琅山公主一遍遍地默念,給那蠱蟲暗示:季茵。


    季茵。


    可是不知從何時起,那蠱蟲再未給她迴應,這讓她心底忍不住有些慌亂起來。


    緊接著,趙羨的話打破了她最後的幻想:「當然是最喜歡阿幽了。」


    琅山公主猛地抬起眼看向他,滿目都是不敢置信:「你沒有服下牽絲?!」


    「牽絲?」趙羨若有所思地道:「是那蠱的名字?難聽。」


    他語帶嫌棄地說完,便懶得再看她,吩咐道:「來人,先將她抓住關起來,沒有本王的吩咐,不許任何人靠近她。」


    所有人都是一頭霧水,倒是幾個侍衛聽了吩咐,毫不含糊,正欲上前抓人,姒幽忽然開口道:「都別碰她。」


    幾個侍衛立即停下,琅山公主自知今日陰溝裏翻了船,沒什麽好果子吃,索性望向趙羨,問道:「我初時確實感覺到你身體裏有牽絲蠱,為何之後又沒有了?你難道並沒有服下那杯酒?」


    趙羨略一思索,忽然一笑,道:「你想知道,本王卻不想告訴你。」


    琅山公主氣急,又看向姒幽,冷冷道:「是你給了他什麽厲害的東西傍身?我養蠱多年,還從未見過如此奇怪的事情。」


    聞言,姒幽淡聲道:「那是因為你見過的事情太少了。」


    說完,不再搭理她,吩咐侍衛道:「抓她的時候小心些,不要碰到她的手了。」


    幾個侍衛雖然不太明白這意思,但是王妃吩咐的,他們必當照做,最後便是由兩名侍衛舉起劍,將琅山公主的兩條胳膊挑開,再由其他人綁上麻繩。


    琅山公主不敢妄動,她養尊處優至如今,幾時受過這種對待,氣得大罵姒幽與趙羨,趙羨便使人將她的嘴也給堵住了,又道:「送去柴房關起來,明日一早,本王便入宮麵聖。」


    他說著,微笑起來,對琅山公主道:「既然你們烈國使者這麽喜歡大齊,就不要走了,都留下來吧。」


    次日,皇宮。


    趙羨向靖光帝如實稟報了琅山公主一事,靖光帝的表情頗有些匪夷所思,道:「這位烈國公主倒是頗有些野心,她怎麽會想到打起你的主意來?」


    趙羨默然答道:「兒臣不知。」


    靖光帝敲了敲禦案,問道:「此事你如何看?」


    趙羨略一思索,道:「烈國有虎狼之心,從琅山公主一事便可以窺見一二,想來他們此次請求和親也不過是權宜之計,一旦有了機會,烈國必然會與大齊翻臉,可謂防不勝防。」


    「嗯,」靖光帝點點頭,若有所思地道:「烈國居心不良,朕早就知道了,但隻有千日做賊,沒有千日防賊的道理,他們既然無心修好,我大齊自不必為他們費心!」


    他說完,便揚聲道:「來人!宣兵部尚書及內閣閣員覲見。」


    趙羨心中登時一凜,他意識到了靖光帝這輕飄飄的幾句話代表著什麽。


    若是在年初,麵對烈國頻頻挑釁試探,大齊會選擇避戰,那是因為烈國的老國君尚在,局勢穩定,大齊要避其鋒芒,而如今,烈國老國君已經殯天,新國君才將將登基,不為眾臣所服,朝局動蕩不安,此時的烈國,就好比一個八麵漏風的篩子,隻需大齊揮劍,便會一路潰敗。


    大齊若想吞並烈國,此時便是最好的時機。


    自數百年前太祖高皇帝打下大齊江山,那時朝局尚且不穩,一次動亂時,長河以北的金梁兩地為烈國占據,失地一直未能收複,此事一直是大齊曆代皇帝的心頭刺,而現在,烈國簡直就是把自己送上了門來,靖光帝無論如何都不可能放過這個絕佳的開戰機會。


    幾日後,趙振再次披甲去往邊關,隨行的還有烈國使者,不過從來時的一行數十人,變成了隻有他與琅山公主兩個了,其餘隨行人員皆被大齊扣留下來,來時乃是護送,去時就成了押送,趙振本就看他們不順眼,路上自有各種磋磨怠慢,這是別話。


    當他們抵達邊關之時,大齊與烈國近百年來積累的重重矛盾,將會在那一刻正式爆發。


    趙振臨行前,去了含芳宮,淑妃望著自己的兒子,心中再有諸多不舍,也隻能忍下來,道:「此去邊關,在路上自己要多多保重,凡事三思而後行,勿要衝動,便是不為你自己,也要為母妃想一想。」


    聞言,趙振失笑道:「母妃這說的,邊關兒臣待了沒有十年也有八年了,何以如此緊張?」


    他一如既往地大大咧咧,沒把淑妃的話放在心上,淑妃拿他沒奈何,隻得板著臉道:「母妃的話,你都不聽?」


    趙振見她這般神態,忙道:「兒臣自然是聽的,都記在心裏了,母妃別生氣。」


    親生的母子,淑妃哪裏不了解他?這話明顯是過耳不過心的,遂歎了一口氣,任他去了,最後鄭重道:「母妃還有一事要叮囑你。」


    她說完,便以眼神示意,摒退左右,趙振見她如此,態度也端正起來,道:「母妃請講。」


    淑妃抓著他的手,道:「振兒,你聽母妃的話,日後勿要與你兩位兄弟為敵,除非真到了不得不走的那一步。」


    趙振聽了,略微一怔,不解道:「母妃此話何意?」


    他納罕道:「兒臣向來隻愛沙場征戰,不喜權勢爭鬥,母妃是知道的,他們誰當皇帝都與兒臣無關,便是爭出一朵花來又能如何?兒臣是父皇親封的一字親王,大不了迴京師,做個閑散王爺也使得,何必摻和他們的事情?」


    淑妃心裏一寬,道:「你能這樣想,自然是最好,隻是你要聽母妃一句,不要與壽王走得太近了,你要提防他。」


    聞言,趙振自然是滿口答應,母子兩人又說了幾句,他才告辭離開,淑妃看著他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宮門口,眼底的憂慮愈發濃重,憂心忡忡起來。


    貼身宮婢輕聲勸解道:「殿下定然是聽進去了,娘娘勿要擔心。」


    淑妃卻搖了搖頭,無奈道:「本宮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兒子,本宮能不知道?說不定兩三日他便把這些話拋在腦後去了。」


    貼身宮婢猶豫道:「以奴婢看來,壽王殿下他……」


    淑妃道:「你是想說,壽王要比晉王更好相處?」


    貼身宮婢點點頭:「壽王殿下與咱們殿下一同長大,情分非比尋常,倒是晉王殿下與咱們殿下不和,常常爭吵,上迴不還打了一架,被皇上罰跪祖廟了麽?」


    不想淑妃聽了這話,冷笑一聲:「情分值幾個錢?尤其是趙瑢那種人,他的心腸比旁人都要多出三個彎,振兒若是與他一道,恐怕要被啃得渣都不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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