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慕然咧咧嘴:“我現在可不敢懷,合宮的人眼睛發了光地盯著徐貴人,這是架火上烤。”


    “陳選侍,你寫的什麽這麽認真?”


    看她把字寫滿了整張紙,王慕然一臉疑惑地走到書案前。


    隻見兩行遒勁大字躍然紙上。


    “爆竹聲中一歲除,春風送暖入屠蘇”


    她更疑惑了:“年過完了吧,你寫春聯往哪掛?”


    陳洛初淡淡:“寫著玩,自己看。”


    王慕然看她八卦的興致不高,自顧自又白話了一陣便帶了流蘇走了。


    看她走後,陳洛初從書架的最上麵取下了除夕夜裏蕭景泰給她的那幅字,在紅木書桌上緩緩鋪展開來。


    她靜靜地看了許久,每個字的頓筆之處還有那走之的筆鋒,真是太像了,她的手還會不自覺地淩空對著紙上比劃著。


    陳洛初的腳下已經扔了很多揉皺的紙團子。


    她不明白,自己的字是祖父手把手教出來的,即便如此,她尚且沒有完全掌握祖父那字裏行間的那龍蛇神韻。


    自己寫的不像有可能是因為當時貪玩,沒全心地去學,加上自己是女孩子,祖父也不可能對她太嚴苛。


    可為什麽蕭景泰隨手一寫就是祖父筆跡的高仿呢。


    他是如何做到的?


    祖父在朝為相的時候,他應該還在皇宮裏的娘娘跟前流鼻涕呢,不可能見過祖父的奏章。


    就算見過,祖父不是書法大家,他也不可能專門去學習臨摹他的字。


    這個問題也不能直接去問他。


    要不再喝醉一次,壯膽問問?


    這個想法剛一冒出來就讓她果斷否了,有的法子隻能用一次,用多了就套不出什麽真話了。


    想的實在是頭疼,索性不想了,她徑直又把字幅放到了書架的最高處,不再理會。


    晚間吃飯的時候,落月一邊給陳洛初夾菜,一邊幽幽道:“小主,聽說徐貴人懷孕了。”


    “嗯,聽說了。皇帝這麽多妃子,有人懷孕了這多正常,要是人人都沒動靜那就是皇帝有問題了。”


    陳洛初夾了一筷子魚蓉細細吃著,不以為然。


    看上去並不在乎這個事。


    。。。。。。


    落月繼續幽幽道:“那人家侍寢了還有懷孕的可能,你這侍寢完就喝避子的藥,連懷孕的可能都沒有,小主,你身子本來就寒涼,還喝這些寒涼的藥,要是以後想懷都懷不上了,可怎麽辦呀。。。”


    說完落月竟難過的有點想哭,她就是不明白,明明眼看著皇帝挺喜歡自家小主的


    為何自家小主卻總往後退,換個人上趕都來不及的。


    陳洛初手裏的筷子慢慢停了下來,她靜靜看向對麵的落月。


    自第二次侍寢後,她就讓南風從外麵悄悄湊了溫和一點的避子藥,及時地喝了一碗,還備下了一些。


    她從心底不想對這個皇宮留有任何牽掛,如果有了孩子,生下來,就是一個永遠的牽掛,永遠的枷鎖。


    可是自己到底在奢望什麽,想像南枝一樣飛出這偌大的皇宮嗎?


    以前做宮人的時候可以等年歲,現在做了宮妃還有出宮的可能嗎?


    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


    喜歡孩子嗎,當然喜歡,生在平常人家還好,可這裏是吃人都吐不出骨頭的皇宮大內,她在宮裏生活了六年,什麽齷齪事沒見過。


    自己連自身都護不住,如何能再護住一個活生生的孩子,讓他開心長大,她對自己的能力沒有信心。


    她有過親人離開自己的感覺,那感覺驚懼入骨,午夜夢迴時,總是噩夢連連,她怕極了。


    還有自己的弟弟洛君,他在邊疆還好嗎,他也是個孩子呀,自己連他都護不住,對不起逝去的爹娘和祖父母。


    想到這裏,她突然沒了胃口,讓落月把桌上東西都撤了。


    落月突然意識到不應該吃飯的時候說這些話,引了陳洛初不高興。


    “小主,奴婢不應該在個時候給你說這些話,您再多用點吧。”


    “沒事,落月,我知道你是真心關心,我不吃了,撤了吧。”


    陳洛初繼續道:“現在懷孕並不是好時候,等以後時機成熟了,我會好好調理身體,你放心吧。”


    落月輕輕點點頭,水光閃閃的眼眸看向陳洛初,她不明白自己的主子到底在隱忍些什麽。


    她希望陳洛初能有個孩子,有個依靠,幸福開心一些,隻如此簡單。


    陳洛初慢慢走向門口,看著呆在簡易鳥籠上的南枝,她把胳膊向它的方向一支,南枝就飛到了她的胳膊上。


    這是她們之間的默契。


    她素手輕輕順撫著它柔順的毛羽,眼睛瞬間就紅了,像小時候叫她的小狗一樣,喃喃道:“南枝啊,南枝。你剛才去哪裏了呀?”


    “南枝,你累不累啊。”


    說這話的語氣仿佛後麵還跟著她的弟弟洛君一樣。


    說著說著,眼睛裏就噙滿了淚水,眼前模糊一片。


    洛君,山長水遠,我們之間不止隔了太多山水,隻這四麵紅牆,也足以隔斷一生所有。


    院子角落的紫葉李花在暖陽裏盛開的時候,迎來了傳旨的小太監,陳洛初從選侍被封為了美人。


    同行而來的還有琳琅滿目的賞賜。


    落月和南風在旁邊搓著手心,暗暗高興不已。


    等太監念完宣旨,落月馬上拿了些銀兩謝過傳旨公公。


    王慕然在一旁則一臉幸災樂禍,眯著眼眸向著陳洛初笑道:“恭喜你,陳美人,加入早起隊列。我終於也平衡些了,哈哈。”


    她一邊笑一邊裝著撫了撫心口的樣子。


    陳洛初從心裏使勁壓下捶她一頓的欲望,隻是對落月略略正色道:“落月,以後停了她的點心!”


    誰還不會打個七寸啥的。


    一句話就把這位美人給惹急了,“別,別,陳美人,早上咱倆還得一起走呢。咱別把關係給搞僵了。落月,這句不用聽她的,該做做你的。”


    王慕然一臉審視地細細看向陳洛初:“哎,你別說,這美人的封號和你真挺配的。看看你的樣貌,額頭圓潤飽滿,眼波瀲灩如水,五官靈秀俊美,從骨到皮,我一女人看了都心動,更別說。。。”


    陳洛初嗤笑打斷她:“你以為你說兩句好聽的就管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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