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武和千煞如同躥升的箭矢,徑直洞穿了狹窄如井的陣眼封印。


    異次元心眼已經死了,神樹煉魂陣的封印自然大大削弱,而陣眼又是陣法之中最薄弱的一環,對於千煞而言,現在破除它並不艱難。


    衝破陣法之後,呈現在兩人眼前的又是一番別樣的景象。


    無數的幽靈餓鬼在高空猙獰飛舞,百眼惡鬼滴著哈喇,貪婪地望著辛武和千煞。


    三頭八臂的獨眼巨人幽靈張開血色大口,露出幽深的喉嚨,森森的黑色死氣中冒出無數黃泉喪屍,它們的身體不斷融解卻又再次組合,在翻滾渾濁的河水裏淒厲慘叫。


    一條手臂粗細的透明根莖從破碎的陣眼之中延伸到朦朧的遠方,因為幽靈怪物的阻擋,前方的可見度實在太低,辛武根本看不真切。


    “這就是攝魂之路!”千煞深吸一口氣,手中的鯊魚重劍嗚嗚做響,濃鬱的煞氣突然與靠近兩人的幽靈劇烈相撞,在空中擦出耀眼的火花。


    辛武倒吸一口冷氣,卻是萬萬沒有想到攝魂之路竟然是在神樹煉魂陣的頂部,常人想要來到這裏,談何容易?


    幽靈攔路,餓鬼擋道,飲人心血,吞人心魂,攝魂之路倒也貼切。


    這些怨靈恐怕都是被血眼冤殺後形成的怨念,它們久而不散,又無法進入陣法,所以聚集在此形成了怨靈。


    放眼望去,密密麻麻,如同一隻軍隊,即使是千煞應付起來也很勉強,因為幽靈鬼怪最擅長影響人的心魂,千煞不得不分出一部分的靈魂力來保護自己。


    想到這裏,辛武目光隱隱擔憂,盡管他知道想得到命絲花很難,卻沒想到如此艱難,過了一關又是一關。


    即使過了這攝魂之路是不是還會有別的危險?


    聚命九結陣內的怪物也絕不是等閑之輩,不可能放任自己搶奪命絲花。


    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湧上心頭,可惜他已經無法緊握拳頭,隻能憎恨咬牙:“如果我擁有密度,弧度,伸縮,延展,量度。


    擁有劍魔感悟那樣的力量,又何須讓別人為我做到這種地步?”


    他的路,太過悲情,一路前行,卻始終看不到曙光!


    “你剛剛說什麽?”千煞的身子明顯一怔,低頭死死盯著辛武,目光中閃爍著異樣的神情。


    “額?”辛武被千煞的認真嚇了一跳,後者對自己剛剛說的話似乎很重視,他隻得又重複一遍!


    “密度,弧度,伸縮,延展,量度?”千煞一怔,扔出手中的鯊魚重劍,任其與襲來的幽靈周旋,目光卻舍不得移開辛武,仿佛要把少年徹底看透:“你怎麽知道劍魔的感悟?”


    辛武如實迴答:“我去了蝮蛇的廣漠,偶然領悟了敦煌前輩的感悟,並帶出了他的伴侶簡明媚。


    剛剛上來的時候,看見兩邊的甬道刻著許多印記,還有石桌和水潭,這都和我在廣漠地底所見的一樣,所以才有感而發。”


    辛武的話語讓千煞如遭雷擊,僵立在原地久久不語,她激動的全身輕微發抖,目光中突然多出了一份許久未見的溫柔。


    “簡明媚?”


    “她靈魂透支過大,在我體內沉睡。”


    千煞連忙放出感知,急切查看數息之後,一滴滴眼淚如同斷了線的珠子般落下,穿透辛武的身體。


    “她,確實在你體內!”


    千煞張開雙臂,想緊緊地擁抱少年,將這個漂亮的金發少年揉進內心,但靈體卻從辛武的身體落寞地穿過。


    但即使如此,再次迴過神的她卻笑了,臉上帶著明媚而溫暖的笑容,與周身的煞氣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仿佛漂流的船到了港灣,孤獨的雁迴到了巢穴。


    笑的優雅,笑的瘋狂,鯊魚重劍感受到千煞的心情,奮力飛舞,劍身浮現出燃燒出幽靈的火焰。


    如同一尾幹渴許久終於鑽入大海的遊魚,縱情跳躍,縱情廝殺,旋轉,飛舞,圈殺,帶著浩瀚的力道,裹挾地獄的冥火,燒的幽靈慘叫連連。


    千煞盯著辛武,眼中充滿了無限的憐愛:“我一直將你當成了普者傳承,原來你是王者傳承。”


    傳承,王者傳承什麽意思?


    辛武聽的一頭霧水,這個剛剛又哭又笑,狀若瘋狂的女子太奇怪了。


    千煞活躍了起來,不喜交談的她此刻顯得格外熱情,內心對辛武的信任達到了前所未有的高度。


    “你是王者傳承,有理由知道這裏發生的一切,畢竟,異次元心眼要靠你去打倒!”千煞咬著銀牙,帶著辛武一步一步走向攝魂之路,她體內的靈魂力量瘋狂湧出,灌入重劍之內。


    即使耗盡靈魂而死,她也要幫助辛武得到傳承,因為這是劍魔整整百年的夙願!


    鯊魚重劍如同忠實的護衛,守候在旁邊,每一劍放出大量的漆黑火炎,瞬間點亮了整片天空。


    “你的靈魂……”


    “這不是你應該擔心的事,每個人都有自己的責任,你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才能對得起我們的努力。”千煞平靜開口,淡然地望著辛武。


    後者微微咬牙,不再勸解!


    簡明媚,鬼武姬,老神鬼,風神冰雕等身影在眼前一一閃過,他們都為了自己做好了本分,現在自己要做的就是活下去,對得起它們的努力,配得上它們的追隨。


    “那隻血眼叫異次元心眼?”辛武深深唿吸,強打精神,他感覺他想知道的這個世界的真相,已經近在咫尺。


    千煞點頭。


    “它已經死了。”辛武皺著眉頭,大惑不解!


    千煞搖了搖頭,鄭重地盯著少年:“異次元心眼有一對,你隻是除掉了一隻。”


    辛武沉重唿吸,這無疑是一個噩耗。


    它說“這隻是開始,不是結束”原來不是狠話,而是真的在陳述一個事實!


    “不要畏懼,你也才剛剛開始,我說的也是真。”千煞自信微笑,聲音如同春風,吹散辛武內心的擔憂,她左手輕揚,血眼死後化成的一顆特殊眼球飛入辛武的納戒中。


    少年殺死了血眼的靈魂,這自然是它應得的戰利品!


    “你剛說的普者傳承和王者傳承是什麽意思?”


    這個世界的麵紗是不是終於要被揭開了?!


    千煞微微沉吟,臉上帶著微微的痛苦,緩緩敘述:“百年前,敦煌深受重傷,心魔日益猖狂,時而奪取敦煌的心神,大肆發泄殺戮的**。


    不堪折磨的敦煌選擇這處人煙稀少,相對寧靜的地方作為墓地,準備在這裏終結自己的一生。


    但就在他將死之際,這個地方卻發生了一場翻天覆地的變化。


    這片看似平靜祥和土的地同樣湧動著暗流,在數百萬丈的地底中充滿了恐怖的岩漿和凍骨的寒泉,寒泉和烈火經過千萬年的爭鬥,碰撞竟然燒穿了虛空。


    而這片土地竟然是連接另一個位麵或者另一個世界的入口,虛空的連通使得另一個位麵的神之泉水湧入了這片土地。


    敦煌將這種泉水命名為月河星泉,因為這溪水中存在著細微的星體和月亮,簡直就像能夠誕生子星體的母體之水,它散發出的氣息也被稱為神氣。


    月河星泉蘊含著超乎想象的強大生命力,這種生命力甚至能夠誕生星球的星核,令死氣沉沉的蠻荒星球變得生機勃勃。


    它的出現仿佛是造物主的降臨,令蘊含在熔岩,寒冰,土地中的細微生物不斷成長進化,一隻細菌經過月河星泉的洗禮也能蛻變成一隻靈猴。


    成長速度之快,仿佛是壓縮了的曆史長河,讓生命的演變速度縮短了幾百萬倍。


    這片土地迎來了精彩繽紛的繁華時代,各種生物層出不窮,從最初的安靜死寂變得熱鬧非凡,大量的火係生靈和冰係生物統治了這方土地,這裏漸漸地演變成了一個獨立的世界。


    對於大部分的低等生物來說,這是一場神的恩賜。


    畢竟應該在夢中想想的事情竟然成真了,我也不例外,隻是在月河星泉中泡了一天,便產生了靈智,擁有了靈魂。


    但月河星泉對於敦煌來說,這幾乎是一場災難。


    他因為修煉《荒典》,加上常年的殺戮,孤獨壓抑,內心早已產生了心魔。


    月河星泉的出現雖然挽救了敦煌的生機,但同樣壯大了他的心魔,大到他經常失控,喪失理智。”


    辛武靜靜地聽著這一番話語,心沉淪到了無邊的深淵。


    他不用聽接下來的話語,也知道最後的敦煌必定是舍身成仁,以己之死來與心魔同歸於盡。


    他一定死了,否則也不會讓簡明媚等待百年。


    “異次元心眼就是敦煌內心的魔嗎?”他歎了一口氣,十分好奇這個孤獨、悲壯前輩的一生。


    千煞點了點頭,然後又搖了搖頭。


    “異次元心眼應該是心魔的一部分,但絕不能代表心魔。”辛武耳邊傳來她冷清幽憤的聲音:“異次元心眼的氣息和心魔的氣息一模一樣,但顯然要弱小的多。”


    “什麽意思?”辛武越聽越驚,這太匪夷所思了,分裂出來的一隻異次元心眼都如此強大,那真正的心魔應該強大到了什麽程度。


    他突然想起血眼剛剛對自己說的話:“我隻是一具惡魔的軀體,有人抽離了我的靈魂,卻在我體內留下了殺戮、空虛、孤獨、憤恨、破壞、陰森、殘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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