靖光帝坐在上首,自然是看出了所有人眼中的疑色,他的目光沉了沉,道:「看來你們都有話要說?是想問晉王的事情?」


    眾人沒答話,但是眼神裏都透露出來了好奇的訊息,緊接著,靖光帝便道:「暫且無可奉告,還有本要奏嗎?沒有就退朝吧。」


    盡管靖光帝沒說,但是消息向來是傳得最快的,沒過半天,淑妃被害的事情就傳了出去,而在前一晚上,她見了晉王趙羨,兩人不歡而散,於是乎風聲四起。


    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趙羨身上,這晉王也是神了,誰碰誰倒黴,前有廢太子瘋了,如今人還是癡癡傻傻的,後有淑妃莫名其妙中毒身亡,真是想讓人不懷疑都不行。


    而靖光帝則是更加幹脆利落,沒等眾臣上書彈劾,就先把晉王給扣留下來了,索性不讓他露麵於人前,這速度簡直是叫人反應不過來。


    不少禦史頓時坐不住了,靖光帝這架勢是要封他們的口,他們偏不,禦史不以言獲罪,出了這麽大的事兒,他們不上奏疏說道幾句,豈不是白白浪費了皇糧?


    食君之祿,就當為國分憂啊。


    於是禦史們就鉚足了勁開始上折子,紛紛彈劾趙羨,其架勢甚至比之前還要激烈,要求靖光帝一定要徹查此事。


    口誅筆伐,慷慨陳詞,禦史們一向都是十分難纏的,靖光帝一時間竟拿他們沒辦法,正如他早先與趙羨說過。


    他可以信任,但是其他人又當如何?


    靖光帝固然可以一力維護,然而不能令世人信服,趙羨日後又要如何自處?


    麵對紛至遝來的折子與上疏,靖光帝隻能命劉春滿都壓了下來,又吩咐道:「去看看晉王如何了。」


    「是。」


    劉春滿連忙應下,輕手輕腳地退出了禦書房,一甩拂塵,對門口伺候著的兩個值班太監低聲叮囑道:「皇上如今心情不佳,若非要事,不得相擾。」


    兩個守值的太監忙不迭答應下來,劉春滿這才離去,謹身殿從前是作為帝王日常讀書休憩之所,如今卻是大門緊閉,不止如此,門口還守著兩個太監,垂首斂目,見了劉春滿來,連忙拱手行禮。


    劉春滿道:「晉王殿下如何了?」


    一個太監答道:「看了一上午的書,什麽動靜也沒有。」


    劉春滿點了點頭,先是輕輕叩門,等裏麵傳來趙羨的聲音:「進來。」


    劉春滿這才推門而入,其動作沒有一絲輕慢,恭恭敬敬地道:「奴才見過晉王殿下。」


    趙羨放下手中的書,朝他望來:「是劉公公來了,有事?」


    劉春滿躬著身子道:「皇上派奴才過來看看。」


    「本王很好,」趙羨的神色很是平靜,道:「勞煩劉公公替本王轉告父皇。」


    「那就好,」劉春滿略微鬆了一口氣,從一開始,他還擔心晉王殿下會有些不滿,現在倒覺得是他想多了,晉王殿下看起來情緒還是穩定的。


    這話卻是又要從今日早上說起了,趙羨應靖光帝急召入宮,便被問到了關於淑妃一事,靖光帝為了省卻麻煩,索性讓他待在謹身殿內,不許出去,想等風頭過了再說。


    無論趙羨怎麽說,靖光帝都鐵了心不答應,趙羨隻得作罷,如今見了劉春滿過來,便問道:「劉公公,敢問淑妃一案,現在是如何情況?不知能否告知本王?」


    他見劉春滿表情遲疑,遂道:「於公,本王如今還在任刑部尚書一職,有權過問此事,於私,淑妃從前對本王有教養之恩,如今她出了事,本王自當過問,還請公公告知一二。」


    聽了這話,劉春滿才歎了一口氣,道:「晉王殿下,不是奴才不肯說,而是不好說啊。」


    他說到這裏,咬了咬牙,低聲道:「奴才就實話給您交個底,關於淑妃的事情,您最好就別過問了,如今正是風口浪尖的點兒上,皇上既然決意要把您給摘出去了,您可千萬別來趟這渾水了。」


    趙羨眉頭皺起來,眼中閃過疑惑之色,道:「父皇究竟是如何打算的?」


    劉春滿隻是垂頭道:「您就別問了,奴才如何敢妄自揣測聖意?」


    他道:「殿下先在這裏待著,若是有什麽事情,自可與守值的太監吩咐,奴才還得去伺候皇上,就先行告退了。」


    劉春滿說完就要退出去,趙羨卻立即叫住他,道:「我還有一事,想麻煩劉公公。」


    劉春滿道:「奴才但憑王爺吩咐。」


    趙羨從腰間摘下一枚玉佩,遞給他,道:「勞煩你將此物送迴王府,交給王妃,再轉告她一句話。」


    劉春滿看了一眼,是一塊麒麟踏祥雲的羊脂白玉佩,他雙手恭敬地接過來,道:「是,奴才知道了,不知王爺要帶什麽話?」


    趙羨道:「這幾日天冷,恐怕還要下雪,讓她出門時記得小心些,多穿衣裳。」


    劉春滿等了半天,就等來這麽幾句吩咐,雖然覺得奇怪,但轉念一想,晉王向來與晉王妃感情深厚,伉儷情深,憂心妻子是正常的,遂答允下來:「王爺放心,奴才定當替王爺帶到。」


    等劉春滿走後,趙羨才站了起來,大殿裏寂靜無聲,唯有熏爐之中,香氣嫋嫋,他慢慢地踱了幾步,眉心皺了起來。


    趙羨一向認為,一件事情若是不解決,就絕不會自己結束,便是一時壓下去了,就像是沉澱在水底的泥沙,隻需一點點風浪,就會再次翻湧上來。


    上一次賢王的事情不了了之,便已起了不少爭議,如今又出了淑妃的事情,趙羨幾乎能想象到朝中的群臣是如何反應。


    而靖光帝扣下他這樣一個舉動,很明顯就是在拖延時間,為什麽?


    ……


    晉王府。


    姒幽沒有等到趙羨迴來,卻是宮裏派人來了,說是要見晉王妃,趙玉然手裏捏著一個雪團,凍得兩手通紅,疑惑道:「誰派的人來?」


    那下人答道:「奴才不知,那位公公已經在前廳等候了。」


    趙玉然將雪團一扔,道:「阿幽,走,我陪你一道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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