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朦朧,古月高懸。


    和風吹拂路邊的綠柳,讓重傷前行的少年掠感幾絲涼爽。


    於衝服過馬麗芳送來的丹藥後,已經可以勉強行走,想到後者對自己的莫名關懷,少年的心頭不知是喜是憂。


    馬麗芳的心意,他隻能感激,也隻有感激而已。於衝可以為馬麗芳赴湯蹈火,卻無法接受她的愛意。


    一棟精致的二層小樓前,於衝緩緩停駐腳步,想到即將麵對鴻不恭,少年的心中滿是不安。


    鴻不恭這個人,看似放蕩不羈,實則心思縝密,兼之又是絕強的高手,實在是令人敬畏。


    還沒等於衝敲門,鴻不恭已經開門迎了上來,他似乎早就在此等候前者了。


    鴻不恭將於衝領到自己的閣樓中,然後便大喇喇地坐在了椅子上,道:“你坐下吧。”


    於衝緩緩坐在了他的對麵,將緊裹紗布的左手輕輕放在膝蓋上,然後一聲不吭地凝視著前方的中年人。


    鴻不恭點了點頭,道:“學院的地榜已經更新,你現在是地榜48名。”


    於衝苦笑著搖了搖頭,並沒有說話,他甚至不知該說什麽。


    鴻不恭淡淡地道:“這幾天你好好養傷,傷好了就跟大家一起訓練。”


    他輕輕地喝著清茶,低著頭道:“你知道我為什麽叫你麽?”他終於將這話題提了出來。


    於衝知他必是看出了自己的秘密,隻不知他看出的到底是什麽,他既然不點明,於衝自然也不會自招。


    於衝搖了搖頭,略帶懵懂地道:“不知道。”


    鴻不恭嗬嗬一笑,站起身來,在少年麵前緩緩踱著步子,道:“你那兩招星光武技,是從哪裏學的?”


    他問這話時,倏地停頓腳步,用明察秋毫般的眼光凝視著於衝,一字一句地道:“你那個盾牌,又是從哪裏弄到的?”


    於衝同樣凝視著他,沉默不語,不作迴答。對於自身的秘密,於衝絕不會輕易泄露。


    鴻不恭眼中閃出一道利芒,繼續問道:“我應該叫你於中,還是該叫你於衝?”


    聽見這句話,於衝的身子突然一震,鴻不恭竟查出了他的真實身份,這讓他如何不驚。


    鴻不恭輕輕拍了拍少年的肩頭,用和緩的語氣道:“你不用怕,也不用驚,作為你的班主任,如果連這點都看不出來,那我也就不用混了。”


    他凝望這於衝的臉,似看出了麵具的存在,他淡淡地道:“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了吧,你為什麽要偽裝?”


    於衝的眉頭緊皺,心中極不願開口。


    鴻不恭緩緩坐了下去,凝視著對麵的少年道:“怎麽,你不想說?”


    他悠悠地歎了口氣,道:“你不想說也對,少年人嘛,都喜歡故作神秘,總想著與眾不同,我年輕那會兒也是這樣。”


    “喋喋,衝小子,你這個班主任有點意思。”墨老淡淡地道。


    於衝急忙求救道:“墨老,我應該怎麽辦,他看出我了。”


    墨老淡淡一笑,道:“沒什麽,隨機應變吧,實在不行,你就實話實說,看他的樣子並非圖謀不軌,憑他的實力,根本不用跟你廢話。”


    墨老思考了片刻,悠悠地道:“我想,他是想以此馴服你,然後教導你。”


    鴻不恭似乎有些不耐煩,道:“如果我要揭穿你,早在擂台上就可以揭穿,但我沒有揭穿你,因為我不想毀了你,你還不明白麽?”


    鴻不恭道:“我不知道你為什麽這樣謹慎,但我可以用人格保證,我是在為你好,我是想幫你。”


    他眼中露出極濃的真誠,認真地道:“對每個學生都負責,讓每個學生都成才,這是我做人的準則。”


    於衝終於點了點頭,心中的戒備消了大半,道:“我看得出,你說的是真心話。”


    鴻不恭終於露出欣慰的笑容,道:“跟我說說吧,你為什麽要偽裝,或許我可以幫你。”


    於衝終於開口,將自己此行目的說出,道:“我要找一個人,他叫張相國,我要殺了他,為嫣然報仇!”


    於衝問道:“老師,張相國這個人你聽說過麽,聽說他就在咱們學院中。”


    鴻不恭凝思了良久,還是搖了搖頭,道:“我在學院十幾年,這名字我根本沒聽過。”


    於衝呆住,他的心一下子沉了下去,像是失去了重要的東西。


    鴻不恭皺了皺眉,道:“你跟他的仇恨,真的有那麽深,真的到了你死我活的地步?”


    於衝斬釘截鐵地道:“不殺他,我誓不為人,我在嫣然墳前發過誓。”


    關於張相國其人,鴻不恭一無所知,他幾次努力勸說於衝放棄仇恨,最終仍是失敗。


    二人的話題由張相國父子開始,最後再次迴到了擂台決鬥上。鴻不恭極為欣賞地凝視著於衝,道:“你知道我最看重你哪一點麽?”


    於衝搖了搖頭,並不迴答。


    鴻不恭道:“鎮定,我最看重的就是你的鎮定。”


    他的眼中露出欣賞神色,悠悠地道:“無論落辱怎樣的劣勢,你都能從容不迫,都能化險為夷,你這份天生的鎮定,是我今生僅見。”


    他目露光澤,道:“你是天生的殺手,天生的刺客!”


    “殺手?刺客?”於衝有些懵懂。


    鴻不恭緩緩點了點頭,道:“在白班的新生見麵會上,我曾經說過,要把你們訓練成出色的刺客,而你,將是帝之刺客,刺客中的帝王。”


    於衝似聽見了最可笑的笑話,他現在才知道,為什麽人們會叫他鴻瘋子,因為他這個人確實夠瘋,而且瘋得天真。


    鴻不恭並沒有因少年的嘲笑而憤怒,反而更為認真,道:“現在你不相信,我並不怪你,以後你會明白的。”


    鴻不恭自懷中拿出一張灰褐色令牌,道:“這是幽冥令牌,你拿著它,明天去藏龍城,到幽冥刺客總部去,申請成為一名刺客。”


    灰褐色的令牌,色澤黯淡而又醜陋,上麵清楚地印著六顆星,代表鴻不恭六星刺客的身份。


    鴻不恭淡淡地道:“幽冥組織的人看見這塊令牌,就知道是我推薦的你,他們絕不會難為你,這一點你放心。”


    他好像已經認定於衝一定會接受。


    對於這刺客令牌,於衝本是可有可無,他並不如何看重這身份,畢竟刺客的任務是刺殺,刺殺就一定潛藏著危險,自己何苦以身犯險。


    “喋喋,衝小子,不要拒絕,這對你來說也是一種考驗,是難得的機會。”墨老勸說道。


    於衝本想一口迴絕鴻不恭,這是聽見墨老的話,便隻好在心中道:“既然師傅你也同意,那我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於衝接過幽冥令牌,好奇地打量著鴻不恭,道:“老師,你為什麽一定要讓我做這個?”


    鴻不恭道:“因為我看得出,你誌向不小,要想成就一番大事,必定要經受艱難考驗,成為刺客,去完成一個個遙不可及的目標,正是你成長的機會。”


    說道刺客二字,鴻不恭便充滿了熱情,歎道:“這世界殺人的方法,有成千上萬種,但隻有刺客,最具有藝術魅力。”


    他凝望這於衝,道:“這句話你現在可能不懂,但以後你一定會懂。”


    於衝自鴻不恭的閣樓中走出時,已經時午夜時分,想到自己這個怪老師,少年真有些哭笑不得。


    學院本是教書育人之地,鴻不恭卻偏偏鼓動學生做殺手,這件事若是傳出去,必將是滿城風雨。


    於衝來到寢室門前,為避免驚動熟睡的三人,他輕輕將房門推開,誰知迎接他的並不是毛烽三人,而是整整一屋子人。


    寢室早被眾人裝點一新,連鏡子上也貼滿了彩帶條幅,眾少年見於衝出現,均是鼓掌吹哨,像是在迎接凱旋的英雄。


    毛烽靜靜地站在一旁,故意罵道:“好你個於中,讓我們在這好等,去見哪個美女了,給我從實招來。”


    張澤龍無疑是最高興的一個,一把將於衝拉到人群中間,歡唿道:“我們白班的大英雄迴來啦!”


    歡唿聲中,白班的幾十人一同大笑起來。


    正襟危坐的泰宗將酒杯緩緩放下,讚道:“於中你知道麽,你現在可是大名人,全校上下沒有一個不知道你於中的。”


    李成義狠狠一拍大腿,單腿跪地道:“於老大,以後小弟就跟你混了,啥時候把大拇指功那一招教給俺,讓俺也出去威風威風。”


    於衝苦笑地搖著頭,道:“你這小子,快起來,不要挖苦我好麽?”


    毛烽拍了拍於衝的肩膀,沉聲道:“於中,雖然你是的我目標,但看見你衝進地榜,我還是很高興,真的。”


    於衝道:“老毛,別說這些,咱們既然住在一起,就注定是兄弟,一輩子的兄弟,我希望大家可以真心相交,互相進步,而不是惡行競爭。”


    毛烽點了點頭,道:“老於,你的話我懂,我毛烽也沒有那麽混。”他突然嘿嘿一笑,道:“老子早晚打敗你,臭魚,你等著吧你。”


    於衝隻好苦笑。


    眾少年狂飲至深夜,均是酩酊大醉,連酒量不凡的於衝,此刻也是昏昏沉沉。於衝自幼孤苦聆聽,哪裏有過什麽朋友,此刻能與這些出身平凡的同學通宵痛飲,亦是人生首次。


    突聽泰宗說道:“本王,本王有話要說,現下各大協會都在極力拉人,偏偏不要咱們白班的人,你們說,這是不是不公平!”


    感謝:上課睡睡覺,下課談談情/影翼/星期四/舊城繁華舊城傷/小哥在此/不存在的誓言。感謝這幾位朋友的推薦票支持。


    (額,好吧,第一位兄弟的名字好邪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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