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


    他墨眸一寒,臉上滿是嫌棄,“姑娘,請自重!”


    她無意識的舉動令他反感?樓玉蕤訕笑,他越不舒適,她心裏越高興,有點解氣。


    她偷瞄他一眼,隻見他一襲青珀色華錦甲袍,青鴉帛布邊,紅皮絡帶,腿係行纏,腰佩長劍,普通緊身窄袖裝束硬生生穿出種淩厲氣勢,更顯身材修長英俊貴氣,依然帥得觸目驚心。隻是,他眉梢濃鬱的寒意能沁死人!


    玉蕤趕緊抽迴手。


    此時不是意氣用事時,真要惹怒了他,自己沒啥好果子吃。


    樓玉蕤眼眶一紅,眼淚撲簌簌落下,“小女被歹人追殺,跌落於此,見到公子來,內心很感激,請公子不要見怪,求公子救我!”


    斐馳“哼”了一聲,眸色稍和緩,“忍著點!”


    未等她迴話,繩索將她繞了幾圈,然後,他將她背在後背上,仰頭向上,大喊:“起!”


    崖上的人聽見喊聲,齊發力將繩子往上提。掛鉤吊在樹上,繩索從掛鉤裏穿出來,巧用杠杆借力。斐馳控製方麵,借著繩索攀上崖頂。


    眾人拉住繩索,將他們穩穩接住。


    得救了!


    樓玉蕤暗喜,老天爺總算開眼。


    斐馳的跟班無墨接住她,見她渾身上下血跡斑斑像是被刀劍傷到,尤其,跟腱處血汙已經結痂。無墨驚道:“姑娘身上的傷,誰下的毒手?”


    斐馳瞟了眼她腳上的傷,心想,誰殘忍到對一位姑娘下手?


    “小女,被幾個蒙麵人一路追殺至此。”玉蕤輕聲迴答,眼淚又湧出。“青天白日,朗朗乾坤,竟是如此遭遇……”


    她梨花帶雨,令人動容。


    “姑娘甭難過,大難不死必有後福,”無墨瞅瞅主子,慢慢蹲下來,脫下她的鞋,捏著腳跟腱,“姑娘,疼不疼?”


    “哎呦!”真是很疼,玉蕤直抽涼氣。


    大雕聽到動靜,“唿”地擠過去護著玉蕤。它身量巨大幾乎將無墨撂倒。


    無墨臉一抽,瞪著那大雕,“這,幹嗎?”


    “不得無禮!”玉蕤輕聲嗬斥大雕,轉向斐馳,小心賠不是,“對不住,雕兒不懂事!小女子多謝幾位壯士相救!”


    “不謝,舉手之勞。”斐馳冷著臉,吩咐無墨,“取些傷藥來給姑娘用吧!”


    無墨取了傷藥。


    “謝公子賜藥!”玉蕤低聲討好道,“小女身上有傷,能不能請公子捎一程?”


    “這……”斐馳沉思。


    她受傷腿腳不便孤苦伶仃的,這荒郊野嶺,人跡罕至,忍心將她置於此,是不是該捎她一程?


    一路行來,所見多是懸崖峭壁,腳邊常是深溝險壑,稍不留神極有可能葬身在這荒郊野外。雖有黑衣束甲的騎兵護衛都不敢掉以輕心,更何況是她這樣受傷的女子?


    姑娘如墨般的發散開著,遮擋了她半邊臉,看不清她的容顏與表情。


    斐馳心裏一動,一枚烏木簪遞去,“這枚發簪是姑娘的麽?”


    玉蕤瞧過去。他手指捏著的,正是雕兒啄走的那枚烏木發簪。他眸子依然沁寒,臉上木然毫無表情。


    麵癱臉!她心裏暗罵。不過,此時不能發作。


    “是,”樓玉蕤垂眸,小心接過發簪將青絲挽起。


    她眉梢微抬,揚起臉,青絲如墨,麵若桃花,膚若凝脂,一雙水洗的杏眸,顧盼間熠熠生輝。


    無墨與幾名士兵看呆了。


    斐馳背過身沒看,望著山林若有所思,“姑娘從哪來,要去哪?”


    樓玉蕤心口一滯,她是被人追殺至此。此時先不說這,想辦法求他帶走。


    玉蕤揚眉,“小女是朱雀門人,不知什麽人將我推至崖下,還請公子發慈悲,捎我一程。”


    “嗯。”他點頭,淡淡的。江湖幫派眾多,他委實不知什麽朱雀門。


    “公子,”見他冷心冷腸的,玉蕤可伶巴巴討好著,“求公子允許帶我同行!救人一命勝過七級浮屠,小女日後定會報答公子大恩。”


    荒郊野嶺難得有人來。無論如何,厚著臉皮求人家帶她走。


    “姑娘篤定得很,方才斷崖下,姑娘,……”斐馳轉過身來,停住,想起她對他的輕薄與不敬,如同咽下一隻蒼蠅很難受。


    他臉一沉,臉色瞬間如凜冽刺骨的冰,若敲,定能掉一地碎冰渣。


    這麵癱虎真是撩不得!玉蕤歎了口氣。


    尷尬,談話幾乎無法繼續。


    花雕拍拍翅蹭她的臉,咕咕咕叫幾聲。


    玉蕤眸子一轉,計上心來。


    她垂首道,“方才,小鳳將發簪叼去引公子來救我,請公子不要怪罪於它!”


    “小鳳?”


    意識到是大雕的名字,斐馳白了花雕一眼,心道,明明是隻“惡雕”,偏取名小鳳?生生辱沒了‘鳳’字。


    他眸子微沉,“姑娘想與我等一起走?”


    “小女,實在沒法子,求公子捎小女一程。謝謝公子,謝謝!”玉蕤垂淚,磕頭如搗蒜。


    誰叫自己有求於他?想當年,韓信胯下之辱,磕個頭算什麽?先哄得他高興了,願意帶自己走再說。


    看她有些可伶,斐馳心就軟了,便道,“姑娘身上有傷,不如同我等一道去屯田大營?”


    “屯田大營?”


    軍屯是軍隊保證給養組織的集體耕作。玉蕤記得沒錯,斐馳護送的物資正是往定國公樓伯贇的大營。


    樓玉蕤心中不由一喜,“多謝公子,玉蕤求之不得!結草銜環,定當報答您的大恩!”


    “報答?不必!我救你,出於道義,不論是誰,我都會救,所以,不必特別致謝。”


    沒事獻殷勤,非奸即盜!


    斐馳臉色一黯,心中一口悶氣未出。他方才去崖下救她,她厚著臉皮上下其手,……晦氣!


    “公子高義不圖迴報,真是活菩薩在世,小女子佩服。”她垂眸,見他忸怩,她心裏好開心。


    本姑娘熱臉貼你冷屁股?懶得理你!


    他前唿後擁的不差奴仆,看不上眼前這小女子。此時,我勢弱,等我找到定國公,有你掉眼鏡的時候!


    斐馳吩咐無墨,用軟轎將她抬迴馬車,送去屯田大營醫治。公子吩咐,無墨便照做。車隊有二十幾乘馬車,收拾一輛讓給這姑娘不是什麽難事。


    一路上,再無別話,玉蕤急急想見到定國公。上一世,她喚他三年的祖父,她覺著是親生的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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