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月如鉤。


    岩漿湖麵,熱浪翻滾,一座小島靜靜漂浮其上。


    於衝已不再覺得腳下的黑石如何滾燙,他的身體似已適應了這恐怖的溫度,他盤膝坐在黑色上,靜靜地閉合眼眸,緩緩運轉功法,修複那些因決鬥伍龍而損傷的經略。


    岩漿翻滾,一朵朵氣泡緩緩浮出湖麵,發出一聲聲爆裂的脆響,聽起來單調而又恐怖。


    在這片火熱天地中,安靜與死亡並存,隻要稍有一個不慎,落入火焰岩漿中,便會瞬間化為一具骷髏,灰飛煙滅。


    惡劣的環境也有惡劣的好處,這好處就是安靜。


    安靜的氛圍中,於衝開始檢查起自己的身體。除了與伍龍決鬥時留下的舊傷讓他有些許擔憂外,便隻有驚喜,這驚喜來自於突破。


    4級武將雖然已經擔得起‘高手’二字,但若是與5級武王相比起來,卻實在有些微不足道。


    於衝現在突然明白,為何伍龍當初會如此狂妄,甚至揚言當時的自己根本不配做他的對手,隻因為武王與武將比較起來,已經是天差地別,不可同日語。


    武王與武將相比起來,最突破的特點就是靈力已經發生了本質上的變化,武王擁有的紅色靈力,更加渾厚,更具爆發性。


    如果將武將的藍色靈力必作奔流不息的江河,那武王的紅色靈力便是奔騰咆哮的大海。


    若不是於衝手腳被鐵鏈鎖死,若不是他身負重傷,他早就放開拳腳,在這片天地盡情地揮灑一番。


    運功療傷的少年緩緩睜開雙眼,感受著體內傷勢的好轉,他冷峻的嘴角也浮出一絲笑意。


    於衝緩緩仰起頭,透過頭頂上的圓形火山口,望了望漫天星辰。他竟笑了出來,喃喃地道:“坐井觀天,也就是這樣了吧。”


    如果將火山管道比喻成一口深井,仰望夜空的於衝確是那坐井觀天的青蛙無疑。


    喀拉拉!一串鐵鏈碰撞的聲響傳了過來。


    聽見少年的喃喃自語,一直熟睡的野人竟然轉過身,扒開眼前亂蓬蓬的毛發,向於衝這邊望過來。


    於衝也望著他。


    這野人一絲不掛,火山灰在他身上堆積了厚厚一層,使得它看上去極為肮髒,但他的眼睛卻明亮得很,正目不轉睛地望著自己。


    “哈哈!”野人裂開嘴,憨笑了一聲。


    於衝試探性地向他點了點頭,小聲道:“你好。”


    野人也不迴答他的話,隻是“哈”“哈”傻笑,伸了一個懶腰後,再次躺了下去,轉眼便唿唿大睡起來,鼾聲不斷。


    於衝歎了口氣,心道:“不知這人犯了什麽錯,也被關在這裏,看他神誌不清的樣子,想必一定關了很久了。”


    “喋喋,衝小子,不要去管別人了,作為一個武修,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值得珍惜的,這地方雖然危險,但也安靜,正好可以演練你那棋之武道。”墨老提醒道。


    於衝的眼睛一亮,心道:“師傅,你不說這件事,我恐怕還忘記了。”


    少年緩緩站起身子,沉腰落馬,拿好架勢,便開始一招一招比劃起來。這一招一式看似零散,但又暗含關聯,隻是還不成套路而已。


    這棋之武道乃是他觀察圍棋之道感悟而來,縱觀當今世界,也算得上是前無古人了。


    也正是毫無前輩借鑒可用,一切套路招式全需要於衝自己創造,這對於年紀輕輕的他來說,確實是一項頗為艱巨的工程,好在有墨老這位武學巨匠從中指點,又有鐵山掌、炮拳、劍指等功法做以參考,這條創作之路才不至於太艱辛。


    喀拉拉,喀拉拉!少年每出一招,身上的四條大鐵鏈便發出“喀拉拉”的聲響。也不知這鐵鏈由何種材料製成,不但分量極其沉重,而且極為堅固,衝曾使足全力,卻也無法扯斷。


    於衝身負過萬斤鐵鏈,在小島上東打一拳,西出一掌,心中與墨老商量研討,不知不覺便陷入了創造中,渾然不知那野人已經坐了起來,正愣愣地看著自己出神。


    墨老道:“如果你這招鐵山掌,在向右側多使三分力量,那麽對手就隻能選擇從左方突圍,這時候你在以一招點星破空指點下,隻要動作稍微快上一塊,便可以一指戳中對方要害了。”


    於衝按照墨老吩咐,再次施展鐵山掌法,這一次一掌拍出,將方位拿捏的分毫不差,鐵掌拍出後,緊跟著以點星破空的指法接上去,果然是妙若天成,無懈可擊。


    這一掌一指連動自如,將那棋之武道展現的淋漓盡致,一招過後,殺招出現,實在是令人防不勝防。


    “哈,好,哈!”那野人竟然拍起手來,牽扯到雙手上的鐵鏈子也“嘩啦啦”地響起來。


    於衝的腳步一頓,旋即側目望去,問道:“你不是啞巴?你在笑什麽?”


    野人裂開大嘴,反而笑道:“我笑你不笑,你笑什麽?”


    於衝沉默片刻,見他雖然髒兮兮,眼睛卻十分有神,料想能被關在思過崖上,豈會平常,便又問道:“你能看懂我的功夫?”


    野人再次裂開大嘴,露出兩排白牙,笑道:“我懂你不懂,你懂不懂?”


    這人似瘋似顛,說出的話也是瘋瘋癲癲,也不知他是有意打機鋒,還是真的癡呆,於衝已有些摸不著頭腦了。


    於衝又問道:“你叫什麽,為什麽在這裏?”


    野人抓了抓蓬亂的頭發,嘻嘻笑道:“你叫什麽,你為什麽在這裏?”他竟然學起於衝的話來了。


    於衝歎了口氣,心想這人一定是瘋了,所以說出的話也是癡癡呆呆的,便不再去問他,也不再與他說話,自顧閉目養神,拿出一顆晶石緩緩吸收,滾固著自身實力。


    那野人見他不再理睬自己,似乎也十分無趣,便躺在滾燙的小島上,呆呆地望著天。


    月如鉤,繁星點點。


    夜空上,突然傳來一聲鷹鳴,火山口上轉而便飛來一隻蒼鷹。


    蒼鷹在火山口上方盤旋一周,旋即丟下兩個箱子來。


    望著那掉落下來的箱子,野人的雙眼精光大盛,之前的萎靡呆滯氣質一瞬間全消,反而多了一種淩厲風範。


    當兩隻箱子即將掉入岩漿湖時,這野人雙手突然一搖,手臂上鎖死的鐵鏈跟著便射了出去。


    這兩條長長的鐵鏈,就仿佛是他的手臂一樣,簡直靈活至極,鐵鏈“唿”地一聲飛出,又“唿”地一聲飛迴來,已將那兩個紫檀木箱卷了過來。


    他這隨手一揮間,將力量與準頭拿捏的恰到好處,於衝自認雖然也可以辦到,但卻免不了要動用靈力。至於想他一樣,完全憑借力量就將木盒卷來,自己還無法辦到。


    這野人竟是個深藏不漏的高手!


    野人已迫不及待地將木箱打開,與其說成是木箱,倒不如說成是食盒更恰當,因為於衝已經看見他自裏麵拿出一隻豬腿,還有一壺燒酒。


    野人仰起脖子,猛喝了一口燒酒,然後便張開大嘴,在豬腿上狠狠咬了一口,他仿佛已經饑餓很久,這時候美味在手,便狼吞虎咽地狂吃起來,直到將一盒全部吃光後,才想起小島上的少年。


    野人咧開滿是油汙的大嘴,問道:“喂,你餓不餓,餓了就過來吃。”他的心腸竟然不壞。


    於衝見他然邀請自己,便道:“好。”旋即便拖著鐵鏈子走了過去。


    野人一邊大嚼著豬腿,一邊問道:“看你長的不懶,道行也不錯,怎麽也到我這鬼地方來了,你犯了什麽錯?”他竟然主動開口說話了。他的心情一定很不錯。


    於衝將酒壺中的酒水倒入杯中,正想一飲而盡,然後在與他說說自己的事情,誰曾想那酒水一旦倒出來,便被恐怖高溫加熱,“哄”地一下子燃燒起來,變做了一團火焰,哪裏還能飲用。


    於衝淒然一笑,心中極是無奈,反問道:“這裏確實是個鬼地方,那你又為何被關在這裏?”


    野人歎息了一聲,道:“我自然有我的原因。”


    於衝淡淡一笑,知道他不願意提及自己的事情,便也不再說話。


    野人手中的酒肉還沒有吃完,便已被高溫烤焦,“哄”地一聲燃燒起來,就連那紫檀木食盒也燃燒起來,他氣急敗壞,將其一把丟進岩漿中,罵道:“該死!”


    野人將目光放到少年身上,道:“你的實力不弱,而且還是個武王,對不對?”


    於衝的身子一震,沒想到他竟然打起自己的注意,料想他既被關在思過崖上,自然是做了大惡事,考慮到此人心性未必正義,便隻說了兩個字,試探道:“怎麽?”


    喀拉拉!野人站起身子,牽動身後的鐵鏈碰撞起來。


    於衝這才看清楚,這人身材竟十分高大雄偉,比之毛烽也不相上下。他站直身子後,更有種淩厲的氣勢散發出來,顯然是個身懷絕技的高手。


    野人一邊舒展筋骨,一邊悠閑地道:“武王級別,還不錯,值得我練練手了。”


    於衝感受到他逐漸增強的氣勢,不禁緩緩向自己的地盤退去,他知道這人一旦動手,勢必會有驚天動地的威力,自己除了奮力抵擋外,在沒有其他辦法。


    喀拉拉!野人一步步向於衝走過來,悠閑地道:“吃飽了,喝足了,那就活動活動吧,睡久了身子會生鏽的。”


    於衝眉頭緊皺,喝道:“你幹什麽,我跟你無冤無仇,甚至連你的名字都不知道,我們沒必要動手。”


    野人哈哈一笑,道:“你聽好了,我叫夜驚雲,我的名字你已經知道了,那就跟我打一架吧!”


    於衝喝道:“混賬!哪有這樣的道理,知道你的名字就要跟你打架,這是什麽邏輯!”


    “野人”夜驚雲哈哈大笑道:“打架總比睡覺有意思,來吧!”


    嗡!空氣震動,火浪翻滾,夜驚雲的身子已向於衝掠了過來,氣勢滔天,無可匹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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