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黃色床幃半攏之下是一對年輕男女的牽手相視,床幃兩邊垂下的素色同心結無風自動般輕輕晃著。


    蕭景泰墨色黑眸似含了一汪幽深湖水,陳洛初此時抬眸的樣子全被他包裹在其中。


    兩相對視中,陳洛初不落下風。


    她想看看自己不讓步又會是怎樣的結果。


    表情上帶了些倔強之色的陳洛初在蕭景泰眼中反而顯的更有可愛之性情。


    如同一顆石子投入,攪亂了眸子裏的那一汪湖水,蕩開層層漣漪。


    蕭景泰不禁嗤笑出聲。


    看他笑了,手上勁也鬆了,陳洛初便抽迴了自己的手。


    “朕病了這幾天,如果沒有這侍疾旨意,你會來看看朕嗎?”


    蕭景泰目光灼灼,聲調裏竟帶了些期許與嬌意。


    陳洛初感覺這個問題有些難以迴答。


    本來這侍疾的機會就是各妃爭著要來的,哪是她一個小小美人能定的。她都沒想到皇後能安排她過來。


    想到生病之人是需要哄的,她本就是來侍疾的,當然是盡撿好聽話講來便是。


    反正路邊好聽的話語一大把。


    她正色道:“皇上龍體欠佳,各宮姐妹都掛懷心中,感同身受,恨不得都一起來侍奉在側,點手遞動,替您緩解痛楚,都盼皇上早日康複如初。”


    蕭景泰皺起了眉頭,淡淡道:“朕是問你。”


    “臣妾當然同姐姐們一般的心情。就算沒有旨意,也想著來探望一下皇上的龍體聖安。”


    終於要到了想到的答案,蕭景泰微微上揚了唇角,得意之色如獲得了一塊心儀糖果的小孩子一般。


    陳洛初微微彎唇一笑,不明白平日裏雷厲風行的皇帝竟然還會有這孩童般嬌氣的一麵,生個病還委屈上了。


    那自己往些年裏生的病又找誰去撒個嬌。


    陳洛初現已深諳這侍疾之道。


    那便是嬌哄。


    她向四周掃掃視一圈,心中便有了些主意。


    她從端了一旁的果碟,詢問道:“皇上嘴中還覺苦味嗎,要不要吃個蜜餞。”


    麵上帶了掛懷之意。


    果然一句簡單的詢問便讓對方極為受用,盡展龍顏。


    得到肯定答複後,她把這果盤雙手捧了,離皇帝更近地端了過去。


    但是遲遲不見他伸手拿來吃一顆。


    這是何意?


    陳洛初抬眸看去,隻見蕭景泰絲毫未有伸手拿取一顆的意思,眼眸卻在蜜餞與她的身上來迴看了一遍,意思再明顯不過。


    她心裏暗忖道,風寒感冒而已,又不是手斷了,妥妥的病嬌體。


    眼前此情景,她便順從地捏了一枚橢圓蜜果。


    伸手向蕭景泰遞去,但還是不見他接過,看來是需要親手喂上才行隻好繼續向前遞。


    蕭景泰這才愈加滿意地張開嘴。


    陳洛初沒有如此喂人吃過東西,有些怕他咬到自己的手,又不能粗暴地塞他嘴裏,略略皺了眉心,舉了手臂,等著他主動含食。


    現下有些後悔問他吃蜜餞的事了。


    看她一時間無措的模樣,蕭景泰心情大好,含了蜜餞的時候,軟唇有意無意般在她青蔥手指間輕輕掃過。


    這刻意撩撥的觸碰配上他深入寒潭的眸光,如同羽毛輕輕掃過了她的心尖,憑空引了她心底的一股顫栗,一股無端的熱意竄行上湧至麵頰。


    陳洛初白皙的麵龐上,瞬間已染了微微的紅暈,仿若春日裏桃花迎風而來,白中透紅,更顯嬌美豔麗。


    陳洛初此時的窘態被蕭景泰盡收眼底,他卻毫不經意,伸手在果碟裏捏了一枚蜜餞,直直地送到陳洛初唇邊。


    陳洛初直接石化在當場。


    她心道臣妾是來侍疾的,不是來與你病中調情的。


    她想推掉這無聊的喂食,剛起意動念,便碰上對麵凜冽的眸光。


    今天您最大。


    陳洛初在心裏暗歎一聲,便微微啟唇含了那蜜餞。


    麵頰上的那抹緋紅,已悄然蔓延至耳際。


    見此情形,算是達成他所意了。


    蕭景泰燦然一笑,心情大好:“甜麽。”


    陳洛初慢慢嚼著蜜餞,淡淡道:“甜。”


    吃過蜜餞後,陳洛初伺候他喝水漱口,麵上顏色已恢複白皙常色。


    蕭景泰不再逗她,正色道:“去幫書案朕把奏折拿來吧,今天還有事沒完成。”


    陳洛初平聲道:“皇上,你身體還沒恢複,批奏折不會太累?”


    對於她的關心蕭景泰自然是樂得所見,他笑笑:“今日見了你,身上感覺大好。奏折越壓越多,最後都還是朕的事,不如早些處理一些。”


    見他如此之說,陳洛初不再多言,徑直去了書案那裏。


    果然奏折已高高地摞了起來。


    她吩咐德九拿了幾案小桌放於床上。


    又拿了些奏折與文房四寶放於其上。


    陳洛初坐於床下繡凳上把奏折一本一本地遞給皇帝禦覽批示。


    蕭景泰看的很認真,時不時會捏捏眉頭,懸腕落筆,揮灑寫就。


    很多人的命運就在他的橫豎撇捺之間定了乾坤。


    蕭景泰手裏拿著一本折子,看著看著,就笑出了聲。


    陳洛初抬眸不解看他。


    蕭景泰眼眸裏染了些許涼涼笑意,對陳洛初無奈訴道:“這個台州巡按,日日來奏章,通篇問安,沒些實際內容,看的朕心累啊。”


    “像此類屍位素餐之官員,應該不在少數,又無大用,又無大錯,於百姓而言,不是福事。”


    陳洛初自是聽著,沉默不發一言,奏折中無論大小事都是國事政事,後宮妃嬪不得幹政,這點她是清楚的。


    看他手邊的墨少了,便一手捏緊了袖口,一手拿了烏金雕花墨條在硯台上輕轉起來。


    力道均勻,速度柔緩。


    陳洛初所在位置高一些,眼眸掃過他還剛翻開未看的一本奏折,隻無意地掃了一眼,幾個大字映入眼簾。


    “邊關軍備詳奏陳。。。


    瞬間她研磨的手停了下來。


    那瞬停的手勢如同被人強行按止一般。


    陳洛初此時麵上紋絲不動,心裏卻起了軒然大波,如同靜海起浪一般,瞬間有滔天之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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