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重金聘請乘風的幕後買家是秦家的人,不用多做猜想,能越過秦未辭直接聯係乘風,秦家也隻有那麽一個人罷了。


    秦家二爺秦勉。


    顧渺兮看著新來的郵件,挑了挑眉。


    “你們調查秦二叔的時候,是不是打草驚蛇了?”


    單遙知單手桌子上,同樣看到了電腦上的文件:“交易地點換成了帝都?”


    “對。”鼠標移到最後麵一行字,顧渺兮道,“點絳。”


    交易地點換成了點絳?這麽說來,秦二爺要入帝都了?


    單遙知皺眉:“秦未辭告訴我,秦勉因為個人原因,這輩子都不會踏足華國一步。”


    “誰說的?秦二叔自己說的?他自己說的你們也信?反正我不信。”因為個人原因,這種敷衍的話騙誰呢?


    看了眼郵件上的交易地點,聯想到自己收到的那封邀請函,單遙知皺眉:“那封邀請函,也是秦勉發的?”


    “邀請函?哦,秦未辭也收到了。”顧渺兮道,“說是點絳有慈善拍賣晚會,邀請他參加——你的邀請函呢?”


    單遙知麵無表情:“刪了。”


    顧渺兮遺憾地歎了口氣:“那我隻能跟著秦未辭一起進去咯?”


    “……”他捏了捏女孩的麵頰,輕笑:“放心,就算沒有邀請函,我也可以帶你進去。”


    他要進點絳,難道單如故還敢攔著他不成?


    顧渺兮哼哼唧唧兩聲,又道:“距離拍賣會的時間也就一個多月,在處理秦家的麻煩之前,我要先處理另一個麻煩。”


    “沈家?”


    “嗯哼。”


    “你上次拜托我調查沈家的那個人,我查得差不多了。”單遙知說道,“哎,說實話,我有點同情沈琢。”


    顧渺兮冷笑:“那種傻x,有什麽值得同情的?”眼瞎心盲,沒救了,就該狠狠給他一巴掌才能把他打醒。


    顧渺兮說得兇,語氣裏也多是嫌棄,單遙知沒有拆穿她的口是心非,隻摸摸她的頭發,低聲道:“我已經安排人盯著張奕輝,你有空了跟我說一聲,我陪你去見他。”


    “好。先盯著,我怕某些人狗急跳牆。”


    ……


    秦家莊園。


    秦隱從書房裏出來,一路走出大廳,到了門外,他腳步頓了頓,隨手把一疊資料撕碎了扔進垃圾桶。


    等秦隱從門口離開,有個穿著傭人製服的女人走到垃圾桶邊,建起了裏麵的碎紙。


    二樓書房,從監控裏把門口發生的一切看的清清楚楚,秦未辭單手搭在椅子扶手上,搖頭輕輕笑:“哎喲,這就上鉤了?也太好騙了吧。”


    旁邊的電腦上正在視頻通話。


    顧渺兮看了眼監控,冷聲:“我發現了所有的事——這個事實很快就被會她主子知曉,我明天會抽空去和張奕輝見一麵。”


    “ok。”秦未辭道,“你注意安全。”


    合上電腦,秦未辭目送那個女傭鬼鬼祟祟繞到莊園側門離開。


    “以為不和我說實話,我就什麽都查不到了麽,嗬,天真。”


    ……


    突然被領導傳喚,年輕的男人坐在辦公室裏,低垂著頭,連眼珠子都不敢轉動一下。


    “你怎麽嚇成這樣?”蘇鏡萱靠著辦公桌站著,好奇地打量麵前的男人,用懷疑的語氣問道,“張奕輝,你不會是挪用公司公款了吧?”


    在她對公司有限的認知裏,也就挪用公款的罪名大一點。


    “沒沒沒有!”男人連連搖頭,“我沒有!”


    “那你怎麽這麽害怕?”蘇鏡萱看向自己的父親,“爸爸,我去人事那邊問了,人事說這個膽小鬼是上麵吩咐招進來——是你吩咐的?”


    蘇經信喝著茶,一派悠然自得:“不是——你爸爸我像是眼光這麽差的人麽?”


    “蘇琳琅肯定也不會要他,那是誰把他招進來的?”蘇鏡萱皺眉,“還以公司的名義送了他那麽好的房子。”


    “這個,我已經讓秘書去調查了,很快就會有結果。”


    蘇經信說完,張奕輝本就不怎麽好看的臉色頓時全白了,還是那種死人般的慘白。


    “蘇……蘇總……”


    早在新聞裏看到蘇經世被抓,他就有種預感——他的末路也要到了。


    他對父親的印象止步於被人指著鼻子罵殺人犯的童年,因為他開車撞死了人,對方還是背景很厲害的闊少爺,擔心被報複,母親帶著他搬離老家,和以前的親戚朋友斷了聯係。


    他們顛沛流離了很久,母親認識現在的繼父,繼父不嫌棄母親帶著拖油瓶,娶母親進門,把他撫養長大。


    比起父親,他對繼父的感情更深。


    那個男人從來沒有養過他,沒有盡到一個做父親的責任,自己進了監獄還要扔一堆爛攤子給他們孤兒寡母……


    他是恨他的,恨那個叫章強的男人。


    直到他大學快畢業,忽然收到了蘇氏集團的入職邀請——一個不入流大學的應屆畢業生,收到了五百強企業的邀請,入職的地方還是蘇氏集團的總部。


    被驚喜和喜悅衝昏頭的他跑迴家告訴母親這個好消息,母親怔忡了許久,顫顫巍巍地從行李箱裏翻出一個錄音筆交給他。


    他得知了所有的真相。


    章強撞死人並不是意外。


    他受人指使,故意開車撞死了姓沈的那對夫妻,甚至,撞車的時候人還沒有死,是他親自動手,殺害了兩個和他無冤無仇的人。


    章強受人收買,幕後兇手承諾他給幼年的兒子一個安穩的未來——窮困潦倒的男人知道自己給不了兒子任何東西,於是答應把命賣出去。


    他的父親是個殺人兇手,還是故意殺人……


    而他現在所擁有的機遇,是他的父親拿別人的命換來的。


    他的身上背負著兩條人命。


    得知真相的瞬間,負罪感差點將他壓垮。


    他想拿著錄音筆去警察局自首,卻被他母親阻止——不再年輕的女人臉上是歲月刻下的痕跡,她的眼睛深深的陷進去,拉著他哭得聲嘶力竭,勸他不要白費了父親的苦心。


    “你不是要和青青結婚嗎?你覺得我們家有錢給你買房嗎?沒車沒房沒好工作,你憑什麽認為青青願意跟著你?貧賤夫妻百事哀,我和你爸的教訓還不夠嗎?


    “再說了,這些事情,這些事情和你有什麽關係?殺人的是章強!是那個王八蛋!這一切都是你應得的,是他欠你的!你為什麽要愧疚?!


    “不要傻了兒子,蘇家是什麽身份,沈家又是什麽身份,就憑這隻錄音筆,你能扳倒他們?你能嗎!你隻會害死你自己,還會牽連我和你叔叔!”


    在母親歇斯底裏的哭喊聲中,他扔掉了自己的良心,接受了蘇家給與的饋贈。


    直到現在。


    張奕輝戰戰兢兢時,辦公室的門再次被人推開。


    助理帶著一個人走了進來。


    “蘇總,顧小姐到了。”


    “快進來吧。”


    顧渺兮扳倒了蘇經世,蘇經信現在看到她就像看到親閨女,哪還記得她曾經給過自己難堪。


    “渺兮啊,這個就是張奕輝,你看看是不是你找的那個人?”


    蘇鏡萱也在一旁幫腔:“渺渺,你看看是不是他——我們公司就一個叫這名字的。”


    “嗯。是他,多謝蘇總。”


    顧渺兮道了謝,蘇經信很識趣地扯住女兒的胳膊:“走走走,陪爸比出去喝杯咖啡。”


    蘇鏡萱不想去:“你剛剛……”不是才喝了茶嗎?


    蘇經信一把捂住女兒的嘴,強行把她拖出辦公室。


    等辦公室的門關上,顧渺兮走到張奕輝麵前,低頭打量滿頭冷汗的男人。


    “你好像很緊張?”顧渺兮退到辦公桌裏麵,微微一笑,“不用緊張,你找你,隻是想了解一些情況。”


    抬頭看了眼女人,認出他是誰後,張奕輝抹了把額頭上的冷汗,低聲:“顧小姐?”


    顧渺兮是蕭則的妹妹,怎麽想也和沈家沒關係……吧。


    他鬆了一口氣。


    “嗯,是我。”


    看到男人緊繃的肩膀放鬆下來,顧渺兮眼裏劃過一抹惡趣味的譏誚。


    “張奕輝,初次見麵,我是沈瑜。”她做自我介紹,“是你的父親章強撞死的那對夫妻——沈黎和樂音的小女兒。”


    “什——”好似被毒蛇咬了一口,張奕輝從椅子上彈起來,踉蹌退了兩步,“你……你不是顧渺兮嗎?你怎麽會……”


    他不瞎,顧渺兮這樣的明星他還是認識的。


    “對,現在的我是顧渺兮,至於沈瑜……在你父親開車故意撞上我爸爸的車時,沈瑜就死了。”


    “不是的!”麵對死者的女兒,張奕輝隻能結結巴巴地辯解,妄圖減輕自己的負罪感,“不是的,顧小姐,我爸爸不是故意的……”


    “不是故意的?”顧渺兮單手撐在桌子上,傾身看著男人,黑眸勝雪,寒意入骨,“張奕輝,我在車禍現場,親眼看到你爸爸殺死了我媽媽,又偽裝成車禍,你跟我說,你爸爸不是故意的?!”


    “你……你看到了?”


    “嗬嗬,對啊,我看到了。”顧渺兮道,“親眼目睹,你爸爸怎麽用扳手砸死了我媽媽……他砸了好多下,血濺在車子的玻璃上,濺滿了整麵玻璃……我現在一閉上眼睛,就能聽到我媽媽的慘叫聲,她一直在求饒,一直在求饒,可是你爸爸沒有停手,是他殺了我的爸爸媽媽!”


    被女生飽含憤怒和悲慟的質問逼得連連後退,張奕輝喃喃:“對不起……對不起……”


    他就像被人扒光了衣服遊行示眾的不潔者,不敢麵對別人審視的目光。


    “對不起?”顧渺兮冷笑,“你理所當然的享受著你父親用人命換來的一切,現在說對不起,不覺得自己很虛偽嗎?”


    “我沒有!”瞳孔不停地顫抖著,男人哽咽,“我沒有,我想過報警的,我知道真相的時候有想過把錄音筆交給警察,可是我不能,報警以後,蘇經世和沈旭不會放過我,更不會放過我的家人!”


    “蘇經世已經要死了,沈旭也快了。”顧渺兮伸手,“把錄音筆給我。”


    “給、給你?”


    “冤有頭債有主,章強也死了,我對你不感興趣——把錄音筆給我,我不會再來找你。”


    “可是……”


    “你不好奇章強是怎麽死的嗎?”


    “不是……自殺嗎?”警察調查以後說是自殺,他得知這個消息時,還因為自己不近人情害死了父親而自責了很久。


    “不是自殺。”顧渺兮道,“你父親在自殺前兩天還去一家古董店幫你挑選畢業禮物,他想送你畢業禮物,又怎麽會自殺?”


    張奕輝呆住。


    “不過,他看中的畢業禮物有點貴,是一套青花瓷的茶具,最低價也要七位數——他想送你禮物,但他手裏沒那麽多錢。”


    話說到這個地步,張奕輝已經能聽懂她話裏的意思。


    章強沒錢,所以隻能找以前的雇主,談判也好,勒索也罷,總之最後他們談崩了,於是章強死了。


    原來是這樣麽?他想送禮物給他作為畢業禮物?真是……笨得很。


    那種有錢人家玩賞的擺件,送給他有什麽用!


    真蠢……真蠢!


    ……


    從張奕輝那裏拿到錄音筆,顧渺兮走出辦公室,就看到蘇經信和蘇鏡萱一臉驚訝地盯著她。


    顧渺兮:“?”


    “渺渺,啊不,我該叫你什麽?”蘇鏡萱揉了揉頭發,試探地問道,“沈瑜?”


    顧渺兮挑了挑眉:“啊?”


    “你是沈瑜啊?”


    蘇鏡萱話音落下,顧渺兮接到單遙知的電話。


    “沈旭接受了朝陽日報記者的獨家專訪,把你的身世抖出去了。”


    已經有了心理準備的顧渺兮:“……哦。”


    嘖,沈旭到底在計劃什麽?這種時候對外公布她的身世,他不會以為成了她名義上的叔叔,她就會放他一馬吧?嗬。


    顧渺兮是沈家失蹤多年的女兒?


    這是什麽驚天大瓜?


    “炒作吧……前段時間顧渺兮的粉絲不還和沈君顏的粉絲撕得天昏地暗嗎?”


    “說炒作的,顧渺兮哪來的權力逼沈旭陪她炒作哦。”


    “艸,看了下顧渺兮和沈琢的照片,分開看不覺得,放在一起看可太像了!”


    “如果顧渺兮真的是沈瑜,那我忽然有點明白顧渺兮為什麽會在所有人都對容與避之不及的情況下坦言自己喜歡容與了。”


    “???沈瑜和容與之間還有瓜?他們之間差了十幾歲吧?容與大火的時候顧渺兮還是個小孩呢!”


    “我不關心顧渺兮和容與,我就想說,顧渺兮是沈瑜的話,她和沈君顏豈不是成了姐妹?”


    “對於今天的新聞,我隻想說從百草園到青青草原,全是草【草】【草】【草】”


    “……”


    腳步聲穿過走廊,到了書房門口,沒有片刻的停留,來人一把推開書房。


    “二叔。”沈琢把一疊親子檢驗報告扔到沈旭的書桌前,“二叔你這是什麽意思?”


    瞟了眼親子鑒定,沈旭微微笑著,眼角的刻痕加深了幾分:“這是我做的親子鑒定,怎麽?難道結果有錯?”


    “沈旭。”直唿長輩的姓名,沈琢冷笑,“你不會以為,憑借一個顧渺兮就可以威脅到我吧?”


    “你想什麽呢,阿琢,我隻是想把失散多年的小瑜接迴沈家,讓她認祖歸宗。”


    “你想?你問過小瑜的意思嗎?”


    “小瑜難道不樂意?怎麽可能?迴沈家總比她在娛樂圈摸爬滾打來得強,你說是不是?”沈旭站起身,繞過桌子,拿起那疊親子鑒定,看也不看直接扔進垃圾桶,“阿琢,小瑜是你的妹妹,你該對她多上上心,而不是一天到晚想著你的那個假妹妹。”


    聽他意有所指,沈琢冷冷一笑:“我的事就不勞煩二叔操心了——隻希望小瑜迴來,你別後悔。”


    “家主說笑了,我歡迎還來不及。”


    ……


    不知道是誰透露顧渺兮在蘇氏集團的消息,娛樂記者們早早把蘇氏的大樓圍得水泄不通。


    蘇鏡萱看著樓下烏壓壓的人群,問顧渺兮:“要不要走vip電梯?”


    “不用。”顧渺兮戴上墨鏡,“我要拿的東西已經拿到,現在迴沈家,也不錯。”


    沒聽懂她在說什麽,蘇鏡萱開始懷疑自己的智商。


    “今天這事兒多謝你。”顧渺兮再次向她道謝,“以後你有需要我的地方,隻要我能幫忙,一定不會推辭。”


    “我們誰跟誰,你和我客氣什麽!”想不通的事蘇鏡萱也不想了,她勾住顧渺兮的肩膀,“那個張奕輝是你仇人?要不要我幫你把他——”


    “不用。”顧渺兮道,“禍不及妻兒,我和他爸爸有恩怨,跟他沒關係。”


    “這樣啊。”蘇鏡萱聳肩,“那我就不去找他麻煩了。”


    “多謝。”


    “顧渺兮,你再跟我這麽客氣,我可生氣了啊。”


    “……”


    看到熟悉的車聽到大門口,顧渺兮下樓。


    女生剛出現在門口,就被一群記者堵住去路。


    “顧小姐,請問沈先生說的那些話是真的嗎?那份親子鑒定是真的嗎?”


    “顧小姐,請問你知道自己的身世嗎?”


    “你有沒有重迴沈家的打算?你養父母收養你的時候知道你是沈家的女兒嗎?”


    “顧小姐,蕭則其實和你沒有血緣關係對嗎?”


    “顧小姐……”


    麵對記者的長槍短炮,顧渺兮隻是扶了下墨鏡,淡淡:“我剛剛處理完公事,不知道你們在說什麽。”


    她話音剛落,有黑衣的保鏢從後麵撥開人群。


    年輕的男人穿過人群,單手護住顧渺兮,替她擋住了快要戳到臉上的鏡頭,低聲:“我們迴去。”


    “嗯。”


    他護著她,沒有多看一眼被保鏢攔住的記者們,徑自離開。


    眼看問不到什麽有用的問題,記者們隻能架起相機對著兩人一頓猛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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