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頭西斜,原本在山腳下的孩子們已經爬到了半山腰之處,有好幾個體質弱一些的孩子已經坐在了半路上歇息,不過還有三個孩子還在堅持著繼續往上爬,一直都保持著均速的曲輕弦赫然當先為首,身後落下了上百個階梯之處才是第二個還在堅持的孩子,第三個孩子則落下得更加遙遠了。


    爬山與趕路都一樣,最忌諱半路停下,因為一鼓作氣,再而衰,三而竭,一旦你走到半路坐下了,到時候想在站起來,可就難了。


    其實隻要你一直不放棄地往前不斷前進,哪怕你的速度慢如烏龜,可你也是在前進著,且一旦身體緩過了那股疲憊的勁頭,接下你變迴發覺身子又湧上來一股子勁兒,連之前那股讓你腿腳酸軟的疲憊都減輕了許多。


    曲輕弦隻打娘胎始便是喝著曲輕歌所給的靈乳長大,體質雖然不比天生神力的曲輕歌,可也弱不了幾分,再加上其後天的鍛煉與家人對其根骨的打磨,體質更是遠超同齡人,足可以跟一位後天三重的武者相媲美了。


    所以哪怕是蹬這猶如直上雲霄的天梯,隻要他能認真堅持下去,也不是什麽難事。


    要知道曲輕歌當年說蹬的天梯,那可是要一邊蹬一邊的答題,還得忍受加諸在身上越來越重的重壓,真可謂是傷身又傷神,沒見張蓮兒蹬完整個人都恍惚地不知今夕是何夕了嗎?


    如今曲輕弦他們說蹬得這個天梯除了長了一些,也沒其他的什麽考驗了,看來宗門是想要測試他們的恆心與信念。


    等到日落天暗之時,曲輕弦已經走完了將近七成的路途,他小臉有些蒼白,額際的汗水早已將發絲打濕,粘膩在身上,很是不舒服,他卻顧不上擦一擦,依舊堅持著往上走,眼神堅毅,背脊挺拔如鬆。


    “這孩子跟你當年一樣的倔強。”耳邊傳來一道清冷的聲線,這次是冷冽肅然的女聲,自小被其照顧著長大,曲輕歌自然知道那人是誰,她轉身對其微微行了一禮,道:“弟子輕歌,見過清河師姑。”


    “我隻是好奇前來看看,無須多禮。”清河順手輕撫了一把曲輕歌的頭,曲輕歌也沒躲開,任由這位待她如母的師長動作。


    “弟子當年不是倔強,隻是為了心中之念,不願輕言放棄而已。”曲輕歌知道清河所說的當年之事就是他們被周秦傑師叔懲罰跑圈,結果其他人都倒了,就剩自己還在堅持那事。


    “你家爹娘必定是心性極為堅韌之輩。”清河看了看曲輕歌,又轉頭掃了曲輕弦一樣,讚揚道。


    “家父家母自是極好的,可惜我無法過多陪伴於他們身邊,侍奉膝下。”曲輕歌想起家中雙親,不自覺眉眼帶笑。


    看著這孩子笑得開心的模樣,清河不經意間輕撫了一把自己的小腹,臉色不變,她翻手拿出了一條紫檀念珠手鏈放到曲輕歌手心之中,道:“我今日即將閉關突破化神,聽說你也準備閉關鞏固修為,此靜心念珠贈與你,可助你沉心靜氣,專心修煉。”


    “輕歌多謝清河師姑贈寶。”曲輕歌沒有推辭,伸手收下清河師姑贈與的念珠,笑著道謝。


    她知道,若是推辭了,那才是讓長輩傷心的舉動。


    果然,見她乖巧收下,清河薄唇一抿,素來嚴肅的臉上倒是顯出一分笑意來,她又摸了摸曲輕歌的頭,低聲道:“如此,我便先走了。”


    隨即她纖細窈窕的身影化作無數露珠,消失在原地,曲輕歌捏著手中的念珠愣愣地看著清河消失的地方,清河師姑這是,專程來給她鬆念珠的吧?


    這個下插曲並不引人注意,眾人耐性地等在寒風蕭瑟的山頂之上,齊齊注視著天梯之上的孩子們一點點往上爬,一夜將將過去,曲輕弦幾乎是中了一日一夜均未歇息,饒是曲輕歌也有些心疼了。


    待到天方初亮,世間的第一縷晨光突破黑暗落入人間,那山頂之上才一腳踏上來一道小聲音,隨即搖搖晃晃地慢慢爬上來一位錦衣小童,他蒼白著臉色,眼瞎烏青,雙眸卻明亮有神,閃著堅毅的色彩。


    在看到在山頂之上等候了自己一日之久的胞姐之時,稚氣的小臉上露出開心的笑顏,氣若遊絲道:“姐姐,我上來了!”


    “阿弟,你做得很好。”曲輕歌也欣慰地笑著,上前幾步正要將疲憊至極的曲輕弦抱入懷中之時,眼前白影一閃,她弟弟的身影瞬息消失不見。


    曲輕歌條件反射地瞬間抽劍揮砍,淩厲的霜雪劍氣化為威猛的雪虎,向著在她麵前劫走她弟弟的來人猛然撲咬而去。


    待到砍出這一劍之後,曲輕歌才恍然迴過神來,臉色一變,在宗門之內,十幾尊化神大能眼皮子底下,根本無歹人能劫走她弟弟,除非是宗門內隱藏的另外一尊大能,這下糟了,一不小心居然對著長輩動上了手。


    果然,她那兇狠的雪虎一撞上來人,便被隨意地一掌揮散了,來人顯出身影,曲輕歌這才看清,那是一尊冰雪一般的人兒。


    一襲雪白廣袖衣袍於空中肆意飄飛,三千青絲寸寸成雪,鳳目藍如冰,眉目如畫,神情霜寒,他懷中抱著已然累的昏睡過去的曲輕弦,也不嫌那孩子一身的風塵仆仆,染汙了他一襲潔白衣裳,清清淡淡地垂眸看著站在山上的曲輕歌,冷聲道:“此子與吾有緣,可入吾門下,成為吾關門大弟子。爾若想念,可攜此令前來看望他。”


    話落,他便帶著曲輕弦化為無數雪花,消失在原地,獨留一抹冰晶令牌緩緩飄落,掉入曲輕歌手心之中。


    曲輕歌神色有些無奈,這人一上前來就不由分說地搶人,哪有這麽收徒的,可感知到其氣勢如淵似海,她又有些為幼弟能得這麽一尊厲害師尊青睞而欣喜。


    一晃眼看好的徒弟被人搶走了,身後的那些分神大能們卻一個都不敢多吭一聲,轉而默默關注起餘下還在蹬梯的孩子,見此,曲輕歌也知那人身份非同尋常。


    她轉目見到宗主還在那,便抬步走過去,還未開口,玄寒便看出了她想說什麽,直接出言為她解惑:“霜淵尊上乃是我宗太上長老,同你一樣,乃是冰係靈體,主修冰係功法,合體期修為,之前其常年待在淩雪峰之上閉關修煉,我也不知其為何會突然現身於此,不過你胞弟能成為其座下關門大弟子,也是他的一場造化。”


    得了宗主的話,曲輕歌才能安下心來,她瞧了瞧餘下的那些還在蹬梯的孩子們,對著玄寒宗主與諸位師門長輩行了告退,隨即禦劍離開。


    既然她弟弟都被人搶走了,她留在那裏空等也沒什麽用處了。


    淩雲宗內太上長老即將收徒,且還是收那唯一的關門大弟子,那自然會有一場極為隆重的拜師大典,可惜曲輕歌無法再拖延一些時日,等待參加幼弟的拜師大典了。


    她即將閉關,在臨閉關之前,將十枚儲物袋與一個白玉盒托付到玉袖手中,其中白玉盒內所存之物乃是她為弦兒準備的拜師禮,是一株九階萬年雪參,這乃是那鮫人皇給予她的最好的一株靈藥,即便是放到那渡劫大能麵前,也是一件不俗之禮,足以讓霜淵尊上高看弦兒幾分。


    原本這株靈藥曲輕歌是想留作自己將來突破修為之用,但此時弦兒拜了個好師尊,她立即毫不猶豫地將此藥拿了出來,靈藥沒了可再尋,可若師尊跑了,那可沒地兒哭去,雖然她知道這定下的師尊是絕不會半路跑了的,可他們也得拿出自己的禮數不是?


    省得讓那些短視之人看輕她的弦兒,讓她的弦兒受些不必要的委屈,即便隻是些不痛不癢的流言蜚語也不行!


    那十枚儲物袋之中分別裝著一些修煉物資,不外乎就是一些靈石,靈丹等物,這乃是曲輕歌為曲輕弦所準備的零花錢,她吩咐玉袖一年給弦兒送一枚儲物袋,一共準備了十年的量,估量著自己十年後應該就能出關了。


    玉袖雙手接下主人交代之物,恭敬應答,她目送著主人步入閉關室之內,大門緊閉,禁製開啟,自此,除非內中之人自主破關而出,否則誰也無法踏入其中半步。


    隨著曲輕歌的閉關,她的整個駐地之內都沉靜了下來,隸屬於曲輕歌名下的戰奴們全都努力又有序地管理著她名下的勢力,穩當地擴展,爭取在主上出關之後,能得其一句嘉獎。


    而曲輕弦那裏,在隆重的拜師典禮之上,因為他所拿出的那冰係至寶——九階萬年雪參,而轟動了整個淩雲宗與前來觀看拜師大典的賓客,大大地為其師尊漲了臉麵,從而使得其小小年紀,便在各人之處掛上了名號。


    知道內情的,還知道他身後站著一尊核心弟子,不知情的,還以為是霜寒尊上為了給他做臉,特地事先為他準備的。


    其實霜寒還真難得貼心地為曲輕弦準備了一份妥當的拜師禮,不過那乃是一株八階八千年雪蓮,比不得曲輕歌給他弟弟準備的九階萬年雪參珍貴。


    在曲輕歌閉關期間,初始幾年曲輕弦在霜淵尊上之處修煉,並不被允許隨意亂跑,後來他便每年定時去姐姐閉關的地方上看看,看其出關了沒?


    雖然每每得到的消息都是曲輕歌還在閉關未出,但他每年都能接到玉袖送去的一枚儲物袋,其中裝著大量的靈石丹藥等物,可惜曲輕弦完全繼承了其姐姐修煉時的性子。


    就那麽整天埋頭苦修,像一塊海綿一般,連綿不盡地吸收著各種知識,根本沒時間,也沒閑心出去亂晃,更別說花錢了。


    這樣做的結果就是曲輕弦的修為蹭蹭蹭地不停上漲,可是在宗門之內的知名度卻哐哐哐地直往下掉,幾年過去,早已沒人還記得當年那在拜師大典出盡風頭的曲輕弦了。


    他現在往外走去,保準十個人有九個半不認識他,當然,這也跟曲輕弦修習了霜淵尊上的功


    隻是不知待曲輕歌出關之後看到大變樣的弟弟時,會是何種心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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