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景泰眸色定定,冷聲問道:“你去文匯閣要找何物?說來聽聽,朕看看能不能幫上你。”


    話語裏有幫助的字眼,語氣裏卻冷的如同冬日河裏的冰渣一般,裹了些寒氣,聽了使人發寒。


    陳洛初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正在側頭思索間。


    德九走進殿來,稟道:“皇上,胡太醫到。”


    蕭景泰眸尾掃了默默不語的陳洛初一眼,“讓他來。”


    胡太醫進來後,給蕭景泰恭敬行過禮。


    蕭景泰長身玉立,負手背身,眸色清冷,以下巴為指,點向躺椅上陳洛初的方向。


    胡太醫立時便明白了,趕緊走上前隔著薄衣輕輕捏了捏膝蓋部分。


    陳洛初忍著疼,閉了眼。


    胡太醫問過陳洛初,又細細檢查過後。


    他向蕭景泰迴道:“皇上,這是外傷,倒是並無大礙,沒有傷到骨頭,隻是有舊傷在身。還是要以養護為主,臣會開些膏藥讓人敷在上麵,這表麵的紅腫能恢複的快一些。”


    見她這膝蓋沒傷的太厲害,蕭景泰才算放了心。


    胡太醫拿了讓人從太醫院取來的藥膏,給了殿外伺候的祥雲。


    祥雲姑姑按照吩咐,進來給陳洛初細細地塗抹著。


    她的手勁已經極是輕柔,陳洛初還是疼的咬了牙,頭上冒了些虛汗出來。


    陳洛初低頭看看這原本就不太平的膝蓋上又是紅腫一片,還帶著內出血的小點子,眉目間不禁蹙了起來,這磕碰著實是實在了些,得費些日子恢複了。


    祥雲把陳洛初的傷口處理好後,便躬身退下去了。


    許是這藥膏起了些作用,陳洛初感覺膝蓋那裏已經不是剛才那火辣辣的痛了,反而有些清涼之意。


    眼見殿裏隻剩下她和蕭景泰兩人了。


    她整理了下自己的衣服,想要站起來試試,既然看過醫生了,就該離開這勤政殿迴去。


    卻被走過來的蕭景泰一手按在坐位上,“先別動。”


    陳洛初抬眸看著那走到窗前的頎長背影,沒再動。


    大殿瞬間落針可聞。


    站在窗前的蕭景泰默默迴身,堪堪問道:“說吧,陳洛初,去朕的書房裏找何物,讓你如此大動幹戈藏身許久,到底所為何事?”


    陳洛初思索須臾,抬頭看向他,眸子裏晶晶亮亮,“臣妾想找當年我父親最後那一仗的資料,臣妾想找到父親沒有把錢貪在自己的後院裏,而是用在了前線上的證據,臣妾不想讓他死後還背著罵名,白紙黑字,存在你這日日翻看的史料裏!再被後來的皇帝臣子們談論為腐賊!”


    “皇上,你並不了解臣妾的父親,他平日裏是那樣清高的一個人,氣量高雅,滿腹經綸,戰場上他運籌帷幄,戰績卓著,前身後背處處有傷,就算不讓他青史留名,最起碼,臣妾不能看他留下這罵名給後人看。”


    “臣妾的祖父應該也不希望看到。”


    她的音調並不高,卻鏗鏘有力,還特意搬出了祖父陳慎行,似是在替父親鳴不平,又似是站在了祖父的角度。


    陳洛初知道在他心裏祖父是有位置的。


    聽完她的話,蕭景泰歎了口氣,黑沉沉的眼眸望向窗外。


    遠處是鬱鬱青翠的禦花園,奇石羅列,佳木翠籠,池邊垂柳隨風輕搖,在水裏點下陣陣漣漪。


    那風掠過水麵,帶了些清潤水氣,如同孩童撲向母親一般,一下撲在廊下竹簾上,竹簾搖擺間發出撲撲簌簌響聲。


    蕭景泰依舊背著身沒有看她,沉聲道:“你應該見過你父親的審案卷宗了吧。”


    陳洛初知道瞞不過他,如實點點頭。


    “每次朕去查卷宗,那個禁室的門都會提前開鎖以待,想必上次朕在文匯閣裏見你,你應該是去查這個了。如果你看到了那卷宗,你應該看到你父親在上麵的親筆手書認罪,在他簽下自己的字時,他有沒有想到這罵名的事。”


    “顯然,他比你想的更多,前思後想過,他還是選擇如此做。”


    她聽完蕭景泰的話,沒有再言語,隻是靜靜地看著自己膝蓋的方向。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對答。


    蕭景泰迴過身來,看著她那模樣,心下不忍了起來。他坐到了陳洛初的旁邊,把她滑落的碎發一一掖在了耳後。


    一絲不苟,耐心至極。


    “最近朕有些日子沒去你那裏了,好不容易見你一次還得把你堵著,才能見著。”


    陳洛初把頭往一側偏了一下躲過了他為自己整理頭發的手。


    蕭景泰語氣有些不耐煩,“別動,朕幫你整理一下,一會從這裏走出去,身為妃嬪,成什麽體統樣子。”


    陳洛初唿出一口氣,她知道自己的頭發此時應該是夠亂了。


    陳洛初在被蕭景泰發現的那一刻就明白,他肯定是早就看到她了,所以坐在那書案後麵等她自投羅網。


    想到此處,陳洛初側頭看向他,證實般地問道:“皇上今日在文匯閣是故意堵臣妾的?”


    蕭景泰點點頭,眸子裏閃過一絲狡黠的光芒,唇邊勾起一點笑意,“的確,想看看你什麽時候能忍不住出來,後來看這時辰屬實不短了,朕就讓德九出去,引你出來,不巧還是嚇到你了。”


    陳洛初輕聲問道:“你是如何發現臣妾的?”


    蕭景泰騰出一隻手來輕敲了她光潔的額頭,眸光裏似含了一泓水,表情柔軟的如同這夏日輕風一般,“傻瓜,出門做賊還要帶這樣顯眼的首飾,生怕別人瞧不見你。”


    “你的簪子反光,被朕看到了。”


    “我。。。。。。”


    陳洛初自知理虧,一句話堵到嗓子裏說不出來,陳洛初平日裏除了去皇後那裏請安以外甚少出門,每次出門落月總會盡可能地為她打扮。


    今日選這簪子即是敗筆。


    蕭景泰的整理的不如落月那樣溫柔細膩,但是他也在盡力地給她把亂發重新束到了頭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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