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孩子對峙的野狗骨瘦嶙峋,個頭卻不小,眼冒紅光。


    孩子護著手下的食物,目露兇光,絲毫不怯。


    還沒等陳洛初吩咐,身旁的阿信已經悄悄拿了牆邊的一根木棍。


    她向陳洛初輕輕點頭示意。


    隻在片刻間,野狗便向孩子撲了過去,嚇的陳洛初驚唿出聲。


    但是孩子貌似是打架打出了經驗,反應十分敏捷,往旁邊一撲便躲了過去,於是那野狗便撲到了趕過來的阿信的棍子上。


    結結實實被打到了身上。


    這野狗立馬發出啊嗚啊嗚刺耳的痛唿聲。


    阿信依然擎著棍子警告似地看著它。


    它看到來了兩個大人幫忙,一邊痛唿著,一邊退卻,直到退出了巷子,跑遠了。


    陳洛初趕緊上來查看這小孩,發現他並沒有任何地方受傷。


    她拿出了身上的帕子給孩子細細地擦了一下,雪白的帕子和那孩子黑黑的臉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而那孩子明顯也不想讓她動自己,一直抗拒著。


    看著眼前呲牙咧嘴小獸一般的孩子,陳洛初隻好做罷。


    “你叫什麽,從哪裏來。”


    “你是從家裏跑丟的嗎?”


    一連問了他幾個問題,卻聽不到他的絲毫迴應。


    陳洛初歎聲氣,這莫不是個啞巴。


    孩子一看野狗走了,便把手邊挑出的餿了的食物往嘴裏塞。


    陳洛初一看便眼疾手快製住了他的手,並把他手裏的爛物都弄到地上。


    孩子一看她攔著自己進食,急眼了,撲上來就要咬她。


    一旁的阿信趕忙製住了這小獸一般的孩子。


    由於兩人身形相差巨大,小孩子瞬間便被製著動彈不得,他隻得認輸,隻是嗚嗚叫著。


    陳洛初看了他一眼,對阿信道,“帶迴家。”


    她們迴去時沒走前門,直接走了後門。


    饒是如此,被明叔看到後還是嚇了一跳,“小姐,這是。。。”


    陳洛初笑笑,“沒事,街上碰到的,帶他迴來吃頓飯。。。”


    也並不多講,便繞過了他。


    陳洛初讓廚房的吳嬸給孩子做了幾樣簡單的飯食。


    給孩子擦了手,便讓他上桌吃飯。


    那孩子被阿信製著,才有了害怕的感覺,直到被帶到廚房,坐在凳子上,看到熱騰騰的食物後,眼睛冒了光。


    立時便以手為爪吃了起來。


    狼吞虎咽。


    吃相頗為難看,似是多日沒有吃飯一般。


    看的陳洛初一陣心酸。


    阿信在一旁看得著急,“有筷子。”


    陳洛初笑笑也不製止他。


    等到孩子吃完,已經是一身的汙漬了。


    吳嬸看著他一臉苦笑,起身來收拾著一片狼藉。


    而後,三人合力給孩子洗了澡,找了差不多的衣服給他改了改,穿上後整個人煥然一新。


    連吳嬸都忍不住連連誇這孩子的麵目長的漂亮,就是太瘦了些,背上的骨頭都可見。


    或許知道,她們沒有壞意,也或許是吃飽了,心裏不再煩躁,孩子竟不再反抗,反而一個人在角落裏玩著。


    陳洛初細細端詳著這孩子,眼前一亮,竟是個俊俏孩子,尤其是那雙眸子很是精神。


    看著外麵天色還早,陳洛初對阿信囑咐道:“你帶上馬車出趟門,把這孩子送到城北邊的惠民署去,那裏應該收留這種苦孩子,在那裏起碼有口飯吃。”


    阿信看著那自顧自玩的孩子點點頭。


    吳嬸之前還擔心自己家小姐會好心留下這孩子,聽了這話她才放心,小姐這還未婚配,提前帶著個孩子算怎麽迴事。


    陳洛初對院裏從上到下都很好,吳嬸自然也親近她,眼看她年歲越來越大,而那叔父卻不作打算,她卻有些暗自著急,自家小姐這要人有人,要樣有樣。


    她這陣一直在考慮周圍的有才有樣的公子,實不知自己家小姐喜歡哪類公子。


    她一邊收拾著桌子,一邊輕聲問道:“小姐,別怪吳嬸多嘴,你這年齡一年大一年,有時候考慮婚姻大事了,對你自己也是個照顧。”


    聽到吳嬸這樣說,陳洛初有些微微一頓。


    她從來沒考慮這種事,可是止不住周圍人的考慮。


    連那陸行舟那種紈絝都以婚事來戲弄自己。


    既而她笑了笑,無奈歎了聲氣道:“我這輩子不會再成婚了。。。”


    吳嬸一聽就急了,“難不成你要做姑子。你看你這樣貌,在咱這鎮子上應該挑不出比你更好看的了,還有這刺繡製衣的好手藝,這家裏的產業也大。現下隻有你瞧不上別人的份了。”


    “女人最寶貴的也就這幾年青春歲月了。。。”


    她用更低的聲音問道:“還是你被負心郎傷到了?”


    聽著吳嬸的苦口婆心,陳洛初自然知道她的好心好意,也不在意她問的唐突。


    陳洛初搖搖頭,心道自己不是被負心郎傷到了,而是傷了那人的心。


    腦子裏突然遇出那人的身影,心裏莫名有些苦澀。


    她便敷衍吳嬸道:“知道啦,吳嬸,如果遇上合意的,我會好好考慮的,你放心吧。”


    “你先忙著,我去房裏畫樣子了。”


    不等她迴話便逃離了這廚房。


    迴到書房,陳洛初攤開紙筆,她略一思忖,指實虛掌捏了筆,便開始落筆為畫。


    濃墨淡彩,或勾,或描,剛柔,頓挫。。。


    不論她如何認真,腦子裏那個清雋身影卻依舊在。


    仿佛能聽到他柔柔地喚自己安寧。


    陳洛初索性放了筆。


    起身出了門。


    乾元殿。


    德九拿著拂塵垂了手侍候在殿外。


    近一年的時間對他來說有些難過,蕭景泰原先還有高興的時候。


    但是近期連前方捷報傳來都勾不起他的笑臉。


    前來覲見的大臣們自是個個求著小心,接受著時不時的靈魂發問,暗暗腹誹著日子的難過。


    這時永壽宮裏的一個小太監慌慌張張跑來。


    對著德九一陣耳語。


    德九的麵上一陣凝重,隨即走進了大殿。


    蕭景泰一如既往地背身看著牆上的地圖。


    德九躬身道:“皇上,永壽宮傳來消息,太後娘娘薨逝。”


    聽到這話,蕭景泰緩緩轉過身來,默默不語。


    說實話,對她蕭景泰是沒有任何好印象的,她當年與太子鬥,搭進去了陳如瀚一家人,後來又試圖逼宮,而後又挑撥自己和陳洛初的關係,實是沒有半分讓人懷念之情。


    但是聽到這個消息,他卻有些不悲不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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