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蘇木姍姍來遲,他看著元世樂的後腦勺,稍感冒犯,並未追究。


    有人幫著處理了瑣事,而對方年紀尚小,對他的地位構不成威脅。


    樂得清閑。


    更何況,元世樂到底是個小孩子,衝動易怒,也很好哄,手裏還攥著一把資源,他們的關係,合作為上。


    放眼看去,與會人員大多選擇了即刻絞殺章魚怪的選項。


    ……也是,意圖研究那隻怪物的,都被它吃掉了,剩下的隻有這些反對派。


    又一小隊出動。


    但還沒到第一現場,這些隊員就被憤怒的群眾攔住。


    帶頭的是幾個身量不高的小孩子,他們麵色漲紅,一個個都穿著鞋底最厚的鞋,試圖讓自己看起來更有底氣。


    小紅帽往前一步,“快把我寒粟姐姐放了!她第一時間讓大家避險,這是無罪的!”


    “她是無罪的!”


    前排幾個孩子大聲喊道。


    眾人附和著,漸漸的,高樓裏的人們也走出來,站在人群後麵,即便不跟著呐喊嘶吼,也用毫不退讓的腳步表明立場。


    “釋放寒粟!釋放寒粟!!”


    所有人的聲音在空中匯聚在一起,像一座大山那樣砸向前兩天抓住並毆打寒粟的巡邏隊。


    “隊長,這……”


    “撤退。”隊長皺眉——在沒有批準的情況下射殺基地居民,會被革職的。


    他並不關心民意,上邊如何命令,他就如何執行,在遭遇反抗的時候,采取暴力手段,這並不會違反規定。


    哪怕對方是個未成年的小女孩。


    然而,巡邏隊後退一步,憤怒的人群就往前一步,成年人們終日壓抑的情緒似乎在這一刻得到釋放,一直把自己關在家中的人也走出房門,走到街巷中為素不相識的女孩發聲。


    馬丁·尼莫拉曾寫道:“最後,他們奔我而來,卻再也沒有人站起來為我說話了。”


    不堅持真理,不維持正義,最終惡意落到自己身上的時候,自會求助無門,默默凋零。


    聚集的人越來越多,傳音器曾將寒粟的聲音傳遍閱西基地的每一個角落,大家都無意間受到幫助。


    而巡邏隊平日裏的不作為和生活的奢靡,早就激怒了所有人。


    地上河一旦決堤,那將是無法管控的災難。


    下午。


    寒粟被釋放。


    瘦弱的少女麵色蒼白,她走在寬闊的路上,路兩旁站滿了人,那一張張陌生的麵孔都很和善……


    這個世界突然變得好陌生。


    寒粟隻在基地監獄待了兩天不到,又挨打又沒飯吃,心理壓力大到能讓所有人崩潰。


    下次,她大概不會再嚐試救人了。


    寒粟這樣想著,已經變成漆黑的瞳孔裏滿是迷茫,似乎已經不適應這鋪天蓋地的光明。


    夏櫟站在人群中間,她望著自己的外孫女,竟從對方冷漠茫然的神情中看到一絲成年人中了神經毒素後的消沉狀態。


    或許,毒素隻是催化劑,是重壓將所有人逼成這個樣子。


    老人站在光下,卻不敢去擁抱那個滿身傷痕的孩子。


    白羽坐在屋簷邊,小心地收著自己的短腿,調整重心,避免摔下去。


    她捏著用廢石料打磨的小黑瓜子吊墜,也不知道怎麽辦才好。


    小孩子想的淺,做事也不給自己留餘地,吃虧之後是進步還是一蹶不振,很難推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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