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漸漸陰沉,烏雲密布,仿佛整個世界都被籠罩在一片黑暗之中,讓人感到壓抑。


    修長的手指敲擊著桌麵,“叩,叩,叩……”


    不緊不慢的聲音,讓桂嬤嬤聽得心頭發緊。


    “信物不在我身上,恐怕要讓嬤嬤白跑一趟了。”


    桂嬤嬤眼底劃過一絲怨毒,她就知道這賤人不會這麽輕易鬆口。


    小時候的蘇扶楹性格溫婉,對夫人的話唯命是從,就連要將她送走,都沒有一句怨言。


    如今的蘇扶楹,第一眼見到就感覺與往日不同,讓她心裏沒底。


    桂嬤嬤抬頭,看著眼前的女子,雖然變化較大,但是眼角的淚痣,眉眼間還是能看出與幼年有幾分相似。


    “敢問大小姐,這玉佩在何處?”


    見蘇扶楹用手抵著腦袋,略微沉思半晌,麵色為難道“應該是放在了府中,但我離開太久了,不記得放在了何處。”


    王婆子麵上依舊和善,“這麽重要的東西,小姐可別弄丟了,不如告訴嬤嬤,老奴迴去幫小姐找找?”


    “不可,說也說不清楚,隻有我記得大概位置,若是能迴去定能找到交給母親。”蘇扶楹一邊說著,眼眶裏的淚水又在打轉。


    “可惜了,這輩子怕是迴不去了,東西自然也就算了吧。”


    桂嬤嬤暗地咬咬牙,都是明白人,自然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這,老奴做不了主,還須迴去請示夫人。”


    “無礙,我不著急。”


    蘇扶楹眼中含笑,她不急,自然有人急。


    “那老奴先退下了。”


    “等等。”


    桂嬤嬤行了一禮,準備退下,聽見蘇扶楹的聲音,身子一僵。


    今日不知怎的,麵對這位大小姐,心裏總有些沒底。


    “大小姐還有何事。”


    聞言,蘇扶楹麵露自嘲之色,“大小姐?嗬。這八年來第一次聽見這三個字。”


    桂嬤嬤聽罷,麵色僵硬道,“這裏離京城較遠,定是這些下人不守規矩,老奴自會為大小姐正名。”


    說罷,便立刻召集了所有下人,看著麵前鼻青臉腫的王嬤嬤,一雙渾濁的老眼劃過一絲殺意。


    “你作為這裏的管事,縱使下人以下犯上,今日,作為表率,拖下去,重打四十大板。”


    聲音落下,地上跪著的王嬤嬤心底一下涼透。


    四十大板,她哪裏還有命在。


    “桂嬤嬤,求您饒了我吧,這些年來我對夫人盡心盡力,沒有功勞也有苦勞啊。”


    王婆子跪在地上撕心裂肺的嚎叫著,臉上的疼痛不及她心中的恐懼。


    桂嬤嬤眼神微閃,這老東西這是在威脅她呢,那更留不得了。


    隻聽桂嬤嬤聲音一沉,看著一旁家丁道:“還不快拖下去。”


    “桂嬤嬤,這刁奴雖說作惡多端,但也罪不至死,小懲即可。”


    就在絕望之際,一道柔弱的聲音傳來,王嬤嬤感覺自己這輩子都沒聽過如此悅耳的話。


    桂嬤嬤眯了眯眼,她倒有些看不懂了,要罰的也是她,求情的也是她。


    “既然大小姐發話,那便二十大板,拖下去。”


    王嬤嬤聽著這話,緊繃的神經終於放下,身子一軟,攤在地上,任由小廝將她拖走。


    臨走時聽見桂嬤嬤的聲音,“留你一命,得管好自己的嘴巴。”


    王婆子自然知道何意,止不住的點頭。


    待桂嬤嬤走後,那邊也已行刑完畢。


    “走吧,去看看。”


    “小姐,為何要為她求情?”


    丫鬟碧蘿有些不解地問道。


    那老奴欺辱她們這麽多年,看著她被罰,不應該拍手叫好嗎?


    “我從不留無用之人。”


    女子不含一絲感情的聲音傳來,讓碧蘿感到後脖頸傳來一絲涼意。


    小姐似乎有些不一樣了,變得她好像都不認識了。


    “你也是,碧蘿。”


    蘇扶楹忽得停住腳步,微微側目,看著碧蘿。


    “小、小姐?”


    碧蘿一時間沒反應過來,樣子有些呆愣。


    見她青澀的模樣,年紀不過十四的丫頭,自己語氣似乎太過嚴肅了。


    想到這,不由得放緩了語氣,“你現在是自由的,可走可留,我待會將賣身契給你,你自己做決定。”


    說罷,便直接去了王嬤嬤的院子,一路上,丫鬟小廝見到都恭敬地叫上一句大小姐。


    今時不同往日,現在早已不是王嬤嬤一手遮天了。


    “大小姐。”


    床上趴著的王婆子,見到蘇扶楹進來,眼神一亮,立刻爬過來謝恩。


    “多謝大小姐,大人不記小人過,饒我這老婆子一命。”


    “哦?王嬤嬤當真如此感激?”


    蘇扶楹眉梢微挑,居高臨下地看著床上的人,一身衣裳被水浸透,下半身全是血跡,丫鬟拿著藥在旁邊候著。


    “那是自然,若不是大小姐,今日老奴那還有命在。”


    麵上一臉感激,身側的手默默地攥緊,小賤人,若不是你,我怎會如此。


    等我好了,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蘇扶楹自然不會錯過她眼底的恨意。


    “我有一件事情想問問嬤嬤。”


    “那是自然,老奴一定知無不言。”


    “這些事情,可是我母親授意?”


    王嬤嬤表情一凝。


    “不用迴答了。”


    蘇扶楹麵上無一絲表情,寒聲道:“王嬤嬤往日對我照顧有加,如今臥病在榻,你們可得好好替我照顧她。”


    這句話裏麵的意思不言而喻,下人都不敢抬頭迴答。


    “可是 ,大小姐,這藥已經準備好了。”


    一旁端著藥的丫鬟,目光直直地看著蘇扶楹。


    蘇扶楹腳步一頓,眸光意味不明得看著她,她記得這人,就是害原主的罪魁禍首。


    聲音不由得冷下幾分,“既然藥都準備好了,那就你自己用吧。”


    丫鬟一時間沒反應過來什麽意思,還愣愣說道:“我身上並無傷痕,用不上。”


    “沒事,很快就有了。”


    說罷,朝門口的家丁招手,“拖下去,和王嬤嬤一樣。”


    丫鬟不由得瞪大了雙眼,語氣囂張:


    “你敢,等王嬤嬤好了,定要讓你生不如死。”


    小丫鬟反抗著來抓她的小廝,床上的王嬤嬤麵露驚恐,“小姐,我沒有這個意思。”


    她現在還臥病在床,能服軟時就不能強碰,一切等她好了之後再說。


    蘇扶楹狀似不經意地問道:“王嬤嬤是你什麽人?”


    丫頭以為她怕了,畢竟王嬤嬤欺負了她這麽久,不由得語氣強硬起來:“王嬤嬤可是我姑母,你敢怎麽對我?”


    “既然如此,那就獎勵雙份?”


    一句話,帶著幾分不達眼底的笑意,卻如同寒冬臘月的風,讓小丫鬟麵如死灰。


    王嬤嬤更是遍體生寒,原來她救下她,是想讓她生不如死。


    聽著身後傳來的咒罵聲,心情舒暢地迴到了丫鬟新安排的院子裏。


    這是一個獨立的院子 ,不用於那些丫鬟擠在一起了。


    迴到房間,才得空坐下來捋捋現在的情況。


    這片大陸有四個國家, 南夏 ,東齊,北厲,西涼。


    自己所處的是南夏國,仁和皇帝,登基不過五年,天下太平,百姓無一不稱讚。


    不過聽聞皇帝身後有一位攝政王,是皇帝的弟弟,也是先皇最小的一位兒子 ,年近六十才生下他,近七十薨。


    不是說古代皇帝四五十便死了,這老皇帝活這麽久?


    這攝政王是皇帝的弟弟,但是卻隻比太子大三歲?


    這老皇帝當真老當益壯。


    蘇扶楹不由得感歎一句。


    其他的事情她記憶裏也沒多少,這幾年她一直活在親生母親將她拋棄的傷感之中,青梅竹馬的太子哥哥也未曾見得一麵,哪有心思去打聽這些事情。


    哎,可憐的人兒。


    身體裏的毒素,她還沒有放在眼裏。


    “小姐。”


    門外傳來碧蘿的聲音。


    “柳兒死了。”


    “嗯。”


    蘇扶楹淡淡應了聲。


    那日,便是這個柳兒,想讓她幫忙洗衣服,她要出去玩,蘇扶楹已經連續幫她洗了半月的衣服,便拒絕了。


    沒想到柳兒直接將她推入湖中,害了一條白白的性命。


    “小姐,奴婢想清楚了,我不走,我的命是小姐撿來的,這輩子都是小姐的人,小姐要奴婢做什麽,奴婢定會做好。”


    看著麵前可憐巴巴的小女孩,心中也有幾分不忍,不知是她的還是她的。


    “嗯,往後,我要走的路,一定滿是鮮血,你要做的就是保護好你自己。”


    ……


    寒意散盡,陽和方起,房間的窗戶半開,落日餘暉整整齊齊地鋪灑在窗欞,將院內梧桐樹的葉子照進屋內。


    “小姐,京城來人了。”


    碧蘿的聲音在門外響起,房內的女子正坐在梳妝台前搗鼓著一堆亂七八糟的藥材。


    聽見聲音便隨口應了一句,“讓她等著。”


    “小姐,是夫人的奶娘,說是商議小姐迴京的事情。”


    “哦?”


    聽見這話,蘇扶楹放下手中的東西,嫣紅的唇角微勾,“進來為我梳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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