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體內毒素一點點地減少,風刑的臉色也稍稍變好了一些,原本痛苦的神情也舒緩了下來,當最後一絲毒素被引入曲輕歌體內之時,她立即放開風刑的手,不讓自己的血液在與他接觸。


    淩珩迅速接住曲輕歌軟倒的身子,驟然吸入那麽巨量的毒素,使得曲輕歌體內原本平和的毒靈力暴動起來,水冰雙係靈力忙著聯手鎮壓毒靈力的暴動,無力繼續維持水浮術,水龍驟然從曲輕歌魚尾之上化為水流消失,沒了支撐,身子又處於極度痛苦之中的曲輕歌怎麽可能還能站得住。


    打橫抱著懷中尚且稚嫩的少女,淩珩大步往外走,門一開,樂綾他們就關切地圍上來,“師叔,風刑師兄的毒解了嗎?”


    看見臉色蒼白地被淩珩抱在懷中的曲輕歌,樂綾他們又紛紛關心起曲輕歌的身子:“曲師姐怎麽樣了?沒事吧?”


    “無礙,風刑體內之毒已解開,你們先進去照顧他,輕歌即將突破,我帶她先離開一陣。”淩珩簡單地交代完之後,便抱著曲輕歌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屋內。


    樂綾他們對視了一眼,無法,隻能先進內屋查看風刑的傷勢如何了。


    而另一邊的淩珩一路帶著曲輕歌破出泡泡城,衝入深海之中,這泡泡城的護城大陣攔得住其他高階海獸,可攔不住淩珩,他一路帶著曲輕歌在水靈和冰靈兩隻小精靈的指引下,在漆黑的深海中傳行。


    “球球~這邊!”冰靈快速地衝在前麵,找到了一處隱蔽又靈氣充沛之地,招唿著淩珩抱著曲輕歌趕緊過來,水靈正窩在曲輕歌懷中,努力幫助她穩住暴動的靈力。


    淩珩帶著曲輕歌掀開那遮擋住海底洞穴的水草,進入到裏間,這是一個天然的巨大洞***裏很是空曠,卻靈氣充裕,因為四周都是堅固的礁石,反倒沒有什麽海洋植物生長在裏麵。


    他將懷中的曲輕歌輕輕放置在粗糙的底麵上,垂頭看她,“我沒料到你體內靈力已被壓製到極致,如今這毒素一入體,便猶如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你是不想突破都不行了。”


    “心魔。”曲輕歌微微蹙眉,唇中吐出兩個字,淩珩便明白她的意思。


    “我有一個法子,可先幫你將心魔壓下,帶你順利突破金丹之後再去尋求方法解決心魔。”淩珩說道,那個辦法使用起來對修為有一定損傷,若不是到了萬不得已之地,他也不會讓曲輕歌使用。


    “你放心,今日之禍是我惹出來的,今後我會全力為你尋求解決之法。”淩珩堅定的目光定定地直視著曲輕歌的雙眸,說出口的保證瞬間幾乎成了天地誓言,隻要曲輕歌一點頭答應,這道誓言便會被天地所承認,變為正式的天誓!


    曲輕歌看著淩珩清冷眸中的堅定之色,突然整個人像是解脫了什麽似的,放鬆了下來,她忍住喉間的痛吟,低聲道:“無需如此,我有……一法,可讓我入親人之夢,(兩輩子)……的執念,也是該解決了。”


    “我為你護法。”淩珩走到一旁盤膝坐下,靜靜看著曲輕歌自己施為。


    他沒去問曲輕歌有這種寶物之前為何不用,每個人都有每個人的秘密,她先前不用,肯定有著她自己的顧慮。


    見淩珩貼心地給自己空出地來,曲輕歌挪動著自己,讓自己平躺而下,換成一個舒適的姿勢。


    當著淩珩的麵,曲輕歌從係統背包之中拿出一個波浪形的奇異枕頭,這個枕頭不同於這個時代的任何枕頭,它幾乎是按照著人體的頸椎曲線所製成,看曲輕歌將其捏在手中凹陷下去的樣子,也能知這枕頭軟綿綿的卻有一定彈性,能夠很好地將人的頸椎支撐起來,起到保護作用。


    曲輕歌將枕頭放下,拿出母親為她繡的荷包放在枕頭底下,這才躺下枕上去,沒一會兒,便感到意識開始模糊,漸漸進入了夢鄉,臨睡之前,她的耳邊傳來了係統的提示音:


    【嘀嘀嘀……入夢枕頭開啟,沉睡吧!孩子,最美的美夢留給你,痛苦將遠離你。】


    濃濃的迷霧將世界籠罩,曲輕歌略帶迷茫地在濃霧中行走,此時的她早已恢複了成年後的模樣。


    高挑昳麗的絕色女子身著貼身的銀鎧紅衣,更襯得她腰細腿長,她的身上帶著股普通女子所沒有的颯爽之氣,還隱藏著一股極為濃厚的血鐵之氣,那是她常年征戰在戰場之上所染上的氣勢。


    黑白分明的桃花眼眼角微微上挑,勾勒出淩厲的弧度,薄唇微抿,帶著堅毅之色,女子五官立體而精致,身負重劍,她不是江湖俠客,而是一位受萬人敬仰的大將軍。


    前方出現了一條小徑,指引著女子穿過濃濃的白霧,來到了一座小院之中,那是曲輕歌幼年時所待的曲家,彼時曲父還未前去參軍,曲輕歌才出生幾個月,未滿周歲。


    曲家院子內一片歡聲笑語,伴隨著幼童的牙牙學語聲,甚是熱鬧。


    曲輕歌腳步不由得走進,直到無意識地穿過了院子外的柵欄,這才驚覺自己此時正處於遊魂的狀態,她低頭瞧了自己一眼,也不在意地繼續往前走,穿過了堂屋的牆壁,來到了屋內。


    看著並不怎麽敞亮的曲家堂屋裏,明顯年輕了許多的曲爺爺曲奶奶,曲父曲母、曲大哥和被曲奶奶憐愛地抱在懷裏的小曲輕歌,與曲家的兩個小叔並他們的妻子孩子們全都在場,大家圍著大桌子一同吃飯聊天,氣氛很是熱鬧和樂。


    “輕轍最近不是學了三字經嗎?快背來我們聽聽,考考你學得好不好。”曲家小叔逗趣兒似得說道。


    小曲輕轍也不怕,小小的身子端正地站著,揚聲脆生生地背起了三字經:“人之初,心本善,性相近,……”


    正當曲輕歌看著自家大哥幼年時的模樣看得目不轉睛時,眼前的畫麵驟然快速變化,如走馬觀燈一般,曲家的人生開始快進,一切的一切都在按著曲輕歌的前世重演,她就這麽呆呆地看著曲家逐漸走向滅亡,卻什麽都做不了。


    “爹!娘!大哥!”曲輕歌淒厲地尖叫了一聲,無力地跪坐在地,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雙親與大哥再次死於眼前,爺奶受不了刺激也相繼離去。


    她的手徒勞地穿過他們的屍體,卻依舊還是一片虛幻,什麽都觸碰不到,什麽都做不了!她什麽都做不了!


    偌大的曲家,獨留下年僅十六歲的她與寡嫂幼弟,清清冷冷,凍得人發慌。


    此時的曲輕歌愣愣地雙膝跪在地上,背脊挺直,發絲散亂,淩亂地垂落在肩頭,她雙目赤紅,神情漸漸猙獰,心中的殺意不斷湧現,逼得她想去毀滅一切!


    有一道飄忽的聲音,在耳邊不斷地響起,迴蕩,空洞洞地,在指責著她,在慫恿著她。


    看到了嗎?這一切都是你的錯,若不是你傻,被人輕易勾了心,怎麽可能會害得曲家如此!


    “不是的,父親功高震主,不僅新帝想殺他,其實……”連老皇帝都想殺了她父親!


    你其實都知道的不是嗎?你明明知道曲家的處境艱難,早已到了舉步維艱的地步,卻還是放縱著自己,去愛上不該愛的人。


    “我……”曲輕歌啞口無言,最後,赤紅的雙眼間突然流出了血淚,她痛苦地俯下身子,雙手緊緊地環抱著自己,似乎要給自己一些安全感一般,低低地,道出了曲家隱藏多年的驚天秘聞:“是……小叔看出了我對衛恆的那點小心思,暗示我去接近衛恆的,我本來就沒想過靠近他的,可是小叔說……老皇帝想殺了父親為太子鋪路,隻有我們曲家扶持起另一個親近曲家的新帝,曲家……才能幸存。”


    可現在的你實力強大,明明可以救他們的,為什麽不去救?你眼睜睜看著親人慘死,卻隻會在一旁暗自神傷,什麽都不去做,什麽努力都不去嚐試,就那麽看著你爹爹,你娘親,你奶奶,你爺爺,你大哥,一個一個的死去。


    曲輕歌,你就是個懦夫!不作為的你,就是個殺人的劊子手!


    “我沒有!”曲輕歌幾近破音地嘶吼出聲,瘋狂的猩紅已經覆蓋上她大半的眼眸,血淚早已將她白皙的臉頰染紅,她卷縮在地上,痛苦又脆弱地哭喊著,幾近無法唿吸:“我試過了!我真的努力過了!我碰不到他們!我碰不到任何一個人!這樣遊魂似的我,該怎麽去救他們!”


    你可以的,你的實力足夠屠殺一個凡人國度,隻要你願意,你可以將危害到你家人的人全都給殺了,這樣子就沒人能傷害他們了,不是嗎?


    是啊,明明……她可以的……她可以救家人的,以她如今的實力,她就算將整個皇城都給屠殺殆盡又如何?


    試問,僅憑世俗界中的那些人,誰能阻擋她?


    想著想著,曲輕歌的目光不自覺地就癡了,她緩緩抽出了背後的重魂,重劍重重落在地上,她沒發現的是,本該穿透一切事物的重劍居然將土地劈裂,留下一道深深的痕跡。


    腦中的迴憶再次播放,從曲父的參軍…一家的團聚…她的錯愛…新帝的打壓…曲家的落敗…最後畫麵突然一停,定格在了一片素縞的靈堂之內。


    恍恍惚惚中,耳邊傳來了一道熟悉又陌生的男子嗓音,曲輕歌抬起狼狽的臉,向著聲音來處望去。


    “輕歌,朕知道你還愛我,娶祺菀為後,朕也是逼不得已,你父親之事……朕……戰場之上刀劍無眼,希望你能節哀。”男子的語氣之中帶著無盡的哀傷,似乎覺得自稱‘朕’與愛人太過疏遠,男子將自稱改成了‘我’來對愛人表達愛意:“我其實並不愛祺菀,從始至終,我心中隻有你曲輕歌一人,如今我已掌權勢,輕歌你放心,待你出孝之後我一定風風光光地迎你為妃,今後獨寵你一人。”


    身著孝衣,跪在靈堂之前的纖瘦少女對著男子的話語充耳不聞,直到聽到他居然意圖納自己為妃之時,才動了動,緩緩地抬起頭凝視著男子:“納我為妃?”她天真地歪歪頭,似乎有些疑惑。


    看到少女似乎被自己的話語所打動,男子臉上露出一絲喜悅的笑意,激動道:“抱歉輕歌,如今我已有了正宮,無法娶你為後,但隻要你答應我,今後我們便可以在一起長長久久,白頭偕老。這萬裏江山,我隻願與你共享。”


    那一邊的俊逸的青年帝王與清麗的孝衣少女還在對話,這一邊的曲輕歌雙眸卻驚恐地睜大,她看著死去的雙親與爺奶大哥的幽魂就那麽靜靜地站在靈堂之上,麵無表情地看著底下的孝衣少女,似乎想見無助的她麵對帝王的許諾,要如何行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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