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天短,隱隱約約又飄下幾粒白糖一般的雪,沈駿便讓他們早些離開,要是天黑了就不好走了。


    府裏燒起了鍋子。


    王府裏麵的廚子果然是名不虛傳,鍋子裏麵加了酸菜,越是冷的天氣,吃下熱熱的湯,整個人從裏到外都是暖和的。


    偏偏其中有一位不速之客。


    秦懿不爽的舀了一碗湯放在沈傾妍的麵前,順帶著將一碗魚肉擠開。


    魚肉是白珠盛的。


    先前白珠還隻是為了討好才是這個態度,但是她後來漸漸地發現,這個表嫂和她以前玩不來的貴女們完全不一樣。


    白珠家裏雖說是做生意的,但是家裏一心想讓她嫁到做官的家裏,所以自她有意識起,結交的便大都都是蓮步輕移的大家閨秀。


    平時也沒有什麽話好說。


    況且她心裏清楚,在那些人眼裏,她也不過是一個土財主的女兒,想通這一點之後,她便更沒有耐心與她們虛與委蛇。


    看了看秦懿的動作,白珠不覺撇撇嘴,然後大膽的夾了幾片炙鹿肉,放到沈傾妍麵前的盤子裏麵。


    她也算是明白了,這個表哥在表嫂麵前不過就是一個紙老虎。


    沈傾妍不客氣的將鹿肉吃下去。


    鹿肉是新鮮的,上麵沒有加什麽特別的香料,吃的就是個原汁原味。


    秦懿眸光隱隱一暗,他狀似不經意的將其他的鹿肉夾走,“這東西吃多了不好。”


    秦懿這話說的沒錯,隻是沈傾妍剛吃了一片。


    白珠:……小氣鬼。


    沈傾妍對白珠的印象也不錯,她在這裏也沒有碰到什麽合適的玩伴,白珠的性子很對她的胃口,所以她也願意讓她留在王府裏麵。


    鄭嬤嬤一開始還覺得這位表小姐來時有目的的,說不準就是想著要勾引王爺,但是就這兩天的情況來看,基本上與王爺相處的時候,都是跟烏眼雞似的。


    更奇怪的是,這位表小姐總是喜歡黏著王妃,要不是二人都是女子,鄭嬤嬤幾乎都要懷疑表小姐喜歡王爺。鄭嬤嬤搖搖頭,將腦子裏麵的想法甩去,她在想什麽,真是年紀大了。


    白珠慢慢的將屁股下麵的凳子挪過去,然後討好的問道,“表嫂,明日出門的時候能不能借一件好看的衣服給我。”


    沈傾妍抹抹嘴,“行,一會你自己挑去。”


    “多謝表嫂。”白珠麵上喜滋滋,手上也不閑著,不停地給她夾菜。


    ……


    兩人聊的開心,秦懿就不太開心了。


    他心裏覺得怪怪的,畢竟他不能直接說自己其實吃一個女人的幹醋,最重要的是,這女人沒有一絲一毫的自覺性。


    怎麽樣才能讓她離自己的媳婦遠一點呢。


    說起來她來這裏也是為了逃避婚事。


    婚事?嫁人。


    秦懿眼睛微微眯起,好辦法。


    鍋子裏麵加了許多的魚肉,王府裏麵,都是現殺現煮的,所以湯的味道特別鮮,最後,還有一份冬瓜排骨湯。


    排骨湯沒有什麽鹽味,但是喝起來就是有一種滿足感。


    沈傾妍摸著圓鼓鼓的肚子,然後順手將秦懿的手拿過來,放在自己的肚子上。


    習慣成自然,這實在是一句至理名言。


    一開始秦懿這麽做的時候,沈傾妍也不習慣,但是漸漸的,她便覺得要是每日秦懿不這麽做,她反而會覺得少了什麽。


    秦懿先是有些詫異,隨後才像一隻被順毛過的貓一樣挑釁的看了一眼白珠。


    秦懿常年習武,再加上年紀輕輕,本就是體熱的時候,所以他的大掌一撫上去,沈傾妍就沒忍住閉上了眼睛。


    “小人。”白珠比了一個口型,然後就離開了。


    沒有外人,秦懿便更加的肆無忌憚。


    她舒服夫人將自己窩在椅子裏麵,背後是一個大大的抱枕,上麵是一隻醜醜的包子,這是沈傾妍親自繡的。


    鄭嬤嬤幾人見她們這麽親密也已經悄悄的離開。


    過了一會兒,沈傾妍才站起來,全身都是暖洋洋的。


    飽暖思**,秦懿本來就不是一個委屈自己的人,再加上他們兩個之間是一件成親了的,就算不能吃到肉,喝喝肉湯還是可以的。


    最後秦懿才心滿意足的抱著她去溫泉洗漱,雖說差點擦槍走火,但是還是憑借著自己強大的意誌忍下來了。


    等到秦懿迴到房間的時候,便與沈傾妍商量著。


    “妍兒,要不為夫過些天找一些才俊過來到府上如何?”


    “請他們過來做什麽?”沈傾妍有些好奇。


    能做什麽,當然是名正言順的趕走那個留在他府裏的人啊。


    “白珠的父母總歸是要派人來尋她的,到時候不還是要嫁人,與其如此,不如我們幫她相看相看。”


    這話說的也是有理,沈傾妍摸著下巴在心裏琢磨,女子的地位就是如此,縱使她是一個思想前衛的人,也不能不承認,她沒有辦法改變這個世界,隻能去適應。


    “那也行,不過還是等幾天再說吧,先讓她痛快的玩幾天的。”


    秦懿心中不滿,卻是想著還是要早點辦才行。


    夜晚,注定是不眠之夜。


    等到感覺到身旁人平穩的唿吸之後,沈傾妍突然睜開雙眸,眸中都是迷茫之色,她簡單的穿了一件外衣便打開門出去。


    她走過皚皚白雪,最後落在一條河邊。


    沒有月光,夜晚的河,像是阿鼻地獄,盛滿了罪惡的墨色。


    她嘴角微揚,然後足尖輕點,幾個迴合便已經落在了一個極高的屋頂上。


    高高地方,看東西總是一覽無餘的,夜晚中的京城,就像是一個沉睡中的雄獅,看上去安順,其實是在匍匐。


    梁上君子不止她一個,在她來了不久,便又來了一個人。


    “小丫頭大晚上不在溫柔鄉,怎麽在這裏。”來人便是清殤,他本是今晚就要離開京城的,突然心中所動,便不由自主的來了這裏。


    沈傾妍並不說話,甚至對麵前的人有些陌生,麵前的人應當是她認識的,但是她確實一點印象也沒有,準確的是她總覺得她丟了什麽。


    “你是誰?”


    清殤似乎發現了不對勁的地方。“你不認識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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