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洛初也依樣子夾了黑子,笑道:“皇上,我棋力很弱,手下留情,那獎賞我也不就期待了。”


    蕭景泰微微頜首:“無妨,消遣而已。”


    陳洛初第一子便下到了棋盤右上角的星位上。


    兩人這便你來我往地開始一一落子。


    不多時這右上角的位置已經被蕭景泰的白子占據大半。


    沒有辦法,陳洛初隻好再尋了左上角的空白處占據位置。


    一盤棋下來,都不用數棋子,就能明顯地看出來陳洛初輸了。


    白子占據大半江山。


    蔚為可觀。


    陳洛初一點也不奇怪,她知道善於權謀的人怎麽不善於對弈,自己與他是不能相比的水平。


    蕭景泰抿了下唇,看著這局勢明顯的棋局,道:“水平還可以,能擋我一陣。以後有時間多下下,你也就出師了。”


    “以前你祖父的圍棋水平就很高,罕有敵手,堪稱國手。你這也算是承繼了些吧。”


    陳洛初知道他在為自己臉上貼金,不過她也不在意這些,“沒事,打發時間而已。”


    一邊收著棋盤,陳洛初一邊問著他:“何時走?”


    蕭景泰這會卻難說時間了,因為他之前說盡快迴宮。


    “再等等吧,這裏有些事要解決一下。”


    “是那個救濟賑災的事嗎?”


    蕭景泰笑道:“你耳朵倒是靈,都聽到了?”


    陳洛初無奈道:“我也不是刻意要聽的,那些大人們在園子裏就討論著,我的耳朵也是被迫灌了些機密。”


    蕭景泰歎口氣道:“要不說在你這邊是稍微放鬆一下呢。”


    “一方麵國庫糧食裏並不充盈,另一方麵民間的糧商又刻意抬高糧價,價格越抬越高,民間更是不能聊生。”


    陳洛初突然問道:“皇上,咱們為什麽不能買那些糧商的糧食,如果咱們大規模地買糧食,那民間糧食的價格會不會能降低一些,價格能降低一些,咱們倉庫裏的糧食也能更多一些。”


    “把糧食買來再救濟給災民,可不可行。不過這中間朝廷可能會吃虧,因為那價格應該是平日裏的兩三倍了。”


    蕭景泰手裏撚起一枚白色圍棋子,對了桌上的燭台細細看著,那光似是能透過這棋子一般,能看到白色石頭裏麵的絲絲嚷嚷的東西。


    他一邊看著,腦子裏一邊陷入了沉思。


    這的確是一個法子,最後這中間幾倍的差價就由朝廷來買。


    但是此時的國庫內銀錢緊張也是個問題。


    去年與羌人一戰,的確是很費銀子。


    所謂戰場一響,黃金萬兩,不是沒有來由的。


    幸而最後贏了他們,穩固了邊疆,也不枉自己這千裏親征。


    要用三倍的價格買下那糧食,手頭確實是不寬敞。


    就在他愣怔之時,陳洛初在棋盤上自對自擺出了扭羊頭的陣腳。


    隻要入了局,這羊頭就成形了,不收也得收。


    吃一顆子也可,吃一串子也是它。


    這就是個口袋,進來就出不去了。


    蕭景泰貌似受了些啟發,站起身來抬步走到了陳洛初的身邊,輕輕抬起她的頭便深深地吻了下去。


    把陳洛初輕微的嗚咽聲都堵到了嗓子裏。


    許久才放開了她,額頭輕抵向她道:“這是獎勵。”


    陳洛初臉上緋紅一片,輕聲問道:“下棋獎勵嗎,我沒有贏。”


    陳洛初卻有些不願意了,“這不算是獎勵,這是你喜歡的事,我要別的東西。”


    “不是這個,是你的這些話對我有些啟發。等我忙完,想想有沒有想要的東西,我買給你。”


    陳洛初如做夢一般道:“好。”


    說罷他起身出了門,可能忘記了他才剛迴來不久而已。


    剛剛各自迴家的官員也都被一一叫了迴去。


    有的官員迴到家後還沒吃完一餐飯,一道口諭跟腳而至,也隻能返身而迴。


    幾日後。


    陳洛初在亭子裏撚著魚食喂魚,大朵大朵的魚群跟著她手裏的食物各自分散著,水麵上都是張開的魚嘴。


    爭先恐後。


    喂完手裏的魚食。


    清風撫進涼亭,吹在臉上,很舒服。


    陳洛初把身邊的侍女一一屏退了下去。


    看四下無人,陳洛初便返身躺在了亭子裏的長椅上,依稀能曬到些日光。


    暖洋洋,很是舒服。


    如同在豫園裏一般,曬太陽。


    不多時她便進入了夢鄉。


    她走到了一片竹林裏,竹林高大,四麵漆黑,她找不到迴家的路。


    竹林如棋盤一般橫豎交錯。


    她看不出絲毫的門道,找不到出去的門。


    正當她彷徨無措之時,自己的手被人輕輕地握緊了。


    她剛想抽迴時,卻發現那手被捏的更緊。


    不僅如此,那手拽著自己往竹林外走去。


    走到些光亮處,陳洛初從後麵看去,才發現。


    這是她以前常常夢到的那個人,但是卻始終看不清他的麵龐。


    不知道跑了多久,他竟然帶著自己跑出了那片竹林,四麵也不再是漆黑一片。


    仿佛是天亮了一般。


    陳洛初站住了身子,甩開了被他握了的手,壯起膽子來衝他了他一聲,“喂,你是誰?”


    聽完這喊聲,那人也應聲站住了。


    良久,才慢慢迴了身。


    借了這亮光,陳洛初才發現眼前的人竟然是蕭景泰。


    她霎時心頭一喜。


    腦子裏千頭萬緒般衝進來些東西。


    她有些難受,向他伸出了手,想要抓住他。


    猛然間,她醒來,發現自己的手已經被眼前一人拽在了手裏。


    蕭景泰另一隻手伸出來摸了摸她的額頭,關切問詢著:“怎麽了,做夢了?”


    “怎麽跑這裏來睡了,感冒了怎麽辦,真是不省心。”


    就在他嘮叨不停的時候,陳洛初直直地坐起來,似乎是睡莽撞了一般。


    胳膊攀了他的脖子便抱住了。


    以迅雷掩耳不及之勢。


    摟的很緊,蕭景泰一個不防間差點磕到膝蓋,堪堪才能穩住身形。


    看她這反常舉動,蕭景泰並沒說什麽,隻是任由她把自己摟著。


    蕭景泰覺得陳洛初應該是睡了一覺,做噩夢把自己給嚇到了。


    想到此處,他的兩隻手也順著環了她的後背,輕聲道:“沒事了,安寧,不用怕,我一直在這裏。”


    須臾。


    蕭景泰才覺得自己肩窩裏那人才輕輕地點頭應著。


    等到她再抬起頭時,蕭景泰才發現她已滿麵淚痕。


    “怎麽了?”


    陳洛初深深地看著眼前這清俊之人,眸子裏一片水光瀲灩,“思宇,我是安寧。”


    良久,蕭景泰終於迴了神,他笑了。


    笑的很開心。


    因為屬於他的安寧終於迴來了。


    完好無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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