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蘭迴到昭純宮的時候,正好看到站在廊下撫著琉璃的香茵。


    香茵奇道:“你不是得看著陳美人跪足一個時辰嗎,這還不到時候,你怎麽迴來了?”


    香蘭歎口氣:“香茵姐姐,我正要為這個事去給娘娘迴話。”


    “那快去吧,娘娘在正殿和蘇容儀說著話。”


    正殿內,珍妃坐在上首正和蘇容儀喝茶笑談。


    看到香蘭進來行禮,她們和香茵是一樣的奇怪。


    香蘭迴道:“娘娘,奴婢是一直在旁邊盯著陳美人罰跪的,可是不一會,皇上。。。”


    “皇上!!皇上怎麽了,快說!”


    珍妃性子急,一聽皇上兩個字,頓感不妙,打斷了香蘭的話。


    香蘭看到珍妃那著急的樣子,哆哆嗦嗦繼續說著。


    “皇上從禦花園路過,看到了陳美人跪在那裏,然後。。。然後就走過去把她扶了起來。還要用龍輦把陳美人送迴去。”


    珍妃的眉頭已經慢慢擰了起來,這個時辰皇上不是應該在乾元殿嗎。


    蘇容儀放下茶杯追問道:“那陳美人坐了龍輦?”


    香蘭如實答道:“不曾,陳美人惶恐不敢受,皇上讓奴婢把她送迴了流雲殿。”


    講完這些後,香蘭低了頭,靜等訓示。


    珍妃一臉氣惱,手中的茶碗重重往桌上一放,茶蓋與茶盞交疊出一長串的清脆顫聲。


    蘇容儀見狀趕緊安撫道:“娘娘莫氣,她不就是個小小美人,不值您如此動氣。”


    珍妃歎了一口氣,幽幽道:“一開始本宮也如此以為,小小美人而已,直到本宮在宴席上看到皇上看她的眼神,那是本宮都不曾見到過的,哼。”


    “蘇容儀,你今天看到那陳美人臉上的難過了嗎,沒想到一隻小鳥竟然上了她的心,那這鳥死的就比較值了,這鳥兒整天在咱們附近飛來飛去,本宮每次看到都要煩死了,哼,現在終於清淨多了。”


    珍妃難過的表情上竟流露出了些許的笑意,仿佛隻要對方難過一些,她就能高興一點。


    她素手撫過頭上的金色流蘇,轉向蘇容儀冷聲道,“去找徐公公查查宮檔上她的家世來曆,就說本宮要,看看到底是出自哪裏的人物。知己知彼才能百戰不殆,你等她日後位分起來了,再就摁不住了。”


    蘇容儀聽後點頭,她站立起身,恭敬道:“是,嬪妾這就去。”


    珍妃輕輕頜首,“去吧。”


    等蘇容儀出去之後,那抹冷淡笑意從她的臉上漸漸冷卻化為虛無。


    德九進殿的時候,蕭景泰正負手背身,看向牆上的一幅字畫。


    聽到德九進來的聲音後,他轉身踱至書案前拿了一杯茶輕啜。


    “剛才是怎麽迴事?”


    德九低頭小心迴道:“迴皇上,陳美人剛才去禦花園裏找她的那隻畫眉,步子快了些,轉彎的時候沒注意,才有些衝撞了珍妃娘娘。”


    作為和皇帝相處時間最長的人,他早就已經明白陳洛初在蕭景泰心裏的不一般。


    所以,在敘述這些事的時候,他一點也不會站在珍妃的那個方向,即使珍妃的位分超然於陳洛初之上,位分這種事,以後的事,都不好說。


    蕭景泰放下手裏的茶杯,思索道:“畫眉鳥。。。丟了?”


    他繼續隨口問道:“應該是那個叫南枝的畫眉,現在找到了嗎?”


    德九斟酌道:“好像是被珍妃宮裏的那隻白貓給吃了。”


    蕭景泰轉眸盯向了德九,白皙麵孔上滿是不可思議,眉頭肉眼可見地皺了起來,“南枝。。。被貓吃了?!”


    德九看著蕭景泰的表情艱難點頭,“正是,皇上,奴才剛才問了幾個小宮女,她們是如此迴的,也有親眼所見的。下午陳美人罰跪的事基本都傳開了,大家都在談論這個事。”


    宮中寂寞非常,但凡一件芝麻小事都能瞬間傳半個宮,更何況是妃嬪之間的矛盾,更是別人的口水話題和交流談資。


    蕭景泰記得,陳洛初第一次侍寢後就發燒了,他去看她的時候,聽著她在迷迷糊糊中喊了南枝的名字。


    後來才知道南枝是她養的那畫眉鳥。


    她無聊的時候會對南枝講話,而那鳥似乎能聽懂她的話一般。


    她可以空手就把南枝引到自己胳膊上,這一度讓他覺得很是神奇。


    她親手給南枝做了鳥籠,不帶任何束縛的鳥籠,她給了南枝足夠的自由。


    她經常失神地看碧落蒼穹間那飛來飛去盤旋不定的小黑點,一看就是許久。


    以前去太後宮裏的時候,他經常會看到陳洛初盯著天空看,他知道這是那個小時候捉弄過他,孤立過他,後來又說要保護他,為他負責的那個小姑娘。


    他發現陳洛初出落的越來越美,依稀有小時候的模樣,但是現在的她美的超出了他的想象。


    不過,陳洛初的性格也完全不一樣了,不似小時候那般灑脫陽光。


    他知道宮裏枯井一般的生活足以改變一個人的所有,尤其她從世家小姐一下子變成宮女,這中間的落差需要她花費多少心力去適應,這是他不敢想像的。


    但是他依然希望他心裏的那個勇敢活潑的姑娘,即使出走半生,歸來仍是少年模樣。


    他那時一直在考慮該以什麽樣的方式不著痕跡地把她收入內宮,自己能常常陪著她,愛護她,照顧她。


    後來太後與蕭景齊弄出的叛亂是出乎他意料的事,更不曾想陳洛初也被牽涉其中。


    他隻能當場把她收入內宮,不然,她隻有當場送命的份。


    蕭景泰的眸光點點深深,如靜水深淵一般,隻在須臾間便把所有的事都串連了一遍。


    也許。。。陳洛初把南枝當成了她自己。


    念及此處,他的心尖突然像被陳洛初的繡花針刺到一般,隱隱發痛,不強烈,卻不間斷。


    他閉了眼眸,頓了一陣,對著德九輕聲問道:“她。。。怎麽樣?”


    德九如實答道:“聽落月說,陳美人也沒怎麽難過的樣子,想來畢竟隻是個鳥而已吧。”


    “之前出宮的那批宮女裏,尚衣局的那個繡夏也在其中吧。”


    德九聽皇帝如此詢問也是奇怪,怎麽突然又把話題拐到繡夏這裏來了,幸好繡夏的事他也都清楚。


    他低頭如實答道:“正是,繡夏在那個名冊裏,應該早就出宮歸家了。”


    蕭景泰不再詢問,他的目光漸漸聚焦於書案前的地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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