姒幽立時清醒了,她起身來,問道:「我交給你的竹管呢?」


    「在這裏,」趙玉然連忙把竹管拿出來,道:「可這個東西什麽動靜都沒有。」


    果然如她所說,那竹管並無反應,姒幽眼眸微垂,立即便明白了什麽意思,她披衣下床,道:「你等我片刻。」


    說完,便起身繞出了屏風,就著桌上的茶壺倒了茶,隨手在茶杯沿上輕輕敲了一記,有什麽東西落入了水中,很快便融化,無影無蹤了。


    趙羨見了便心知肚明,問道:「是蠱?」


    姒幽點點頭,道:「不是什麽厲害的惡蠱,這蠱隻會讓人時時刻刻保持清醒,難以入睡,所以虺蠱才沒有反應。」


    她將那茶端給趙玉然喝了,沒多久,她便陷入了沉睡之中,直接趴在床榻上睡了過去。


    自此以後,趙玉然是徹底與姒眉結下了梁子,所幸兩人碰麵的機會不多,大多數時候,還有旁人在場,她們便是有心想掐也掐不起來了。


    這時候,朝堂之上發生了一件事情,安王趙振要從邊關迴來了。


    年初的時候,烈國在邊關屢次挑釁,虎視眈眈,情勢緊張,所有人都以為要即刻起兵事了,安王更是才過了年便趕去了邊關,為的就是怕情況有變。


    豈料烈國竟是雷聲大雨點小,試探了快一年了,也沒什麽大動靜,眼看秋天已經來了,烈國竟提出要派遣使者訪齊,以求結兩國之好。


    這莫名其妙的一出,讓整個大齊所有的官員都驚掉了下巴,明明眼看著就要打起來了,怎麽事到臨頭突然服了軟?


    倒是靖光帝分外鎮靜,大手一揮,來訪可以,朕派兵馬一路護送使者團進京,於是安王趙振就這麽護送著烈國使者團迴了京師。


    等到快抵達京師時,已是九月底了,京師的天氣也逐漸涼了起來。


    一隊兵馬自官道上行走,遠遠望去,頗是壯觀,將數輛馬車被擁在了正中間,車輪吱呀吱呀地滾過路麵,留下幾道淺淺的轍痕。


    馬車本是為了讓趕路之人舒坦些的,但是這樣一來,車子四周都被兵士們包裹得密不透風,整齊的腳步聲轟然如雷動,叫車裏的人煩躁不已。


    一隻纖白的手猛然掀起車簾,不耐地叫道:「停車!停車!」


    這一聲立即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趕車人連忙停下馬車,他這一停,後麵的兵士與馬車也都跟著停了下來,趕車人連忙小聲問道:「公主,可是有事?」


    他說的不是大齊的官話,而是烈國的語言,那女子探出頭來,她眉目生得美豔無比,柳眉杏眼,粉腮含桃,一眼望過去能叫男人軟了腿。


    她叫道:「本宮不想在這破馬車裏麵待了,牽馬來!本宮要騎馬!」


    那趕車人有些為難:「這……」


    正在這時,前方傳來一個男子聲音,沉聲問道:「怎麽了?」


    兵士們紛紛讓開些,馬蹄聲響起,一名將軍騎著棗紅色駿馬過來了,他身上穿著盔甲,風塵仆仆,見了馬車上的人,眉頭皺起,沒好氣道:「有什麽事情?」


    這將軍正是護送烈國使者團入京的趙振,一路行來,他真是煩死了這差事,早知道寧願去邊關喝風吃沙都比這個強。


    使者團就是麻煩,還帶了一個嬌生慣養的烈國公主,別的本事沒有,整天尋幺蛾子,至少拖累了五天的行程,否則他們早就該到京師了。


    沿途下來,每天都要沐浴梳洗,還得要熱水,趙振完全想不明白,這麽大熱的天氣,要什麽熱水?你當是住客棧呢?


    這狗屁的烈國公主指使了他的兵三兩次之後,趙振就不樂意了,他的兵是上戰場去打仗拚命的,可不是給你們這些烈國人做仆役的。


    趙振當時就拿馬鞭指著那烈國公主,指桑罵槐地嗬斥了一通,罵得她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差點氣暈過去。


    自此往後,使者團便收斂了許多,那烈國公主也不作妖了,行程加快了不少,趙振很是滿意,看來這些人就是皮子賤,還是得罵。


    如今眼看京師近在眼前,這安分了幾天的烈國公主又要找事了,趙振心裏愈發暴戾,一雙沉沉的眼睛掃過她,握緊了馬鞭。


    久經沙場的將軍,眼神如狼一般,目光銳利無比,烈國公主下意識避開他,忍著怒意,道:「我不想坐馬車了,我要騎馬。」


    趙振想也不想就拒絕了:「沒有!」


    烈國公主十分生氣,用生硬的大齊官話道:「我們使者團是來訪齊的,不是戰俘!」


    趙振嗤笑一聲,不以為意道:「來了我大齊,就得聽我們的,要戰馬沒有,你要是覺得車裏悶,倒是可以下來與兵士們一同走路前進,若有什麽不滿,迴頭與你們烈國的皇帝訴苦去。」


    烈國公主怒道:「你——」


    趙振卻不再搭理她,撥轉馬頭,向眾兵士喊道:「全速前進,在天黑之前,務必要抵達京師!」


    兵士們應聲如雷動:「是!」


    烈國公主坐在車裏,氣得用力捶馬車壁,恨恨罵道:「王奴,他們真是欺人太甚!等我入了大齊的京師,必要叫他們好看!」


    馬車裏的另一側,赫然坐著一個人,看那身形,應該是一個高大的男人,奇特的是,他身上披著一件厚厚的黑色鬥篷,將整個人都裹了進去,連頭發絲都沒露出來。


    聽了烈國公主的話,他也是毫無反應,仿佛陷入了沉睡一般。


    京師,晉王府。


    姒幽早上起來時,見到庭前的銀杏落了葉子,小扇子一樣的樹葉呈金黃色,漂在清澈的水麵上,赤紅的錦鯉倏然遊過,試圖去啃咬那片樹葉,待發現不是食物之後,它便擺了擺長長的尾巴,失落地遊開了。


    清晨的空氣中沁著涼意,這個時候趙羨已上早朝去了,不多時有下人來報,說樂陽公主來了。


    趙玉然近來往晉王府裏跑得很勤快,沒事便約著姒幽出去玩,吃吃喝喝,小日子過得甚是舒心。


    前幾日趙玉然說瓊芳雅居出了幾道新的甜點,是就連宮裏的禦膳房都做不出來的樣式,她想起姒幽也嗜甜,便約著她一道去嚐嚐。


    姒幽倒是沒拒絕,左右都是在自家的酒樓裏吃,肥水不流外人田,遂命人備了車馬,兩人早早便到了瓊芳雅居的酒樓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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