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帶了南風出門,留了落月在家。


    “給你們做燕窩燉盅。”


    兩人出了殿門跨了好幾個宮殿才來到了皇後的鳳儀殿。


    沒辦法,誰讓陳洛初的流雲殿在皇宮的最邊角上。


    伏臥宮殿簷頭的吉獸們在暖陽的照射下紛紛甩掉了白色的蓑衣,露出本來的肅穆樣子,路上隻剩下牆角的一些散雪,空氣裏依舊清冷。


    鳳儀殿鮮麗堂皇,南風一步上前在殿門口找了宮女通報。


    不多時,皇後身邊的素梅出來,向她施禮道:“皇後娘娘有請陳選侍進去說話。”


    陳洛初輕輕頜首,略整了一下月白色的宮裝便大方地走了進去。


    由著小宮女把她們領到了宮殿東側的暖閣裏。


    陳洛初在尚衣局的時候也來皇後宮中送過衣服,卻從沒有進過內殿,這一路走來,真是大開眼界。


    各類名貴瓷窯擺件琳琅羅列,內飾也是富麗堂皇,這才是天下最尊貴女人住的地方,看來太後那裏還不是。


    這是她造反的原因嗎?


    還沒進入暖閣裏,就聞見了一陣果木清香的熏香傳了出來,原來皇後喜歡這種淡果香,倒是沁人心脾。


    淺紫色的暖簾掀開後,陳洛初低頭盈盈走了進去。


    皇後身著水紅金鳳刺繡常服,麵容清麗,姿態端莊優雅,她正端坐於貴妃榻上喝茶。


    陳洛初麵帶微笑,恭恭敬敬給皇後行了禮,“臣妾流雲殿選侍陳洛初給皇後娘娘請安,皇後娘娘萬福金安。”


    皇後放下手裏的藍色花紋骨瓷茶杯,笑意盈盈看向她,陳洛初微笑抬起頭。


    目光在空中交匯之際,皇後竟有一瞬間的微怔,不過隻瞬間便恢複如常。


    她麵色依舊保持微笑,“坐吧。”


    “謝皇後娘娘。”陳洛初堪堪落座於下首的黃花梨雕花圓凳。


    皇後自是知道這位陳選侍是由太後宮裏的宮女封起來的,而且還曾在尚衣局做過宮女。


    本以為隻是個宮女,不過爾爾,這眼下一見,才感到皇上當時應該不是隨手一指的事了。


    雖然她此行素然打扮,但她行走坐立間那周身的高雅氣度卻是無論如何也掩不住的,更像世家大族養出來的孩子。


    “陳選侍真是好相貌啊,差點就要在這宮裏埋沒了,還好咱們皇上慧眼識珠。”皇後聲音溫潤,讓人聽了很是舒服,很有國母的氣度。


    陳洛初馬上低頭恭敬迴道:“皇後娘娘閉月羞花之貌,牡丹之姿,德才兼備,是臣妾等敬仰。”


    見皇後微笑不語,她繼續真誠道:“皇後娘娘與皇上伉儷情深,兩情繾綣,宮裏一時都傳為了美談。”


    這話是不假,聽說,皇帝大婚後,連續一個月宿在皇後宮中,其他妃嬪無不羨慕側望,可憐那賢妃宮裏的各種瓷器更是碎了不少。


    新婚也才不久的皇後臉上竟有隱隱有一抹紅色,陳洛初心知,這說到她心裏去了。


    皇後微微頜首道:“陳選侍大方聰慧,以後咱們同為宮中妃嬪,自當好好相處,侍奉好皇上,一切以皇上為先。早日誕下子嗣,盡快為皇家開枝散葉才是。”


    陳洛初乖巧點頭稱是。


    臨走的時候皇後又賞下了好些東西。


    陳洛初帶了南風捧了賞賜的盒子沿著長長的宮道往迴走。


    遠遠地看見前麵一波一波的人接連跪下,還有那一抹熟悉的明黃色。


    她知道皇帝的聖駕來了,趕緊領了南風靠近牆邊,提前低低地躬身行禮,如果皇帝像上次一樣向正前方看,不四處亂瞟的話,應該是看不到自己的。


    南風一臉不解為什麽不正麵上前請安,還是依其意思在牆邊跪下行禮。


    她哪知道此時陳洛初對蕭景泰怕的都要有陰影了,而且這個時候上去請安肯定要對話,一個時辰不到招搖的名聲就就會傳遍整個後宮。


    南風雖然不解,卻也隻能照做。


    聖駕緩緩而過,陳洛初緊張地低著頭。


    等她們站起來的時候,聖駕已走遠。


    自黃蓋傘經過陳洛初時,高高在上的蕭景泰已然認出了那抹窈窕消瘦倩影,最近他經常無端想起這個人,很想再看看她那小鹿般無辜的清澈眼神,甚至在聽夫子講經的時候都會走會神。


    他手托額頭一直側頭看著她,卻不見她向這邊抬頭,兩邊身影錯過,他在轎輦上無奈隻是微微搖頭苦笑,轉頭再看向前方。


    一邊的德九疑惑地向上看了看他玩味的眼神,又看了看牆邊的默默低頭行禮的陳洛初,心下瞬間了然。


    他眼睛一下子就睜的溜圓,須臾不禁也低下了頭,下意識離轎攆稍微遠了一點,生怕上頭那位的無端氣頭會蔓延到無辜的自己身上。


    悄悄擦了把額頭上沁出的一層薄汗,德九心裏默默呐喊:“陳選侍,我求求你了,您可長點心,懂點事吧,還沒見過幾個嬪妃見了皇帝繞道走的,您還年輕啊,怎麽就這麽嫌命長啊。。。。。。”


    “小主,為什麽我們要這樣刻意躲開皇上呢,說不定去請個安晚上他就來咱們流雲殿呢。”南風端著禮盤不解地側頭問道。


    “我已經承寵,而且皇上還親自來宮裏看來過,這件事本來就夠本惹火一些人了,此時要是我上前刻意搭話,再傳入有心人的耳朵裏,不知道會是什麽樣。”


    “我可能會被當成眾矢之靶子也說不定,我現在的位分是宮裏最低的,能抗住明裏暗裏多少箭矢。皇上可能現在對我上心一點,應該也隻圖一時新鮮而已,花無百日紅,以後會有無數的妃子被送進來,他以後會有無數的新鮮,不定什麽時候也就慢慢忘記我這個人了。”


    “你也是宮中老人了,一時的得寵容易,長盛不衰的能有幾個,宮裏求生不易,咱們慢慢來吧。”


    陳洛初很少這樣給南風剖心說話,此刻把道理給她掰開了揉碎了,南風看她的眼神竟有些不一樣了。


    南風心裏了然,自己的這位主子並不是無謀之人,相反,她是人間清醒。


    對啊,陳洛初曾經也是尚衣局的老人,她也是把什麽都看透了,也許,這樣活的才不累吧。


    她對陳洛初已經心悅誠服了,便恭敬低頭答道:“是,奴婢明白了。”


    能在宮裏生存下來從來都得靠大智慧,而不是耍小聰明。


    帝後新婚後,皇帝是連續一個月宿於皇後宮中,現在不也是隻有初一、十五才去了。


    深宮裏應該是沒有長情的,誰先動情,誰就輸了。


    陳洛初一點也不反感王慕然把她這裏稱作冷宮。


    什麽是冷宮,對那個人還有期待而不得的話,在哪裏都是冷宮。


    如果不在意了,就不會失望,即使身處冷宮又何妨,皓月長空,清風遠霞依舊能入我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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