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承了寵,她已經做好了承其重的準備,本來她和別人就有疏離感,現在利用起來就是了。


    不搭理你們,能奈我何?


    不管別人在她的背後如何不善的議論,比起之前的嗤之以鼻來,她們的麵上卻都一片和善。


    這就是人性。


    欺軟怕硬,落井下石。


    陳洛初自然地笑笑,並不多言,靜靜找了最下首的位置開始喝起了茶水,舌根那裏還是有些苦,得衝一衝。


    王慕然一臉了然,“你這隻是美人位分就開始鮮花著錦了,早了點吧。”


    “不早了,剛剛不久前不就去內獄烈火烹油了。”


    “你這為了繡夏犧牲夠大的。”


    還沒等陳洛初答話,皇後娘娘已在素問的攙扶下款款行至大殿中央,她身著縷金百蝶穿花大紅褶裙,發髻高挽,頭上綰著朝陽五鳳掛珠釵,看著下麵眾妃嬪,麵帶微笑,一如既往的持重端莊。


    皇後剛剛落座後,珍妃也是一如往常地遲到,她著一身淺藍色挑絲雙巢雲雀的宮裝,兩眉斜插入鬢,容貌秀美又帶些跋扈,落座之時,眼角不經意捎帶夾一下了坐於下首的陳洛初。


    不知道是不是失了六宮協理權的緣故,雖然還是遲來,卻也不是姍姍了。


    見人已齊,眾嬪妃斂著各色裙裾起立一起向皇後見禮。


    “皇後娘娘萬安!”


    皇後微笑頷首,示意各位落座。


    她笑眼看向了坐在後座的陳洛初:“陳美人今天怎麽過來了,身體恢複的怎麽樣,也不多休息休息。”


    陳洛初盈盈起身,恭敬道:“多謝皇後娘娘關心,嬪妾身體已無大礙,早就應該來向您請安了,皇後娘娘萬安!”


    聽了這話,珍妃在首席的位置微微側頭,白了陳洛初一眼,銀色流蘇在她的肩頭輕輕地前後蕩著。


    眼角掃過珍妃,皇後向著陳洛初唇角微彎,溫和道:“陳美人坐吧,身體恢複了就好。陳美人性格溫婉,真是懂事,怪不得能得皇上如此喜歡。”


    能明顯地看到珍妃的臉色更黑了。


    皇後繼續道:“徐貴人的事已然真相大白,陳美人真是受苦了。”


    說罷她褪下自己手腕上的一個玉鐲,交給了身邊的素問,“這鐲子跟了我很多年,現在本宮把它送給你,當作對你的慰問。”


    素問雙手托了鐲子,走到陳洛初的身邊,陳洛初雙手接了,細細看了,這鐲子通透的翠綠色,細膩清潤,水頭很足,一看就是上品。


    陳洛初趕緊行禮謝過皇後。


    皇後拿起茶碗,素手輕揭茶蓋,略過杯裏的浮茶,吩咐道:“既然身體恢複了,素問,你去讓內宮管事把陳美人的牌子再掛上。”


    珍妃撫了一下耳邊鬢發,嗤笑一聲:“皇後娘娘,這牌子掛不掛的也沒有關係,昨兒皇上沒用牌子也直接去了陳美人宮裏。”


    眾妃一聽,一個個眼睛瞪了個溜圓,豎起了耳朵,又是一片交互竊竊私語,活像西瓜地裏的一群猹一般。


    作為這一大早請安的話題當事人,陳洛初反而顯的更淡定一些。她麵色淡然,仿佛這一片交互私語議論的不是她一般。


    孫婕妤一臉不屑地掃了她一眼。


    王慕然麵上不動聲色,手在衣袖裏悄悄給給她豎起了大拇指。


    這堅韌心誌,絕了。


    皇後坐在最上首,底下的各種風光一覽無餘盡收眼底。


    她本來扶持了相貌不錯家世又好的孫婕妤想與珍妃抗衡一下,奈何根本扶不起來,無法得寵,沒想到這太後宮裏出來的小宮女卻如此之厲害,輕而易舉便博得了皇上的青睞。


    她向下首的陳洛初看去,發現她本人極為耐看,雖然衣飾並不出挑中規中矩,但她端的是麵如凝脂,眸如點漆,顧盼神姿間竟有一股天然的書卷氣質縈繞在身,真如明珠生暈,美玉瑩光。


    不愧是曾經的世家大族將養出來的女孩。


    皇後平聲道:“陳美人剛從內獄出來,皇上掛懷也是情理之中,畢竟是被冤枉進去的。”


    陳洛初此時應該感謝珍妃把皇後的容忍度越撐越大。


    皇後說完側眼看向珍妃,她已然失了平時的那氣焰,略有些氣急敗壞。


    皇後的心裏也是一陣莫名宣泄,如若不是珍妃的家世好,如何能位列眾妃之首,同時看向陳洛初的眼神也略有些複雜的神色摻雜其中。


    秋風習習,夾帶了一絲絲涼意,吹散了夏日裏積攢的暑氣,搖晃著宮道邊的大樹,一不小心扯下枝頭的那片發黃的樹葉,那樹葉在空中隨風翩然舞了幾下,便飄落在了陳洛初的腳下,她看了一眼微微發黃樹葉,笑了笑對王慕然道:“慕然,一葉知秋。”


    王慕然臉上一陣欣喜,“可以吃熱鍋子了,吃了暖暖身子,落月,迴去咱們做羊肉熱鍋子吃。”


    。。。。。。


    落月在身後笑著答應,聽她的話不知道的以為是冬天來了呢。


    陳洛初笑笑,剛想取笑她一下,卻聽到身後落月啊的一聲驚唿。


    陳洛初馬上迴頭看去。


    落月一臉無辜被珍妃身邊的香茵一隻手使勁拽了胳膊,另一隻手高高揚起,眼看便要扇在落月的臉頰上。


    陳洛初眼疾手快一把抓住了香茵那高揚的手。


    她厲聲道:“香茵,你做什麽!”


    話罷她把香茵的手狠狠地甩了下去。


    香茵本來卯了勁要打落月,給陳洛初個下馬威。


    沒想到被陳洛初一把拽住並嗬斥住,登時泄了勁。


    身後是珍妃的轎輦,她高高在上,無聲睥睨。


    香茵是宮內第一寵妃的貼身侍女,自是不把陳洛初這個小小美人放眼裏的,她理壯道:“陳美人,這個奴才擋了娘娘的駕,所以奴婢教訓一下。”


    陳洛初先是向身後的珍妃行了蹲禮,姿勢標準,卻不帶一絲溫度。


    珍妃不著痕跡地白了一眼。


    陳洛初對著香茵又像是對著珍妃,定定道:“宮道寬闊,我等已然是循了路邊走,應該不存在擋了珍妃娘娘的駕這種事。”


    “就算是我等不小心擋了駕,教訓流雲殿的宮人也輪不到你出手,你有什麽資格教訓我的宮人?”


    陳洛初表情肅然,繼而加了一句:“在我麵前你不也自稱一聲奴婢嗎?”


    一席話說的香茵漲的臉紅。


    珍妃穩穩地坐在轎輦上,高高在上睥睨掃過陳洛初,眼中閃過一絲不耐煩,悠悠道:“行了,真是,什麽阿貓阿狗的都能走到本宮的前頭,擋本宮的路。”


    陳洛初穩穩接住了珍妃的那眼神,冷冷地迴了過去。


    兩道犀利目光在半空交接,擦出了無形的火花。


    一個寫滿了你怎樣,一個寫滿了又如何。


    珍妃纖手摸過鬢間的玉釵,轉了頭不想再看她,手輕輕向前一揮,唇角向上斜了微微一扯,轎輦又穩穩開始前行。


    陳洛初撫了撫一臉肅容王慕然的手臂,“咱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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