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同於宮內夜晚的盞盞明亮,這空曠地明顯光線暗多了,隻遠近幾戶人家裏的瑩瑩燭火,不過這燭火更真實,帶著一絲家的暖意。


    有沉淪寵溺,有殷切關懷,有滿懷期待,有可期未來。


    陳洛初心生羨慕,這萬家燈火何時能有我一盞。


    天空一輪明月破雲而出,發出悠和綿延的柔光,包裹廣袤大地。


    看著周圍遠不同於宮內的街景,陳洛初那久久幹涸的心像是被人澆了些水,正在以不可思議的速度抽出嫩芽。


    身後的蕭景泰從側麵看了看她麵色的變化,幾不可察地笑了。


    繼而他正色道,“我要跑起來了,你怕不怕?”


    然後又自顧答道:“差點忘了,你膽子大,應該不怕的。陳洛初,抓緊了!”


    聽了耳邊傳來這話,陳洛初唇角含了笑意,答應了一聲好,手裏更抓緊了些。


    當然不會怕,當年她的父親可是大將軍,隻要迴家就會帶她和若君去郊外騎馬。


    就算今天蕭景泰讓她自己騎一匹,她也是可以駕馭的。


    剛入秋的夜晚,溫度正適宜,馬兒在蕭景泰嫻熟的指揮下慢慢加了些速度。


    兩人迎著晚風,衣襟獵獵做響,踏了月色,萬頃柔光舞動。


    踏月而奔,上下顛簸間陳洛初隻覺心神激蕩,好像要跟這馬兒、風兒一起飛去了。


    蕭景泰一隻手也不忘了護住陳洛初,兩人緊緊依偎,相互溫暖。


    其實蕭景泰今晚的出行實屬臨時起意。


    晚間蕭景泰從殿裏走出來時,不經意聽到拐角處兩名交完班的侍衛交談著要去乾元大街的如意樓喝一杯,據說又出了新菜。


    那個酒樓他以前也去過,聽到這裏他突然感覺自己好像很久沒有出宮了。


    出宮看看這個想法隻用了一瞬間便完成了從生出、成念到成行。


    他迴身看向德九,剛想出口讓他準備和自己出宮。


    德九以為皇上要怪罪那些侍衛交班期間亂說亂話,便低了頭聽訓斥。


    而蕭景泰卻忽然停住不再言語。


    他想起了前兩天撿的斷線風箏,那齊齊的斷口印在他心裏,像是被扔進了石頭的湖麵,在他胸間激起了一圈一圈的漣漪。


    臨到嘴邊的話又變了,“把祥雲叫來。”


    德九暗暗鬆了一口氣,心道,得讓他們侍衛統領再肅整這交班程序。


    他們倆這次的想法完全不在一條線上。


    要帶陳洛初出宮,還得顧忌一下,避人耳目,比帶德九出門麻煩一些,不過,在這準備的過程中,他心裏竟有些隱隱期待和新鮮感。


    於是才有了這次說走就走的出行。


    蕭景泰在後麵雖然看不到陳洛初的表情,但他知道此時的她一定是歡欣的,就算不在臉上,也會在心裏。


    從皇宮大門到乾元大街的距離並不遠,騎行了一會,便開始有了來來往往的行人。


    馬兒的速度明顯慢了下來。


    蕭景泰指揮著黑馬走到一處角落,停站下來,他先從馬上跳下來,然後又伸手把陳洛初抱了下來。


    陳洛初一臉笑意把蕭景泰撲了個滿懷。


    蕭景泰唇角不自覺便彎了,出個宮而已,竟高興至此?!


    迴轉過身,眼前一片燈火輝煌的街景展現在眼前,晶亮如幻境,映在陳洛初的眸子裏,讓她看的挪不開眼。


    陳洛初側頭看向身邊的蕭景泰,突然想起什麽似地,擔心道:“侍衛呢,這裏人太雜了,我好像保護不了你。”


    蕭景泰唇線一抿,略略無奈道:“我用不著你保護。。。”


    陳洛初考慮的比較多,在這個國家裏皇帝隻此一個,比什麽都珍貴,臣民都得保護。


    關鍵是如果這次出行出了什麽磕磕碰碰的問題,她真是吃不了兜著走了,屬實擔待不起,宮裏那些人吃了她也差不多。


    蕭景泰看出了她的顧慮,“行了,出來了就好好逛逛,你不用擔心,暗中有侍衛跟著。”


    陳洛初四下一望,剛才騎過的那匹馬已經在不知不覺中被人牽走了。


    她心下了然。


    一顆懸起的心又重新迴落入肚中。


    再次迴頭看向這燈火盞盞的夜市,她的眼睛又微微地彎了起來。


    小的時候父親會帶她和若君來,趕到節日裏,有他們最喜歡的雜技馬戲,他們最愛吃糖葫蘆,每次來都會買。


    她看著眼前幻境一般的真實,剛要向前邁步,手已經被身邊那人自然而然地牽了起來。


    陳洛初隻好跟了他的步伐,還好他走的並不快。


    有詩雲,火樹銀花合,星橋鐵鎖開,暗沉隨馬去,明月逐人來。


    無比貼切地描述了此時的夜景。


    街道上人聲鼎沸,商販的吆喝聲不絕於耳,兩側的酒樓裏更是座無虛席。


    放眼望去整個街道極為熱鬧,各色貨攤一一陳列於眼前,有女人用的胭脂水粉,飾品頭油,也有賣小孩子玩具的扁擔貨郎,也有賣菜的,隔一段距離就會出現一些餛飩或者麵攤,鍋裏熱氣騰騰,空氣裏都是飯香的味道,一片人間煙火氣。


    端得是人間煙火氣,最是撫人心。


    這一切看的陳洛初目不暇接,那發芽抽枝的心如同迴到了小時候,不知不覺間,身體舒展了很多,像是被解開了枷鎖一般。


    陳洛初被周圍的熱情叫賣感染著,臉上忍不住帶了微微的笑容,連她自己都察覺不到。


    蕭景泰看著她舉目四望的呆萌樣子,寵溺笑道:“洛初,有想買的東西嗎?”


    周圍人聲陣陣如潮,尤其是旁邊一個叫賣飾品的大姐,嗓門奇大,一直在向路人介紹招唿著,震的陳洛初的耳朵都嗡嗡的。


    陳洛初感覺身邊的皇帝說話了,但是她沒有聽清楚,隻得轉頭看向他,疑惑喊道:“皇。。。公子,你說什麽?”


    黃公子?


    蕭景泰不滿意地看她一眼,就這出宮一會的功夫連姓都給他改了。


    闔宮裏也就她了。。。


    看看旁邊那叫賣起勁的大姐,蕭景泰隻好拽了陳洛初向前走了幾步,他才又說了一聲,“我剛才說,你想要什麽就去挑,我帶了銀子出來。”


    陳洛初聽完笑容璀璨:“噢,好~”


    這笑容如天上明月一般朦朧,竟讓蕭景泰一時有些恍惚,便撇了嘴不再計較剛才那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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