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太後激動地更加說不出話,蕭景泰站起身來:“朕雖然恨極了你,但是不會動手殺你,朕不會因為你背上弑母的名聲,這並不值得。雖然你配不上母親這個字眼,你且好好地活著吧。”


    爾後他踱至太後身側,湊近輕聲道:“慕容太後,知道嗎,有時候活著比死了更加痛苦。”


    他的聲調陰冷至極,像是從地獄傳來的聲音一般,讓人聽了從頭到腳至冷無極。


    聽到這句話,太後的臉上一片死灰,眸子似乎更渾濁了些,頭上那發簪上拇指般大小的明珠孤立無援般明顯抖動了起來。


    在臨出走殿門的時候,蕭景泰像是突然想起什麽一樣,迴頭隨意地問向憔悴頹意的太後。


    “隻是,有個地方我還不明白,太後娘娘為什麽要禍水西引,招陳美人入局,難道隻是因為她從你宮裏安然地走了出去,沒有因為你的自私宮變而赴死?”


    麵色灰白的太後哼笑一聲,聽到這話重新來了些興趣。


    她默默地抬眸看向眼前的蕭景泰,這新帝眉眼俊朗,氣質修然,果真是最像先帝的孩子,一樣的殺伐決斷,一樣的情深惘然。


    可惜這深宮裏最要不得的就是深情,最不值得相信的就是厚意。


    也許他此時此刻還是不能明白。


    “能進永壽宮當差的人自然都是本宮查的明明白白的,與其說是陳美人找了關係來到了我的永壽宮,不如說,本宮一直在等她來,等她來與你相殺。”


    “如果在那次宮變中我贏了,她會死,如果你贏了,她也會死。沒想到你贏了,最後竟獨獨饒了她,我才明白你可能認出了她。”


    “直到你當場直接封了她為後宮,並指到了流雲殿,我就確定她已經進了你的心了。因為我知道,流雲殿是你母妃剛進宮時住過的地方,因為住的習慣了,以至後來先帝再三要求才搬到了離勤政殿更近一些的清寧宮。”


    蕭景泰的眉眼越來越深,神情晦澀不明,他沒有言語,靜靜地聽太後的潺潺講述。


    “不過與你父皇母妃不同的是,那陳美人眼裏似乎並沒有你,她經曆了與親人的生死離別,見慣了宮裏的爾虞我詐和人情冷暖,在感情這方麵,她就是一塊雲淡風輕的一塊石頭而已,而且是隻會砸傷人的冷冰冰的石頭。即使你是人間至尊帝王又如何,你捂不熱這樣的她,哈哈哈。。。”


    像是故意揶揄蕭景泰一樣,慕容太後竟當場大笑了起來。


    那笑聲在空曠的宮殿裏迴蕩,淒厲而發泄著她心裏的不快積鬱。


    聽到她的笑聲,蕭景泰黑耀耀的眸眼愈加冷冽下來,唇線緊抿。


    須臾,他信言旦旦地反駁道:“你怎知她以後心裏會沒有朕!”


    萬事萬物皆有縫隙,那縫隙可大可小,隻要找到一絲縫隙,光就能照進去,而我會找到她心裏的那個縫隙。


    老太後蒼涼的聲音在身後對他進行最後的詛咒:“你們中間也不止隔著這些罷,你已經留她一命,本宮勸你過了新鮮勁就可以了,別讓自己陷太深。”


    他的心頭像是被一隻手重重攥過,一陣酸澀感一閃而過。


    蕭景泰此時不想再給那毒婦留一絲眼神,迴身拂袖而去,隻留下一個冰涼的身影。


    恰逢京官外調,徐貴人的父親被選了出去,他對目的地還挺滿意,做完徐貴人母子的法事後,攜了家眷不日離了京城。


    與一個庶出的女兒相比,而且還是已經去了的,還是自己的前途好像更加重要一些。


    午後時分蕭景泰跟疆外述職的大員喝了些酒,迴到勤政殿靜靜地坐了一陣,望著桌上的那一堆奏折出了神。


    腦子裏又迴憶起了太後的那番話語。


    德九趕緊端來了醒酒茶,他喝了一些。


    蕭景泰捏了捏有些酸澀的眉心,低頭之際看到書案最下麵抽屜裏露出一個白色的紙角。


    雖露的不多,卻一眼能看到。


    他捏了鎖扣輕輕打開這雕龍紋印的抽屜,從匣子裏拿出了那張紙,可能是時間有些長了,紙張已經有些發皺變黃。


    那時他剛即位,為開恩體恤宮人,同時還能裁減宮中用度,下旨放一部分宮人出宮,這就是那份著人擬定的出宮名單。


    他自是知道,就這小小一份名單,卻承擔了太多人彎彎繞繞的心思。


    有想走的,有想留的,所有的喜怒哀樂都隻在這方方正正的小楷之間。


    在一眾的人名裏,隻有陳洛初這三個字被他的墨筆重重劃去。


    當時他拿到這個名單,略略掃過一眼,即將落筆下旨時,縮在角落裏的“陳洛初”三個字被他的眼角掃到。


    表情一頓,眸眼微震,手微微輕抖。


    那毫筆就再也落不下去了。


    轉而毫不猶豫揮筆把她的名字給劃了去。


    他知道,在這深宮裏和她重名的人。


    沒有。


    當年他在宮外,她在宮內,現在他來了,她卻又要走。


    差一點就再次錯過。


    想到這裏他唇角微彎,重新把這名單放到了抽屜裏。


    “德九,擺駕流雲殿。”


    “皇上,陳美人身體正在將養身子,牌子還沒重新掛上。。。”


    話還沒說完德九就體會到了來對麵的一股無形壓力,壓的他有點毛骨悚然,立馬改口道:“奴才遵旨!。。。”


    德九發現隻有在去流雲殿的路上,皇帝的表情才格外輕鬆。


    即使那位娘娘這次給他招惹了這麽多麻煩,他還是對其一如既往,這耐心範,一般人還真沒有。


    想當時陳美人在內獄住著時,蕭景泰生怕有人會在她的飯食裏做手腳,特地讓自己頓頓從勤政殿的小廚房裏盯著秘密送過去,真是煞費苦心。


    估計那陳美人到現在還以為內獄的夥食真不錯。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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