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冊子上的紙邊刮的珍妃細嫩的麵皮生疼,一側的臉上被散開的紙張拉出了一道淺淺的口子。


    立時便冒了血絲。


    隨之而來的還有一句冷幽幽的問罪,“趙婉晴,你好大的膽子。。。”


    珍妃顧不得臉上被砸的生疼,恐懼地抬起頭看向:“皇上,臣妾不知道您所言為何意?”


    蕭景泰冷笑一聲,“不知何意,你且看看這證詞,就明白了。”


    珍妃心中大駭。


    連忙拿起掉落地上的冊子,因為太過激動,接連拾了好幾次才拿在手中。


    她哆哆嗦嗦把那冊子打開看了足足兩遍,才看明白,這是陳洛初被毒的供詞,而主角正是沐雲,證詞裏她竟招供自己是毒害陳洛初的幕後指使。


    再次抬頭時,她的眸子裏滿含恐懼,但是身體的本能讓她叫屈喊冤:“皇上,臣妾冤枉,這宮女惡意攀咬,皇上別中了她的計,著了她的道,離間了皇家與趙家的關係呀。”


    蕭景泰微微頜首冷笑道:“你不提,朕差點忘記了,你還是趙家人。”


    “你是不是覺得現在是征戰西北之時,朕得看你們趙家人的眼色,所以才如此肆無忌憚!”


    那冷幽幽的眸子看的珍妃快要嚇破了膽,“不是,不是,皇上,請恕罪,臣妾真的冤枉,冤枉啊。。。”


    良久,蕭景泰開口道:“朕能登基即位,趙家立了從龍之功,立挺擁立於朕,但是到今天為止,這情分。。。用完了。”


    “朕也不是非要用你們趙家不可,這天下也不是你父親說了算,這後宮更不是你說了算。”


    珍妃嚇的連連搖頭,“臣妾不敢。。。”


    “沐雲是你放在她身邊的人吧,不止如此,在她風寒過後,你讓沐雲換了幾味藥,便可讓她纏綿病榻,難以孕育。你一直對她陷害重重,此時你更是直接。。。。”


    蕭景泰一時間說不下去了,輕閉了雙眸,壓抑著自己已經亂了的唿吸。


    發生過的一樁樁一件件事曆曆在目。


    今天,他要給陳洛初一個交代。


    聽完這話,珍妃隻感到後背一陣寒涼刺骨。


    早在陳洛初第一次侍寢後,珍妃就覺得皇帝對她與旁人不一般,在分配宮女的時候,特地把沐雲分到了流雲殿,這才探知到陳洛初宮裏竟有避子藥這個東西。


    她知道自己一旦認了,逃不過一個死字,索性死不認:“皇上,臣妾沒有做過的事,不會認!”


    看著她的態度,蕭景泰輕歎一口氣,麵上略過一絲難掩的疲憊。


    他對站在一旁的德九揮了下手。


    不多時,沐雲被帶了進來,渾身是血。


    珍妃驚懼地看向她,一時間竟說不出話來。


    沐雲此時尚有一絲精神,看到皇上嚇的不等問話,立馬便指認了起來。


    而後被帶進來的是被拷打過的貴喜。


    堆在地上猶如爛肉一般。


    珍妃看到他後才真是一臉死灰,因為那毒藥不還魂正是讓他去弄來的。


    她到此時才明白,陳洛初竟以自身之性命,把這罪名鎖在了自己身上。


    看來她已經查出了自己安排沐雲到她身邊的事。


    此時珍妃的辯駁已然無力至極。


    蕭景泰捏著眉心,似是累極一般,輕聲道:“凡是參與這事的人,全部處死。”


    那聲調很輕,像是對自己說的,又像是說給她聽的一般。


    沐雲和貴喜被無聲帶了下去。


    珍妃像是突然迴過神來一般,撲到了蕭景泰的身邊:“表哥,求你放了我吧,我真的沒有給她下毒,真的沒有。。。”


    蕭景泰側過頭看向她,眸子裏全是殷紅的血絲,“放心,朕不會殺你,死是件太解脫的事,尤其是對你來說。”


    珍妃聽了這話,身體不自覺地篩了糠,麵如死灰。


    “把趙婉晴打入冷宮。”


    “每日受鞭刑和掌摑各五,日日不停。”


    在他不再稱唿她為珍妃之時起,這妃子稱號已然剝奪。


    聽聞此言,珍妃徹底沒了精神,頹廢地坐在地上,瘋了一般:“不要。。。我要找我爹,我爹會救我。。。”


    在她大聲喊叫之際。


    德九已經讓兩個小太監堵了她的嘴,把珍妃強行架了下去。


    隨著她的唿號聲漸漸變弱,大殿又恢複了之前的寂靜。


    死一般的靜。


    映的地上那悠長的身影愈加孤獨。


    人的第一次死亡是身體的消逝,最終的死亡是從其他相識人的腦中被遺忘。


    相信過不了多久,陳洛初就會被宮裏的人慢慢遺忘,如同沒有來過一般。


    沈淮一在書齋裏讀書時,從母親的口中得知陳洛初離世的消息。


    他的表情沒有任何變化,手裏的書拿的極穩,仿佛在聽不相幹的人事一般。


    沈母歎了口氣,走出了他的書齋。


    夜裏沈淮一迷迷糊糊間做了一個夢。


    真實的不可思議。


    當他下朝迴到家時,遠遠地便看見陳洛初正在門口大紅燈籠下默默靜立,她身著天青色褶裙,一如在避暑山莊橋上遇見她時的穿著。


    她麵容極美,含了柔柔的笑意,等待自己歸來,而她手裏正抱著一個孩子。


    那孩子可愛清秀,麵目酷似自己。


    他走到陳洛初跟前,一手接過她手裏的孩子,另一隻手輕輕擁了她們入懷,在她的耳邊喃喃道:“洛初,我迴來了。。。”


    一個抽搐間他瞬間驚醒,久久不能釋懷。


    借了這夜色,他黯然淚下。


    再次閉眼時,前夢已然不能再續。


    有時候一個錯身就是一生。


    他們這輩子注定有緣,但卻無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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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做了一個很長的夢。


    夢裏花落知多少。


    桐花樹下,花兒簌簌被風吹落,洛君跟在自己的身後,兩人不停地撿拾掉落的紫色小花。


    隻因為陳洛初喜歡紫色。


    祖父祖母在不遠處看著她們。


    撿著撿著,陳洛初眼前出現了一個頎長背影。


    那人迴過身,笑意淺淺向她招手,溫聲道:“過來,安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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