窗外的鳴蟬不知疲倦地鳴唱。


    其中還夾雜了絲絲縷縷前朝的禮樂聲。


    陳洛初靜靜坐在窗前。


    五內卻嘈雜不寧。


    她手裏拿著那支雙蝶戲珠金釵,攥出了潮濕的汗意。


    身後有腳步聲,她沒有迴頭。


    愈來愈近。


    陳洛初手裏的釵攥緊了,猛然站起迴頭,釵尖朝向來人。


    兩人目光交接,時光凝滯了一般。


    她手裏的金釵悄然落地,愣怔地看向他。


    蕭景泰看向她的眸光裏含了些心疼。


    看到她的舉動,他似是明白了什麽一般。


    “安寧,別怕,我迴來了。”


    陳洛初的心弦此時終於鬆了下來,她一頭撲進了他的懷裏。


    泣不成聲,“你。。。去哪了?”


    蕭景泰一手撫著她後背,在她耳邊輕聲解釋著。


    他當日乘坐的馬車被突來的洪水衝走,他人卻被人救了起來,隻不過昏迷了些日子。


    醒來後,卻聽到了蕭景桓要稱帝的消息。


    與此同時,陳洛君也順利找到了他。


    在蕭景泰的授意下,陳洛君拿了他親筆諭旨,調動了周邊幾個營的大軍,陳列在側。


    於公,於理。


    蕭景桓都敗的塗地。


    皇後癱倒在朝堂上,扶都扶不起來。


    最後,蕭景桓拿出了那本宏樓經年累月記錄的冊子。


    就這個本子足可以攪亂看似平靜的朝堂。


    他把這冊子扔給了蕭景泰。


    蕭景泰看都沒看直接扔進了火爐中。


    他深深懂得水至清則無魚,人至察則無徒的道理。


    一朝的大臣,心懷戚戚,很多人也是被迫而為之。


    此時才迴過神來。


    對眼前這年輕帝王的寬闊心胸佩服的五體投地。


    眾人一齊長跪於地下,山唿萬歲!


    蕭景桓長歎一口氣。


    滿麵悲戚。


    他似乎明白了陳洛初說他的那句,先皇從來就沒有看的上他。


    —————


    陳洛初擦了擦眼睛,離了蕭景泰的懷抱,細細地上下看他,似是在檢查他是否受傷。


    蕭景泰笑笑,摸了摸她的頭,道:“我沒事,這些日子裏,你定是怕極了。”


    “如今沒事了,一切有我。”


    陳洛初依舊戚戚,“你以後不能再把自己涉於險境,你是皇帝,這個國家沒有你,真就亂了。”


    蕭景泰點點頭,“我知道,這次是我大意了。”


    他指腹拭去她眼角的淚珠,柔聲道:“下不為例。”


    此時,窗台上不知何時飛來一隻彩蝶,振翅舞動著夏日的絢爛。


    兩人相攜著坐下。


    陳洛初抬頭看他,眼神裏是一瞬的恍惚。


    “我當年有一事,一直未同你講出來。”


    蕭景泰不明所以看向她。


    陳洛初繼續道:“當年,我在廟會上被人擄走,其實救我的人正是祈王蕭景桓,他還是宏樓的宗主,與朝廷裏的人做各種交易,與朝廷有著千絲萬縷的聯係。”


    蕭景泰點點頭,不語。


    “那日我們相見時的刺殺,他後來跟我說是手下擅自行動。念著他救我一命,這事我一直未同你講起。現迴頭想想,我誤事了。原來他一直是狼子野心,我當年無心與他相識,以為他是個與世無爭的人。”


    陳洛初一臉鄭重地看向他:“皇上,你治我的罪吧,我犯下大錯,置你於險境。”


    兩相無聲。


    良久,蕭景泰淡淡開口道:“與你無關。”


    “他的事,我早就知曉了。”


    陳洛初不可思議看向他。


    “當時我讓暗衛和官府布下大網找你,卻遍尋不到,如果是尋常人家救了你,應該早就被我找到了,所以,救你的人不是一般人,但是你又不肯講。我也不想逼迫你。就讓人繼續查,查了許久,才知道是他。”


    “這些年裏他倒也安分些,尋不到錯處。沒想到他竟借了這次的事,要取代帝位,我已經囚禁了他。”


    “至於你,我罰你不就是罰自己嗎,過去的事就過去了,不用想了,我沒和你細說,也是不想讓你添負擔,唉,總想讓你活的簡單開心些。”


    陳洛初麵上依舊是滿滿的自責,“我。。。”


    “好了。我已經讓人去接宗澤了,咱們可以團圓了。”


    經過內獄與大理寺的審理。


    蕭景桓永囚於祈王府。


    皇後被廢打入冷宮。


    夜闌更深。


    勤政殿。


    蕭景泰端坐看折子。


    身旁的陳洛初正描畫著一幅小像。


    爐內燃著香,滿屋縈繞香氣。


    一室靜怡。


    “安寧。”


    “嗯?”


    “我已讓徐長庚擬了旨意,尊你為皇後,冊封宗澤為太子,穩固國本。”


    “同時撤了你父親陳如瀚的貪腐案卷宗,追封武安侯。”


    正在繪圖的陳洛初,聽到這一串讓她震驚的消息,一時間來不及消化,手中的筆不自覺地頓了下來。


    她靜靜地看向蕭景泰,麵上是深深的恍惚。


    良久。


    清淚簌簌而落,淡淡的光暈在她臉上晃動著。


    蕭景泰了解她,知道雖然這些年不再提,但是父親案子的事一直潛在她心底。


    是一根拔不出的刺。


    是以,他重新讓人審理過,還陳家一個公道清白。


    她的聲音裏帶了些顫意,“我。。。該當何以為報。”


    蕭景泰笑的清雋,如鬆間白雪,“從來不需要你的報答。”


    “實在要報,那便紅袖添香為伴。”


    陳洛初起身走到他的身前,緊緊地抱了他。


    蕭景泰麵上含了清朗笑意,手如往常般輕輕撫過她後背。


    雪落南山,期待已現。


    願得一人心,白首不相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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