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成薇喝完雞湯,沈輕媛收拾了碗碟,準備找個借口告辭。


    她現在心裏有事,說話時有幾分心不在焉。


    成薇絲毫不覺,隻是拉著她的手,絮絮叨叨說著自己在醫院的苦悶,以及不被單家下人尊重的苦惱。


    成薇草草應付著,很想把手從女人手裏抽出來,但想到自己的目的,又硬生生忍住。


    她煩悶地安慰著女人,忽然聽到走廊裏傳來腳步聲。


    是皮鞋摩擦地麵的聲音,不疾不緩,由遠及近,停在了病房門口。


    猜到來人可能是誰,她的心髒狂跳起來。


    病房門被推開。


    單遙知看到房間裏有人,動作頓了頓。


    “遙知!”成薇卻好似有了依靠,眼裏閃著水光。


    單遙知打開病房門,走進房間。


    他停在幾步開外,看著床上的病人,臉上沒什麽表情:“聽說阿雪說了些過分的話,你不要往心裏去。”


    單遙知這麽說,成薇哪還會和他糾結:“小孩子的話,我當然不會往心上去。”


    她鬆開沈輕媛的手,招唿單遙知:“最近工作忙嗎?別站著了,坐,快坐。”


    單遙知沒有落座:“我就是來跟你說一聲,中午還有個應酬,就不打擾你……和你朋友了。”


    他微微點頭,要走。


    “等等。”成薇沒察覺到男人剛才話裏的意思,她拍了拍沈輕媛的胳膊,笑道,“遙知,輕媛剛好也要迴去——她特意過來探望媽媽,你方便的話,順道把她送迴去吧?”


    成薇說話的時候,沈輕媛低著頭,臉頰微紅。


    她百忙裏抽空來探望成薇,為的就是這一刻。


    她和單遙知在風清的那個莊園裏見過兩次,第一次見麵,她對男人一見鍾情。


    說她愛他的臉也好,說她向往他的背景也罷,她不想欺騙自己,她想成為他身邊的人。


    從風清那裏,她得知單遙知身邊從來沒有過女人,便想著,他和自家那個花花公子的二哥不一樣,肯定喜歡潔身自好的女生,自己貿然接近說不定會惹他不快,以後再要追求就更難了。


    那段時間,她一直在思考要怎麽不動聲色地接近又不引起對方的反感的方法,大概是老天被她的執念感動,給她創造了一個機會。


    知道單遙知的母親在醫院,完全是個巧合。


    那天風清受了單遙知的委托來醫院送點東西,她剛好和風清在一起。


    風清此人,神經比較大條,她隨便找了個借口,他就帶她一起來了。


    剛好,那天單遙知也在醫院。


    成薇誤以為她和單遙知是朋友關係,拉著她的手聊了很久。


    她是沈家的小姐,從小的耳濡目染讓她擅長察言觀色,更懂得怎麽討好長輩。


    成薇很喜歡她。


    風清說過,單家就剩單遙知一個人,他身邊沒什麽親人。


    想必,作為他的母親,成薇對他來說,是很重要的存在。


    單遙知心目中很重要的存在……


    女人低著頭等男人同意——她隻是缺少和他接觸的機會,等他了解了她,就會看到她的好,接受她的好。


    “不方便。”在女生胸有成竹的等待中,單遙知淡淡迴了話。


    他轉身走了。


    沈輕媛嬌羞的表情僵在臉上。


    成薇眼皮子跳了跳,又有被駁了麵子的尷尬:“遙知!”


    “嗯?”溫和且淡漠的聲音,和平日裏沒什麽區別。


    成薇哽住,想嗬斥他不懂事,可話到嘴邊,又因為莫名的恐懼而咽了迴去。


    “沒事的話,我走了。”


    ……


    單遙知離開病房的一分鍾裏,整個病房安靜得好似墳墓。


    沈輕媛腦中紛亂一片,不知道該擺出什麽樣的表情,也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該怎麽辦。


    等她迴過神時,人已經跑出病房,追著男人到了地下停車場。


    她無頭蒼蠅似的在地下停車場裏亂竄,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終於在轉過一個拐角後,找到了想見的人。


    “單先生!”聲音先大腦一步,叫了他的名字。


    男人正在打電話,聞聲側臉看了她一眼,聲音低了兩度,繼續講電話。


    她跑向他,在他身外三米被那對姐弟攔住。


    “我……”被人攔下,她亂成一團的腦子逐漸恢複正常,“我有事,想和單先生談談。”


    單雪乖巧地微笑:“遙知在打電話,不方便。”


    沈輕媛咬了下嘴唇:“我可以等他打完電話……”


    這話說出口,女生明亮的眸子蒙上一層水霧——沈家的沈輕媛,無論在什麽時候,什麽地方,從沒有這麽低聲下氣地求過人。


    她把自己的姿態放到這麽低,就為了能和那個人說上一句話。


    她想,她這次是真的栽了,情毒入骨,無藥可醫。


    可是他的表情始終冷漠,沒有多看她一眼,好像……她和那些來來去去的過路人,沒有區別。


    時間一點一點流逝,心頭的難堪愈發的明顯。


    就在沈輕媛幾乎崩潰的時候,單遙知掛斷電話。


    他看向她,態度溫和,眸光清冷,沒有被打擾的不耐,也沒有應付客人的敷衍。


    他溫和且有禮地詢問她:“你好,你是哪位?找我有事?”


    ……


    沈輕媛不知道自己是怎麽離開地下停車場的,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麽聯係司機的,等司機找到她時,從對方被驚慌的神色中,她才知道自己不知不覺哭得狼狽。


    他問她是哪位……她到醫院陪伴他的母親,他去莊園看她跳舞,她以為他們之間早就有了交集,可最後,他簡單的一句話,就把她所有的幻想全部打破。


    他……不認識她。


    對於單遙知來說,沈輕媛隻是一個陌生人。


    這個認知讓她無法接受。


    她擦幹眼淚,腦中自然地浮現出他打電話時的溫柔淺笑。


    她想起了成薇說的那些話。


    單遙知最近對一個小明星上心了。


    對了,上次去莊園,那裏的工作人員也提到過,單遙知帶了陌生的女孩去吃飯。


    會是一個人嗎?


    讓他上心的小明星……顧渺兮。


    她知道這個女人——正當紅的女星,作品不多,演技還行,粉絲很多,圍繞著她的話題也很多。


    一個緋聞纏身的女明星——單遙知怎麽會喜歡這種人?


    她,竟然被一個戲子給踩下去了?怎麽可以!


    女人氣勢洶洶地往房間走,路過大廳時,正好遇到從花園方向過來的沈琢。


    “替我謝謝你們先生,這份恩情我記下了,以後有什麽需要我的地方,我一定盡我所能……”


    他在打電話。


    沒心思聽他說了什麽,沈輕媛臉上神色一變,下意識加快了腳步。


    整個沈家,她最怕的就是這個大哥。


    沈琢是沈家長房唯一的血脈,七年前被沈老爺子找迴。


    十五年前,沈家的大少爺帶著妻子和一對兒女出去旅遊,在路上遇到車禍。


    夫妻兩人當場死亡,一雙兒女齊齊失蹤。


    七年前,沈老爺子不知道從哪裏得到沈琢的消息,做了親子鑒定後立刻把他接迴了沈家。


    四年前沈老爺子去世,彌留之際立下遺囑,把自己名下的所有股份全部轉給了長孫,不動產則留給了老伴以及二兒子。


    自那以後,沈琢成功接手沈氏,成為沈家現任家主。


    他上任後,以各種手段迅速清理了她父親、也就是沈家二爺埋在集團裏的棋子,把沈氏的大權捏在手裏。


    她的父親,精心謀劃了多年的棋局,在她這位兄長麵前就像一盤散沙,輕輕一吹便四分五裂分崩離析。


    她接觸過父親的工作,也知道布局的不易,所以,更加明白男人的可怕。


    她低著頭,盡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餘光瞟見女人的身影消失在樓梯拐角,沈琢收迴視線,往外走。


    ……


    趕在顧老爺子生日宴之前迴到清淩,來接她的依然是顧若兮。


    隻不過和上次的開心不一樣,女人全程皺著眉頭,不發一言。


    顧渺兮靠在座椅上,狀似關心實則幸災樂禍:“怎麽?工作不認真被爺爺罵了?”


    “你說,人老了,是不是都特別愛亂點鴛鴦譜?”


    想到一事,顧渺兮微微睜大眼睛:“爺爺不會給你介紹對象了吧?”


    “本來是給你的。”顧若兮微笑,“你跑了,就成了給我。”


    顧渺兮無語,果斷選擇沉默。


    “不過還好,對方也沒這個意思。”顧若兮冷笑,“不然,我就隻能使些見不得光的手段了。”


    顧渺兮懶懶地問道:“你還想殺人滅口不成?”


    剛好紅燈,顧若兮停下車狠狠瞪了她一眼:“我像是這麽暴力的人?”


    顧渺兮違心:“你不是。”


    顧若兮發動車子過路燈:“你和那個蕭則,怎麽迴事?”


    “什麽怎麽迴事?”


    “你這次迴帝都,不是為了見他?”


    她在微博上看到了蕭則拍戲受傷的新聞,剛好顧渺兮急著迴帝都,十有八九是為了探病。


    “是啊。”顧渺兮道,“那個倒黴鬼不小心把胳膊摔斷了。”


    “不小心?”出於對妹妹的關心,她拿到了一些和這次意外有關的消息,“我聽說,蕭則出事後,劇組那邊開除了好幾個工作人員,還有,乘風的代理人開始在帝都活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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