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妹妹都是自己平日裏攢下的銀子,你怎麽能如此揣度於我?”


    蘇婉兒柔弱地垂下眼簾,聲音微弱得幾乎聽不見,仿佛受了天大的委屈。


    蘇扶楹上下打量她片刻,這人倒是頑強,屁股開花了不過半月就能下床參加宴會?


    怪不得見她剛才坐立難安,這會直接站起來了,原來是屁股疼。


    蘇扶楹有些悵然地搖了搖頭,“可惜姐姐沒有妹妹這般好的娘親,本郡主月例五十兩,實在是買不起這等貴重的東西。”


    “哦,原來尚書府還挺偏心啊,小女兒穿金戴銀,身為郡主的嫡長女連一件像樣的飾品都沒有。”


    季知韞陰陽怪氣的聲音在院子內響起,眾人循著目光看去。


    蘇扶楹安靜地坐在那裏,頭上就兩個簡單的素簪,與蘇婉兒對比起來,倒確實是天壤之別。


    蘇婉兒緊咬唇瓣,雙眼泛紅地垂下腦袋。


    若是今日有男子在場,怕是早已心疼得不行,可惜今日都是女子,沒一人出言安慰。


    最終還是任吟雪開口,“行了,今日全憑自願,都是一份心意罷了。”


    “任小姐,今日天氣不錯,不如我們去花園裏逛逛。”


    “是啊,聽說任太師可是為任小姐專門修建了一座院子養花呢。”


    “可不是呢,我還聽說攝政王親自送了一盆芍藥,品種珍貴。”


    “還有這事?我怎麽不知道?”


    底下各位小姐的議論聲聽在任吟雪耳中,很是受用。


    不由麵上都多了幾分驕傲之色,“若是你們想看,那本小姐就帶你們去看看吧。”


    如同施舍一般的語氣,卻沒有一人敢說什麽,臉上都陪著笑容。


    誰叫她有個能幹的爹呢。


    一群人穿過一條小石板路,撲鼻而來的花香,讓人不由得沉醉。


    入目所及之處,奇花綻放,花香四溢,引來蜂飛蝶舞,眼花繚亂。


    蘇扶楹環顧四周,有些驚訝,現在已經入秋,八九月份的天,居然花能開得這般嬌豔,奇事。


    越往裏麵走,鼻尖的花香漸漸被另外一種奇怪的味道取代。


    有些刺鼻,摻雜在花香裏,若非她鼻子靈敏,也絕聞不出來。


    味道有些熟悉,一道光在腦海中炸開,她知道是什麽味了。


    屍體腐爛的味道。


    想到這,蘇扶楹目光不由得看向地上那些嬌豔的花朵,根部都是剛鬆完土的樣子,這是用屍體在養花呢。


    她就說,秋天花怎麽可能開這麽好。


    在前方巧笑嫣然的任吟雪像是有所感應一般轉過頭,與蘇扶楹四目相對。


    那雙湛黑色的眸子盯著她,沉浸,清冷,讓人愈發捉摸不透她的情緒。


    任吟雪嘴角的笑容微微一僵,她心中不禁湧起一絲疑惑和不安。


    為什麽蘇扶楹看她的眼神仿佛能穿透一切,讓她感到無所遁形?


    這種感覺令她十分不舒服,但她還是努力維持著表麵的鎮定。


    她深吸一口氣,穩定了一下心神,然後朝蘇扶楹微微一笑,說道:“永樂郡主,聽聞你作詩得了陛下誇獎,不如今日就讓我們見識見識?”她的聲音柔和而婉轉,帶著幾分挑釁和期待。


    其餘的人那日都參加過那次宮宴,對於蘇扶楹的作詩才華可謂有目共睹。


    然而,總有一些人對這個從鄉下來的野丫頭心存疑慮,認為她不可能有如此出眾的文采,說不定隻是在別處抄襲而來。


    他們迫不及待地想看到蘇扶楹出醜,以證明自己的猜測。


    就在眾人拭目以待,準備看一場好戲時,卻聽到蘇扶楹淡淡地迴應道:“沒心情。”


    她的語調平穩,沒有絲毫猶豫。


    這三個字如同晴天霹靂般,讓所有人都愣住了。


    誰也沒想到她竟然會如此果斷地拒絕,甚至連一點麵子都不給任吟雪留。


    平日裏她們都是把任吟雪當祖宗一樣供著,沒人敢如此對她說話。


    一時間,整個花園的氣氛瞬間降到冰點,其他人都垂著腦袋,不敢抬頭。


    硝煙在兩人間彌漫,任吟雪此刻也是牙關緊咬,最終閉了閉眼,聲音依舊溫和道:


    “郡主是對我有什麽不滿嗎?為何處處針對於我?”


    任吟雪生得一副溫婉的臉,裝起委屈來還當真是賞心悅目,至少比蘇婉兒不知好上多少倍。


    “是啊,姐姐,你怎麽能如此不給任姐姐麵子,也太目中無人了些。”


    蘇婉兒見準機會,立刻出聲附和。


    任吟雪眼底劃過厭惡,本不想接話,因為她不屑於與這種低賤又蠢笨的人交好。


    但是環顧四周,這些人一個個地垂著腦袋,都不敢開口。


    今日來的人地位有高有低,以往她是不屑於與正二品官員以下的人結交。


    今年不過是為了炫耀她與攝政王的關係,再順便收拾掉這個討厭的人。


    在場的估計也隻有蘇婉兒開口了,畢竟都是些聰明人,蘇扶楹好歹是郡主,她們就算心中討厭也還是要在一旁觀望觀望。


    “永樂郡主,看起來你還沒你的妹妹懂事。”


    聽見任吟雪誇自己,蘇婉兒心中一喜,趕緊抬頭看向她,卻見人連個眼神都沒給她。


    蘇婉兒本應該在家養傷的,誰知道居然收到了任家請帖,在往年,這是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為了巴結討好任吟雪,她隻能忍著疼痛前來赴宴。


    突然,蘇扶楹清冷的語氣打斷了她的思緒,“我記得妹妹曾經與任小姐有著京城第一的才人之稱。”


    “上次妹妹作詩也不錯,不如今日就由你來作上兩句?”


    話落,蘇婉兒頓時腦海中警鈴大作,她的詩都是抄來的,哪裏能現作。


    這幾日臥床養傷,哪有時間去背詩,再者這種宴會又不用吸引誰的注意,根本不需要展示才藝。


    “怎麽?妹妹這是不願為任小姐作詩?”


    蘇扶楹麵帶笑意,語氣裏帶著些微不可察的譏諷。


    “怎麽可能!”


    蘇婉兒一驚,小心地看了任吟雪一眼,見後者表情並沒變化,這才鬆了一口氣。


    她可不想無故將任吟雪得罪了,這不是自討苦吃嗎。


    “那你開始吧,大家都等著欣賞呢。”


    蘇扶笑眯眯地,隻是笑意不達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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