枯葉如同自由的飛鳥盤旋在上空,地麵砂石作響,似有若無的源力如同電流轉瞬即逝,在空氣中哧哧作響。


    辛武的金發往後飛揚,如同黑寶石的眼眸散發出令人淪陷的吸引力。


    “怎麽可能,竟然才破除鎧甲?!”慕尼紅瞪大雙眼,不公平地大嚷:“初進蝮蛇時,你明明沒有源力的。”


    “別瞎嚷嚷,專注。”諾斯顯然比慕尼紅更成熟。


    他沒有料到辛武隻是一味地防守竟然讓兩人有了壓力。


    辛武並不是狂傲,而是自信!


    這一仗他和慕尼紅贏不了。


    但也絕對不能讓辛武贏得如此輕鬆愜意。


    “聖文字——定!”諾斯的袖袍內鑽出數條大小不一、如同漆黑爬蛇的虛影,迅速朝辛武靠攏。


    辛武的匕首瞄準爬蛇的腦袋刺入,卻罕見刺空。


    爬蛇以驚人的速度前來,在離辛武五六丈的時刻卻突然消失。


    辛武恍然大悟,剛剛自己並不是沒有刺中爬蛇:隻是它們本就沒有實體,如同空氣,確乎存在卻沒有形狀。


    辛武朝著諾斯飛奔,後者顯然不擅長近身作戰。


    隻是跑了沒幾步,他全身的力氣似乎突然被抽空了,雙腳與大地連成了一片,竟然再也無法邁開步伐。


    胸前傳來瘙癢的感覺,辛武扯開衣服,驀然看見虛影在他的胸口凝成了一個“定”字!


    它是從腳心爬上來的?


    風孔開啟之後,他清楚地感覺到,那些如同爬蟲的虛影滲入皮膚,在胸口凝聚的情景。


    “嘿嘿!”慕尼紅甩了甩耀眼的紅發,跑到辛武的眼前,壞壞笑道:“諾斯的父親也是流浪頌士,經常去各地亂跑,遇到了許多奇門遁甲,千奇百怪的東西,例如陷阱、機關結界之類的。


    但這都難不倒他,因為他們家族的源力屬性就是結界術!


    結界、驅鬼、辟邪、小黃人、巫術、毒蟲,他父親都懂。


    諾斯雖然不及他的十分之一,卻也能以這些旁人不懂的術法裝神弄鬼,最初的我可是被他玩壞了。”


    火焰在慕尼紅的拳頭上如花綻放,他尷尬地輕輕咳嗽:“我就沒什麽可炫耀的了,隻是普通的火屬性魔靈。”


    慕尼紅一拳擊向辛武,後者閃電般伸出拳頭握住,隨後一腳將其踢飛到諾斯的眼前。


    “這種低層次的火焰確實沒有什麽值得炫耀的,諾斯的定身法也不過是雕蟲小技。”


    辛武手指滲出幾滴如墨的液體,冷笑道:“定身法,不過是利用外放的源力鑽入敵人體內特定的穴位,暫時封住對方行動的雕蟲小技罷了。”


    風孔開啟的辛武既然能夠感受到諾斯用源力化成的虛影在體內的運動,如今能夠操控皮膚的他自然也能將這些雜亂的源力逼出體外。


    傳聞肌肉發達的人,能用蠕動的肌肉將釘子擠出體外,他逼出諾斯的源力也是此理。


    “結”“結”“結”


    心有不甘的諾斯不斷瞄準辛武所在的位置,不斷結出長方體,正方體,球體的結界擋住辛武前進的道路。


    “砰”奔跑過快的辛武一束結界彈迴,匕首卻射向慕尼紅的下體。


    “你成天看色情書籍,分心,所以才這麽弱,踢一腳就受不了?”


    諾斯連忙使用結界護住慕尼紅,但令他不解的是,匕首在靠近慕尼紅的瞬間迅速轉彎,刺向毫無防備的諾斯。


    三寸、兩寸、匕首在距離諾斯的眉心隻有一寸的地方停止。


    辛武搖了搖頭,彈了彈手中的源絲線,利用源絲改變暗器的軌道並不難。


    他能夠熟練地利用源絲線操控微型天爆源線的爆炸,那可比操控暗器難的多。


    如果這是實戰,諾斯已經死了。


    傻瓜才會寧願自己受傷也要去救別人。


    他們兩個才真正符合十五六歲的少年實力,比起陰險毒辣,老練深沉,戰鬥經驗豐富的望守和梟相比,嫩了許多。


    慕尼紅實力大約是三星師級,諾斯大約是四星師級,即使來一百個這樣的,一招天爆源星就能解決一切。


    辛武繞過結界,居高臨下地望著剛剛站起的慕尼紅。


    “我沒想到你這麽強!”慕尼紅拍了拍身上的灰,真正意識到了自己的弱小。


    “我也沒想到你們兩個這麽弱。”辛武搖了搖頭,指出兩人的弱點:“你缺少爆發性的武技,打破別人的源力甲都如此費力,火焰的溫度、熱量、以及規模和速度都太小兒科。”


    轉頭望著諾斯:“你的能力雖然很詭異,對於不了解的人來說確實麻煩,所以你要速戰速決,絕對不能給別人反應思考的時間。


    另外,你的定結界對於源力充足的人來說束縛力不夠。


    他們完全可以運用強大的源力將你的虛影衝出體外。”


    有時候要學會選擇放棄,這是最後一點,但辛武沒說。


    想讓諾斯放棄慕尼紅,後者寧願自己身亡。


    但戰鬥就是如此,依靠可以很溫暖,也可以很致命。


    這隻是一個沒有對錯的選擇題。


    辛武耐心仔細地與兩人探討修煉需要注意的事項,不知不覺天都慢慢黑了。


    激勵的話他沒多說,因為自己已經做出了榜樣,至於兩人能領悟多少,是他們自己的事。


    殘陽如血,餘暉如墨,幾朵孤寂的高雲如同點綴在藍色畫布上的白色飛鳥,形單影隻。


    辛武望著兩人激烈探討的身影,突然苦笑。


    曾幾何時,鬼武姬也曾這樣指出自己的缺陷。


    來蝮蛇不知不覺已經一年有餘了,他曆經生死離別,領悟了大喜大悲。


    這也正是他比待在安全的蝮蛇訓練場,空餘時間聊聊天,看看書的慕尼紅和諾斯進步更快的原因。


    自己的成長,鬼武姬絕對居功至偉。


    沒有曆經火燒,泥巴變不成瓷器。


    沒有飲過鮮血,孤狼不會向往獵殺,隻能當乖巧的小狗。


    院子裏的樹擁有沒有深山老林中的強壯龐大。


    “我喜歡生死的冒險!”


    看著自己與兩人的落差,感慨後的辛武一臉滿足,他已經迫不及待地展開新的冒險了。


    ……


    叮囑慕尼紅將營養劑帶給望守之後,辛武選擇晚上好好休息,準備迎接新的修煉。


    慕尼紅和諾斯的戰鬥隻能說是熱身,與蘇三的戰鬥才是他需要認真對待的事情。


    風孔開啟後,在喵喵的指導要求下,辛武會坐在平靜的湖麵中心,喵喵不斷往湖丟入小石子。


    閉上眼睛和堵住耳朵的辛武必須依靠漣漪傳至皮膚引起的觸感,來判斷石子落下的地點和力度。


    這是最為單調的訓練,沒有聲音,沒有色彩,隻有蜻蜓點水,蚊蟲叮咬般的枯燥觸感。


    每隔三小時,喵喵會給他服用一種靈敏藥劑,增強他細胞的興奮度,提升皮膚的敏感度。


    辛武第一天什麽也感覺不出來,水波傳遞的速度很快,皮膚上的每個觸點相隔很近,他無法分辨出什麽。


    第二天,他一動不動,凝成一尊石像。


    即使有水蚤在他身體上爬行撓癢,辛武也置之不理。


    第三天,辛武將自己當成瞎眼的聾子,他開始慢慢接受這無色無聲的世界,視覺和聽覺慢慢退化,而觸感慢慢精進。


    他摸索出了用觸感和外界溝通的獨特方法,已經能夠勉強分辨出觸感的強弱。


    他相信很多事存在即合理:瞎子的聽覺會十分敏銳,而聾子的視覺會十分出色,啞巴的表達方式反而比正常人更加豐富。


    手臂斷了的人可以用腳洗臉,寫字,吃飯。


    身體的任何組織都擁有強大的潛力,這一點在殘疾人身上體現的淋漓盡致。


    第四天,他的世界如同初開的天地,一片混沌,死寂無聲。


    他成了被現實世界徹底遺棄和忘記的人。


    好不容易精進的觸感又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沉寂,這令辛武非常鬱悶。


    第五天,一滴水破開整片混沌,白色的光芒如同漣漪擴散,全新的充滿希望的新世界圍繞著他。


    這裏隻有單調的白,這裏依舊悄寂無聲,這裏隻有單純的動與靜。


    但這裏已經有了動與靜。


    辛武恍然大悟,不暫時丟棄繁雜的聲色世界,就無法觸及簡單的觸感世界。


    圓滿即空,無中生有正是此理。


    想要獲得,必先舍棄!


    第六到十天,他化身成了水中的一條魚,小湖成為了他的整個世界。


    無論是躍起的浪花,拍岸的激流還是隱晦的漣漪都是世界內的變化,他已經能勉強察覺出其中的差異。


    湖內的小魚小蝦已經將他當成了夥伴,悠閑地在他身邊遊來遊去。


    而不是像第一天般,隻敢在遠處,默默地打量眼前的不速之客。


    第十天到十四天,內心的白色光芒極速膨脹卻又迅速迴縮成一點,融入他的眉心。


    白光一閃,籠罩住整個湖麵,隻有辛武才能看見的白色能量如同絲線覆蓋住整個湖麵。


    方圓四五米的湖麵仿佛化成了他的皮膚,他能感覺到水掻在上麵跳舞時喜歡先抬左腳,他也能感覺到漣漪傳至腹部然後再傳至腹部的細微時間差。


    外界的異動在引出觸感的瞬間,時間的步伐如同步履蹣跚的老人,變得很慢很慢。


    第十五天,辛武睜開眼睛,劇烈的強光刺的他淚水橫流,可是帥氣的臉龐上卻掛著比陽光更加燦爛的笑容。


    枯黃的葉子在地麵飛卷,涼嗖嗖的風向刀般在皮膚上輕劃。


    一層汙垢從體表溢出,洗幹淨後,他的皮膚竟然如同煮熟的,剝殼的雞蛋一樣,嫩白光潔,細膩勻稱更勝女子。


    “真是令人羨慕的肌膚。”喵喵抿了抿嘴,驚訝到呆立在原地。


    她從沒有聽說有人半個月精進了皮感領域的人,最快的人也花了二十一天,辛武締造了新的記錄。


    放眼望去,整個世界和以前的世界沒有任何變化。


    可是因為自己的變化,整個世界和以前的世界又已經悄然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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