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騰了一早上,終於將曲輕歌裝扮完畢的周麗娘抬眼打量著她。


    身著絳紫錦袍的少年長生玉立,頭戴紫金冠,腰係白玉帶,雖身形瞧著略顯單薄,卻挺拔有神,氣質溫雅,脖頸間一圈白色毛茸茸的狐狸皮毛圍領更加襯出他容貌白皙俊逸,眉目如畫,桃花眼風流多情,眼尾氤氳出瀲灩的風情,等到了宴會之時,不知該迷倒多少無知少女。


    心中暗歎女兒這張臉長得實在作孽,周麗娘最後將一個親手縫製的青底竹紋的荷包掛在曲輕歌腰間,算是大功告成了。


    “我閨女長得真是俊!”周麗娘笑著打趣道。


    “那也是娘親生得好。”曲輕歌恭維了一句,逗得周麗娘笑得更開心了。


    “這個點客人該到了,且隨我去接待來賓吧。”周麗娘在一旁貼身大丫鬟的小聲提醒下才想起宴會開始時間快到了,趕緊拉著曲輕歌前去前院接待來客。


    此時的鎮國將軍府曲家門外,已經是車水馬龍,人流往來絡繹不絕了,許多或華貴,或雅致,或樸素的轎子馬車停留在曲家大門外,從裏頭走下來一個個身著錦衣華服之人,優雅地向著府內而去。


    站在門口的大管家帶著幾個小廝丫鬟忙碌著接待這些貴客們,女眷引到後院,男賓引到前院,周麗娘就在此時匆匆帶著曲輕歌趕過來,幸好真正身份貴重的來賓沒那麽早來,所以也不算失禮於人。


    “高姐姐。”周麗娘在人群中看到一個熟悉的身影,頓時眼前一亮,帶著曲輕歌便迎了上去。


    不遠處一位長相清雅,氣質嫻靜端莊的貴婦人聽到周麗娘的唿喚,轉頭一看,就見到是周麗娘在喚她,頓時大喜。


    這位貴婦人出自錦伯侯府,家中行二,乃是嫡出閨女,及笄後嫁與青梅竹馬的遠房表兄南國公世子為妻,兩人婚後恩愛甜蜜,並無妾室插足,待老南國公死後,世子繼承爵位,她也順理成章地成為了超品南國公夫人。


    因之前南國公還是世子之時,去曲喬山所鎮守的邊關當過幾年將領,與曲喬山私交不淺,待曲喬山將父母妻兒接迴金中之時,兩家女眷自然而然地就熟悉了起來。


    後來因曲家出了個仙師女兒,曲家地位跟著水漲船高,金中勳貴均想交好巴結曲家,使得曲家煩不勝煩,而南國公這一家在曲家發達前所交好的人家就越發顯得彌足珍貴了。


    所以南國公夫人是周麗娘在金中難得的手帕交之一。


    “周妹妹。”南國公夫人高氏親熱地挽住周麗娘的手臂,與她寒暄幾句,側頭見到有禮地跟在周麗娘身後的俊逸少年,不由得心中暗讚一聲,好一個清貴優雅的少年郎。


    “這位是便是你們新收的幹兒子吧?”南國公夫人與周麗娘交情好,心中好奇,便直言問道。


    “確實,這是我與我家老爺新收的孩子,名喚葛青,因其還未及冠,尚未起字,他是個好孩子,我將其看作親子,是最疼愛不過的,高姐姐喚他一句青哥兒便是。青兒,過來與你高姨母見禮。”周麗娘溫柔地對著身後的曲輕歌招手道。


    “小子葛青,見過高姨母。”曲輕歌對著高氏拱手一禮,卻並不彎腰揖首,這樣其實有點無禮,但見周麗娘都沒說什麽,高氏也識趣地將這一點無視掉。


    “好孩子,姨母這裏剛好有塊美玉,美玉配少年,正是相合,你且收下。”高氏笑眯眯地將一枚一看就知道是專門提前精心準備好的麒麟玉佩送給曲輕歌。


    曲輕歌溫雅一笑,優雅地伸手接過,又對著高氏拱手一禮,道一聲多謝。


    這倒是個懂得感恩的孩子,高氏看著曲輕歌的目光之中多了一絲溫柔的慈愛,更加顯得親近幾分。


    曲家在內外院子之中分別開設兩場宴席,擺開幾十桌盛宴,男賓在外院入席,由曲喬山與曲輕轍曲輕歌作陪,女客在內院,由曲張氏與周麗娘作陪,曲輕弦年紀還小,不在男女大方之列,也無需在意避險,便留在內院給曲張氏照顧著。


    曲喬山爽朗大笑著帶著曲輕歌到處跟人介紹,他已經很久都沒這麽興奮過了,這種能肆意帶著自家孩子到處跟人介紹炫耀的事,果然讓人心情愉悅。


    曲輕歌為了哄她爹開心,也乖乖地由著他擺布,其實按大央風俗,初次麵見長輩,作為晚輩的以示尊敬,是要行揖禮的,但這裏除了她親爹娘爺奶,無人夠資格讓她彎腰折尊,所以她行禮一律拱手便過。


    索性之前高氏不計較,而男人們畢竟心大,大多數人都沒注意到這個細節,注意到的人礙於鎮國將軍府的權勢,也不敢得罪她,所以直到宴席結束,也沒人拿這事為難她。


    今日的賞梅宴是全日宴,要從上午一直到下午用過晚膳了,才算結束,所以吃完午宴,這些人們便三三兩兩地聚在一起,或是高談闊論,或是小聲交流私密事,或是相約去賞花、作詩、寫詞、繪畫、下棋、投壺等等,總之各有各的娛樂。


    “隻是賞梅不免無趣,不如我等前去邀請諸位公子小姐們一起玩擊鼓傳花吧。”鎮國公府的嫡出三公子,齊修永興致勃勃地提議道。


    “可。”曲輕轍看了一眼身旁的妹妹,點頭應答。


    時下風氣較為開放,雖然世俗界還是會在一定程度上顧忌男女大防,但受修真界影響,世俗規矩對女子的約束沒那麽強,若是哪家小娘子心懷大誌,也可科舉應試,入朝為官,甚至與曲輕歌前世一眼,走從軍之路,成為一代巾幗女將。


    一般隻要有長輩或者較多下人看著,又是光明正大的場合之下,各家貴女與貴公子們還是能湊在一起玩樂的,並不影響聲譽,所以齊修永的提議並不過分。


    而曲輕轍想讓妹妹也玩樂一下,天天看著她辛苦修煉,都沒個放鬆的時候,她自己自小習慣了,不知心疼自己,但他們這些家人們卻看得心疼不已。


    曲輕轍也是個寵妹妹的,他心中明白,今日府中會舉辦這場宴會其本質是想讓妹妹放鬆一下,別整日都緊繃繃的,此時他一聽到齊修永的提議,掃過曲輕歌感興趣的目光,自然就順水推舟地答應下來。


    曲輕歌確實是對這個遊戲感興趣,但這更多是一種懷念,她還記得她前世最是喜愛與閨中密友們一起玩兒這個遊戲,她習過武,身手敏捷,每次都能險險送出落在手中的花球,自然每次都是她看著旁人受罰,自己樂嗬嗬的在一旁看熱鬧。


    那一段時光是她兩輩子以來最為輕鬆快樂的時光,記憶深刻是理所當然的。


    “那男賓這邊便由我來邀請參與者,女客在內院,我等不好進去,便勞煩曲兄與葛小弟前去邀請了。”齊修永對著曲輕轍拱手說道,風度翩翩,態度溫和有禮。


    “也可,玩樂地點便設在花園湖心亭之中吧,爾等請到人便先去,我等去內院邀請各家有意同玩的小姐們前來。”曲輕轍沉穩點頭,帶著曲輕歌轉身向著內院翩然走去。


    漸行漸遠的一高一矮兩道聲音,同樣的風姿卓越,氣度不凡,端得是一派名門貴公子的派頭,讓站在原地的齊修永暗了暗眼神。


    “看來這曲家新收的幹兒子在曲家地位不低啊,瞧那曲輕轍處處維護的模樣,玩個遊戲還得看人家眼色。”站在齊修永身後,一個容貌敦實,長得稍微壯實了一點的公子一邊輕搖著手中的折扇,故作風雅,一邊輕笑著說道,言語之中對曲輕歌很是看不上。


    “既然知道人家寶貝著,就別輕易去得罪他,否則多惹出什麽事端,壞了大事,上頭可不會輕饒了你。”齊修永臉色不變,出口的話語卻變得冰冷無比,暗含陰鷙。


    “知道了。”敦實公子打了個激靈,低頭恭敬應道。


    曲輕歌跟在大哥身後,在即將轉過一個拐角的時候,微微側頭往後瞧了眼那兩個還站在原地的人,唇邊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意。


    她耳力何等敏銳,怎會聽不見兩人的話語,怕是她大哥也聽到了吧。


    皇帝老邁,皇子們個個逐漸長成,太子之位尚未確立,這大央的儲位之爭,漸漸浮出水麵,天下將亂。


    隻要不禍及自己的家人,曲輕歌就懶得理那些皇子們的明爭暗鬥,在她看來,誰上位當皇帝都與她無關,無需她多費什麽心思。


    如今她早已真正踏入修真一途,到了這個層次之後,她才明白,她前世的困局,對於今生的她來說,其實不過一件蠅頭小事,不足掛齒的那種。


    曲家出了個仙師,這個是全大央朝的人都知道的事,隻要在位的帝王不傻,就絕對不敢動曲家分毫,因為就算他們在世俗界的權利再大,也不過一介凡人,承受不起一個修真者的怒火,還是一個大宗門之中地位極高的修真者的怒火。


    說句難聽的,就算有那一條約定俗成的修真者不得幹擾世俗界事物的條例在,但以曲輕歌如今的身份,她隻要找到一個合情合理的理由,就算將整個大央皇族給屠殺殆盡,她的宗門都能將她給保下來,頂多就是讓她進罪淵思過幾年而已,絕對不會死。


    等過了幾年,風頭過去之後,她被放出來,依舊還是淩雲宗高高在上的核心弟子,風光無限,誰還會為那可憐的皇族之人申冤?


    當然,曲輕歌雖然好戰,但不是嗜殺之人,不被逼到那個地步,她的原則是絕對不會讓她幹出這種事的,不過若是她的家人受到什麽傷害,難保她不會發瘋。


    屆時,失去理智的曲輕歌可是真的什麽事都幹得出來的!


    這就是修真者與普通人的區別,強者與弱者的區別,天與地的區別,誰能跨越?


    內院的女客們大多都在賞花吟詩作對,少數在作畫下棋,曲輕轍徑直帶著曲輕歌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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