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羨道:「去看看。」


    一行三人進了別莊,江七領著他到了一間屋子前,推開門,潮濕難聞的空氣瞬間撲麵而來,屋子裏漆黑無比,那侍衛率先進去,將窗扇推開,清寒微濕的空氣霎時間湧了進來。


    趙羨這才發現,卻原來是所有的窗戶上都被糊了黑色的紙,那屋子的地上坐著一個人,他被一條麻繩捆著,動彈不得,隻能坐在地上,大概是因為在昏暗的環境中待久了,乍然見到亮光,他仿佛瞎了似的,眯起眼來,打量著門口的一行人,竭力認清他們。


    與此同時,趙羨也在打量他,那人胡子拉碴的,身量不高,身形幹瘦,整個被牢牢捆著,就顯得更瘦了,好似一把枯柴,稍微用力就能把他折成兩截。


    他口裏還不幹不淨地罵道:「江七你個臭婊子養的,你以為這樣關著你爺爺我,我就能告訴你了?想都不要想!老子吃過的鹽比你吃過的米還多,我告訴你,你這點小伎倆都是你爺爺我當年玩剩下的——」


    「既然如此,你要怎麽樣才肯說?」


    斜刺裏一個陌生的男子聲音打斷了他,江二的罵聲戛然而止,他抬起頭來,眼睛終於適應了明亮的光線,同時也看清了說話人的麵孔,一身錦衣,穿著講究,一看便是非富即貴。


    江二也認出來了他,表情驚異地喲了一聲,道:「你這是把你主子給請過來了啊?」


    他樂了:「江七,給皇家人做狗的感覺怎麽樣?比在江汀閣裏舒坦嗎?」


    江七抬起眼望著他,平靜地道:「挺好的,至少不必擔心自己的小命被捏在別人手中,隨時隨地都會死。」


    聞言,江二的麵孔驟然陰沉下來,眼裏閃過陰毒之意,像一條毒蛇一般,森然道:「那我可真是羨慕你了,有這麽一個好主子。」


    江七冷冷瞥了他一眼,不再接話,趙羨看著他,問道:「當初在大秦山刺殺我的幕後主使,你知道是誰?」


    江二驀然哈哈大笑起來,道:「我當然知道了,我不止知道,我還有信物在手!」


    趙羨神色微動,江二的笑聲戛然而止,表情再次轉為陰冷,他自下而上地盯著趙羨的眼神,仿佛一條吐信的蛇,道:「隻要拿解藥來,我自然就告訴你是誰,沒有解藥,什麽都免談,想嚴刑逼供,你爺爺我受得住!」


    聽了這話,趙羨不僅沒有生氣,反而笑了,隻是一雙鳳目是冷的,他道:「聽江七說,你的骨頭很硬,本王特地來會會你。」


    江二嗤之以鼻,緊接著,他看見趙羨拿出了一枝不起眼的細竹管,也就一指來長,他挑了挑眉,不以為意。


    緊接著,那竹管被打開,從裏麵爬出來一隻細長的蟲子,蟲子長得有點像蜈蚣,長了無數條腿,腦袋前麵綴著兩根細細的觸須,不停地抖動著,它渾身都是奇特的暗藍色,上麵遍布著白色的斑點,看上去頗是詭異。


    不知為何,看見那蟲子,江二心裏突然升起了一種不好的預感,他也說不準這預感是從何而來,就像是遇到了極度的危險時,內心會本能地恐懼。


    江二盯著那蟲子,表情警惕道:「這是什麽?」


    趙羨輕描淡寫地笑了笑,道:「好東西。」


    他才說完,那蟲子便抖落下來,落到了江二的脖頸上,然後一路滾到了他的衣襟裏,冰冷的觸感隱約傳來,江二甚至能感覺到那蟲子飛速地爬動著,貼著赤裸的皮膚,令人毛骨悚然,恨不得跳起來。


    隨之而來的,是徹骨的疼痛,令江二忍不住慘嚎起來:「啊——」


    他拚命地在地上翻滾扭動起來,試圖將那隻蟲子壓死,然而下一刻,一隻腳重重踏上了他的肩背,江二被踩在了地上,像是一隻無法翻身的鱉,他一口氣沒喘上來,差點白眼一翻暈死過去。


    趙羨自然是不會讓他暈過去的,他隨手拔出一把匕首來,對準了江二被綁縛在一處的雙手,毫不留情地劃過,霎時間皮開肉綻,血流不止。


    這一劃毫不留情,幾乎離開就能看見森森的白骨,十指連心,這痛楚可不是一般人能夠忍受得住,江二扯著嗓子拚命地嚎叫起來,喉嚨都嘶啞了,他麵孔猙獰扭曲,脖子上青筋繃起,拚命地掙紮著,試圖把趙羨撞翻。


    然而趙羨畢竟是一個成年人,任由他如何用力,那隻腳仍然穩穩踩在他的背上,如磐石一般,他低頭麵無表情地望著腳下的人,仿佛在看一隻微不足道的螻蟻,冷聲問道:「再問你一遍,幕後之人,是誰?」


    江二倒真是一個硬骨頭,他痛極了便高聲大吼:「老子不會說的!有本事你一刀剁了爺爺!休想從你爺爺這裏套出半個字!」


    趙羨冷笑一聲,道:「倒是條好漢,可惜了。」


    他才說完,又是一刀下去,鮮血迸濺開來,一截小指落在了地上,江二吃痛大叫:「啊——」


    趙羨起身來,將匕首當啷扔在地上,拿出絲絹慢條斯理地擦了擦手,那侍衛道:「王爺,是否需要屬下來?」


    「不必了,」趙羨道:「這隻是開胃菜而已。」


    他話音剛落,江二的慘嚎聲驟然大了起來,若說之前隻是吵鬧,而現在那聲音則是大到整座屋子都在隨之震動起來。


    這是蠱蟲起作用了,江二從來不知道世上還有這種疼痛,就像是一根根尖銳的針,齊齊紮入了心口,渾身仿佛在釘板上滾過似的,皮肉碎屑亂飛。


    然而在外人看來,卻什麽也沒有,他的皮膚還是完好的,趙羨冷眼望著他,道:「現在不說,等會就沒有機會說了,本王這蟲子,可是能吃人的。」


    江二喊得嗓子都啞了,他睜圓了眼睛,拚命張大著嘴巴,卻連聲音都無法發出來,隻不停地翻滾著,活像一條被拋上了岸的魚。


    過了片刻,他再也無法忍受了,連連點頭:「我……我招!我招!」


    趙羨的麵上這才露出了一絲冰冷的笑意,他慢慢地道:「識時務者為俊傑。」


    那聲音真情實感,仿佛是真的在稱讚對方一樣。


    蠱蟲被取出來的時候,江二的眼神幾乎是驚恐的,他拚命地往角落裏躲,生怕那蟲子又跑到他身上去,整個渾身大汗淋漓,仿佛剛剛從水裏撈起來一樣,大口大口地喘著氣,喉嚨處像一口破了的風箱。


    趙羨問道:「現在說罷,當初在大秦山刺殺本王的幕後之人,究竟是誰?」


    江二臉色慘白,聲音嘶啞難聽,他道:「是、是誰我也不知道……」


    「嗯?」趙羨微微眯起眼來,江二渾身一顫,立即急聲道:「那些人都是拿著月石令來的,做這種勾當,誰會輕易露麵?但是……但是我這裏有一個印章,是當初拿月石令的那個人留下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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