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吹過神兵閣的重重屋簷,如同輕紗般來到後花園中,將一株秋海棠的花瓣吹落。


    淡雅脫俗的花瓣落在老人的肩頭,被老人長滿老繭的手掃開。


    巧大師靜靜坐在秋海棠樹下,手中端著的碧落茶已經冷了,可他卻仍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中。


    腦海中,浮現的全是那少年的樣子。


    巧大師一生閱人無數,雖然隻不過是在迴憶,但仍舊可從少年的眼光中,看到那一股不屈和執著。


    “這少年的眼睛,跟當年的他一樣。”巧大師歎息一聲,將茶水輕輕倒出來,澆灌在了秋海棠的根本。


    霎時間,整株秋海棠倏地盛開,之前那些含苞未放的花蕾,在茶水澆灌之後立即綻開,綻放出前所未有的嬌美。


    藍天上,一朵白雲移動過來,遮住了太陽的光線,在花園中留下一道陰影,陰影瞬間將整個花園籠罩,形成了一塊與世隔絕的區域。


    巧大師的身子猛然一震,佝僂的身子立刻跪拜下去,恭敬道:“晚輩喬元山,叩見前輩。”


    巧大師已經是年過兩百歲的高齡之人,這時候竟然自稱晚輩,這實在是令人匪夷所思。


    藍天上白雲仍舊在緩緩移動,將陰影籠罩在後花園之上。


    花園中的某個角落裏,緩緩地走出一道身影,這個人仿佛全身都籠罩著一層神秘麵紗,讓人看不清他的樣子,隻能看出他必定是為身材高大之人。


    除此之外還可以看出,他必定是為極為蒼老的老者。否則巧大師絕不會稱其為前輩。


    神秘老者已經站在了秋海棠樹下,正靜靜地望著跪拜在腳下的巧大師。


    良久後,這個神秘老者終於緩緩開口,道:“你做的很好,我很滿意。”


    巧大師的額頭仍舊沉沉地貼在地麵上,似乎不敢抬頭看這個神秘老者一眼,他對這個人似乎無比敬畏。


    巧大師道:“能為前輩效犬馬之勞,是晚輩上輩子修來的福氣,縱然是刀山火海,晚輩也在所不辭。”


    放眼當今天下,即便是大漢帝國的皇帝,恐怕也不會讓巧大師如此恭敬。巧大師身為大陸上赫赫有名的鑄劍宗匠,即便是參見當今皇帝,也絕不會如此卑微。


    這神秘老者到底是誰,竟然能讓巧大師如此敬畏?


    秋海棠樹下,神秘老者悠悠地歎了口氣,雙眼緩緩凝望著藍天,望著那片即將飄走的白雲。


    巧大師知道,當白雲飄走後,籠罩在這片花園上的陰影將不複存在,那時候也正是這神秘老者離開的時候。


    神秘老者淡淡地道:“我知道你一直很好奇我的計劃。”


    巧大師立即惶恐起來,道:“晚輩不敢,前輩您洞察天道,掌控命運,晚輩根本無法觸碰您的思想。”


    神秘老者點了點頭,道:“天道,是最難捉摸的,也是最無情的。但,老夫就是要逆天而為,打破這無情的天道。”


    他的聲音雖然不大,但卻充滿了霸氣。


    巧大師連連點頭,道:“縱觀當今世界,能夠披靡天道之人,除了前輩以外,恐怕也再無旁人。”


    神秘老者沉默了片刻,露出痛苦神色,道:“好了,不說天道了,還是說說你吧,我不在的這兩百年間,你確實老了很多。”


    巧大師心中升騰出一抹溫暖,腦海中的畫麵突然迴到了百年前,那時候他還隻不過是位小鐵匠,而眼前這位神秘老者,已經然站在整個大陸最巔峰的強者。


    神秘老者當年對自己的提拔之恩,巧大師都曆曆在目。


    巧大師淡淡一笑,露出玩味意思,道:“兩百多年了,當年的小鐵匠也已經成了老頭子,而前輩您也再次迴到這裏,雖然您現在隻有……”


    “好了,我的事情,不要你來多說了。”神秘老者輕輕開口,語氣中似乎略帶蕭索味道。


    神秘老者道:“如今,在你我的安排下,摩天劍已經重現人間,我這計劃也算完成了一半。至於以後的事情,你也不必多管,需要你出手的時候,老夫自然會來找你。”


    說到這裏的時候,他似乎想到那個取走摩天劍的少年,眼中露出極為期待的神色,心中喃喃地道:“不知道什麽時候,他才能真正站在武道的巔峰之上,達到我需要的那個境界。”


    巧大師跪拜在地麵上,道:“前輩您為何不跟他直說,這樣不也……”


    “住口!”神秘老者突然動怒,皺起眉頭嗬斥起來。


    “晚輩該死,晚輩該死,晚輩不該管前輩您的家事……”巧大師全身顫抖起來,已經到了惶恐極點。


    神秘老者歎息了一聲,語氣轉為和藹,道:“好了,你起來吧,這次老夫不責怪你,不過以後你要記住關好你的嘴。”


    一陣和風吹過,吹落了滿樹的秋海棠花,也吹散了天空上的白雲。


    藍天上,那朵白雲終於緩緩移走,再次將熱烈的太陽呈現出來,讓驕陽的光線照射在這片花園之上。


    白雲下的陰影已經消失,隨著陰影而來的神秘老者,也一起消失了。


    良久良久,巧大師這才站了起來,抹去額頭上的冷汗,眼中仍舊殘留這敬畏神色。


    巧大師對於那個神秘老者的感情,當真是十分複雜。其中包含著對昔日帝王的尊敬,也包含著對少年時恩人的愛戴,但更多的缺是畏懼和不解。


    這種畏懼和不解的根源,完全來自於那老者的神秘莫測和高瞻遠矚。


    望著天空上那一抹白雲,巧大師悠悠地開口,道:“與人鬥,與妖鬥,與天地鬥。”


    “世間之人窮盡一生之力,無非就是在與人爭鬥,其中的強者則可以與人類中的強者爭鬥,實力到達一定高度以後,甚至是與妖魔鬥。”


    巧大師的雙眼倏地放光,充滿尊敬地道:“但放眼整個昊天大陸,有膽量,有實力,能夠與天地鬥的人,恐怕也隻有他一個。”


    對於這個神秘老者,巧大師無比敬畏。


    許久,巧大師輕輕摘下一朵秋海棠花,喃喃地道:“可我還是不明白,他為什麽不直接跟他說?”


    清風吹來,將他手中的秋海棠吹落,隻留下這老者在風中苦苦思索。


    白雲飄渺,秋風涼爽,讓人心神十分爽朗。


    於衝最喜歡的季節,就是秋季。秋季是爽朗宜人的季節,也是豐收的季節。


    一條狹窄的巷子中,於衝正興致勃勃地向金龍壇走去,神兵閣之行讓他收獲極大,此刻他的心情仍舊沉浸在豐收的喜悅中。


    夜驚雲等人已經離開,他們並非金龍壇之人,長久逗留在分壇難免會引起蠱陰派的注意,很可能引出不必要的麻煩。


    “於老大,不好啦,不好啦,你快迴來吧。”於衝口袋中的通訊靈玉,突然傳遞給他這樣一個信息。


    於衝立即判斷出,這是說話的人是鮑大楚。


    “看來金龍壇有事情發生了。”想到這裏,於衝急忙將通訊靈玉拿出來,熟練地向其中注入一股靈力,將心中的問題傳遞過去。


    “鮑大楚,有什麽事你直接說,給我說明白了。”於衝的話語中有些急躁。


    “是巫寧大人,巫寧大人來啦,他說要廢了你的壇主之位!”鮑大楚急急忙忙,將事情的重點說了出來。


    “巫寧,他果然忍不住了,比我預料的要早了點。”於衝心中早知道巫寧要找自己的麻煩,這時候想到金龍壇有危急,便化作一道長虹向金龍壇總部飛去。


    如今於衝吞並了數十座分壇,手底下的武皇強者都已經達到了五十多人,這股勢力確實不容小覷。


    當初,於衝之所以能夠當人金龍壇壇主,全都是憑借巫寧他的一句話。


    這時候,巫寧見於衝竟然逐步做大,隱隱有了淩駕於自己頭上的兆頭,他害怕於衝尾大不掉,自然是想方設法地來削弱於衝的實力。


    巫寧一想到生死鬥中,自己的坐下大弟子巫猩、玉麵郎君等人,最後都沒有活著出來,反倒是這個毫不起眼的於衝,竟然活著返迴,心中對於衝的忌憚便更多了一分。


    此刻,於衝正飛速趕往金龍壇府邸,卻不知金龍壇中已經是劍拔弩張了。


    金龍壇第一正廳,巫寧正端坐在於衝的金龍寶座之上,掃視著眼前的金龍壇眾人。


    而在這些金龍壇眾人的外圍,赫然豎立著數十名武皇強者,這些強者全都是手持兵刃,全身靈力完全散發出去,隨時準備動手殺人。


    金龍壇的武皇們,此刻以程大義、鮑大楚、陸運三人為首領,同樣地手持兵刃,散亂地站在一起,與巫寧的武皇們對峙著。


    年過百歲的巫寧,仍舊穿著那件五顏六色的衣裳,一張臉蛋更是厚厚地塗抹了一層胭脂,整個人散發出的濃重胭脂香氣,完全將整個房間籠罩,嗆得眾人睜不開雅靜。


    巫寧咯咯一笑,伸出一對蘭花指,指著場下的鮑大楚等人,爹聲爹氣地道:“你們這群小兔崽子,咱家往日對你們也不薄,為何你們就偏偏跟那個於衝死心塌地,咱家的好處你們都忘記了麽?”


    他說這些話的時候,不停地擠眉弄眼,仿佛是妓/女們在賣弄風騷,實在是令人望之作嘔,看之欲吐。


    程大義冷聲道:“舵主大人,我們金龍壇好歹也是青龍舵的下屬,你今天一來就跟我們刀兵相見,這是為何?”


    “程大哥說得對,你們這是為何?”金龍壇的數十名武皇,異口同聲地反問起來。


    這反問的聲音極為響亮,一次次在大廳中迴蕩開去,聽在巫寧的耳中十分讓他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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