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蕤穿上狄戎服裝,臉上掛上金絲絡麵具,跟著翟牧走進益都皇宮。


    皇宮,嚴格講,隻是皇室的行宮,明德帝住在這,也就叫皇宮了。


    遠遠望去,宮門不高、不氣派,宮牆也是灰突突的,重簷翹角在黃昏的夕照下鑲上一層陰影,顯得愈發森嚴頹廢。


    玉蕤屏住氣息,小心翼翼來到正殿的廊下,停下腳步,看著前麵個個低眉順首的宮女,等著前來入席的賓客。


    前邊坐了幾位貴婦,黑眸紅唇妝容精致,發髻上別著金簪,手裏捏著紅羅絲帕,端坐著邊喝茶,邊對著來賓指指點點。


    “不用理會,我們入座,”翟牧擔心她會心慌,輕輕拽一拽她的衣袖。


    “好!”玉蕤心裏一暖,報之以微笑。


    她低頭,避開眾人的目光,跟著翟牧往裏走。


    一個熟悉的身影坐在前麵,玉蕤眼皮一跳,步子淩亂起來,幾乎邁不開步。


    “怎麽了?”翟牧俯身過來,伸出右臂穩穩地托住她,“什麽也別想,往前走就是!”


    “殿下,”玉蕤心裏過意不去。


    她微蹙秀眉著,一臉擔憂不安的神色,讓翟牧的心柔軟不已。


    翟牧攙著她坐下,神色極溫和,“不必擔心,一切有我在!”


    “是!”


    她低眸,輕柔地應著。


    一縷沁寒的眸光不時掃過來,像是要穿透她的身體。


    玉蕤後背微微滲出汗來,努力讓自己不要分神,不要去想那些雜亂的事。


    齊王元藺是宴會的主人,與他並排坐的齊王妃斐氏,以及鄭國公斐景升。翁婿的關係,是目前最好的組合。


    齊王借力斐景升的實力,娶斐景升的女兒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眾人頻頻舉杯,恭賀齊王納妃之喜。


    玉蕤借口小解,悄悄離開大殿,來到了禦花園。她了解過行宮,看過幾張圖紙,估摸著皇帝應該住在禦花園不遠的錦華殿。


    這身胡服很輕便,她走得極快,在這禦花園轉悠好一會,才找到通往錦華殿的路。


    為什麽找不到呢?


    禦花園沒見到有宮女路過,大概都去宴會廳了。


    沒人更好。


    她躲在一顆枯木後,拿出隨身攜帶的夜行衣換下身上穿的胡服,再將其放置於樹底下,用一些鬆軟的浮土埋上。


    她蹲下身子,四處望一望,沒有看到人。


    她放下心來,縱身往前迅速地奔跑起來,一直跑到禦花園盡頭,前麵已經沒有路了,出現了一個高大的垂拱門。


    她貓著腰摸到門邊,正要推門而入。


    “什麽人?”門內傳來一聲大喝,緊接著,一排弓弩射出。


    “嗖嗖嗖,……”風聲裹挾著弓弩強勁的力量,直向她射過來。


    一支弩箭貼著皮肉擦身而過,玉蕤隻覺腰間一疼,她伸手一摸,覺濕乎乎一片,怕是受傷了。


    唉,出師不利,失敗了!


    玉蕤不敢與宮內的侍衛糾纏,蹲下身順著牆根往外走。


    此時,禦花園裏已是燈火通明。


    她捂著腰間的傷口,踏著月色閃身到樹影下,伸手去摸,卻什麽也沒有!


    方才,她藏在這的包袱不見了!


    玉蕤嚇了一大跳。


    她跌跌撞撞地往前,要趕在宮城守衛稟報之前迴到正殿去。


    衣服沒了,自己可能已經暴露了。


    她一陣急喘,靠在樹下休息,……這,是哪?


    怎麽還在方才的地方?


    她,竟是走進了迷宮,出不去了麽?


    玉蕤不由一陣心悸。


    黑暗中,急促的腳步聲傳來,有人俯下身,將她攬入懷,低聲道,“別動!!跟我走!”


    玉蕤想掙紮,卻被一雙鐵腕似的手鉗得緊緊的,渾身動彈不得。


    “若想活命,不要亂動!”


    那人兇巴巴的,不過,對她好像並無惡意。


    她不再掙紮,任由他抱著飛快地往前奔。


    跑了好一會兒,聽到吱呀一聲響,他們進了一間屋子。


    這是一個極簡單的房間,房間裏沒有太多的擺設和布置,簡單的床和簡陋的家具。


    玉蕤望著眼前,冰冷沁寒的眸子嚇了一跳。


    “寧馳?……怎麽是你?”


    “你是不想活了嗎?獨自一人要宮?”他擰著眉頭,望著她腰間的傷。


    玉蕤在他定定的目光中,慢慢紅了臉,可不能讓他占了便宜。


    玉蕤咬著牙,別過身去。“不用你管,我換一身衣服,出宮就好了。”


    “你是說這身衣服嗎?”他冷冷地扔過來那個包裹。


    這,正是她包著胡服的包裹。


    “你,是怎麽知道的?”


    她以為,化妝巧妙,遮擋的也嚴實,能逃避過他的眼。


    她卻不知,無論她如何打扮,他念她入骨,一眼,他能知所有。


    “你的傷口在流血,必須迅速處理。”如果傷口不停地流血,肯定避不開鷹犬的耳目。


    怕她不同意,他小心地解釋著。“隨翟牧一起出宮,才能安全。在這之前,你得保證自己好好的!”


    時間緊迫,容不得他矯情,扒掉她身上的夜行衣,看到那猙獰的傷口時,他不僅怔了怔神。


    “真不要命了。”他一字一頓地說道。


    “你以為自己是什麽?是神女在世,天下無敵嗎?還想救出皇帝!”他想說她不自量力,但還是忍住了。


    “我幫你把傷口清理好,上傷藥裹緊了。然後,換上衣服迴到翟牧身邊去。”他邊說著話,手上並沒有停。


    她微微皺了皺眉,顧不得男女大防,先將傷口處理好,……等會,還得想如何脫身呢。


    “好了,傷口上過藥,暫時看不出來。”他幫她處理好傷口,語氣盡量淡然,像是叮囑她不必憂心。


    “那個,剛才有守衛發現了我,我雖然沒被他們截獲,……可這件事,會不會給別人造成麻煩?”她低聲問道。


    “我在擔心翟牧嗎?”寧馳眸色一黯,忍不住譏笑,


    “想把皇帝從這弄走的人,多了去了,不差你這一人!就算是有人懷疑那位太子,查無實證,也沒有拿他沒有辦法!”


    這人就是這樣,嘴上說得毒,心裏沒有惡意。


    他若對自己無意,為何要救她?若有意,為何不顧她的感受。


    玉蕤恍惚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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