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他明明記得,那個晚上,桔子弄髒了衣服的一塊,結果想洗的時候卻發現那塊汙漬憑空消失了。章文其實也不太確信自己的記憶,但是來了新芽之後,他至少學會了一件事。


    那就是不要輕易放過任何一個引起自己注意的細節。


    因為這裏的詭異事件實在太多了,多到他其實現在都無法準確描述自己經曆過的每一件事。比如現在的這件,詭異又上了一個台階。


    衣服自動複原?這是唱的哪一出,和陳傑的人格分裂有關係嗎?


    章文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幻覺,他沒有精細區分幻覺的種類,總之非真實的事情,都屬於幻覺就對了,不管是意識幻覺還是真人處於其中的幻覺,總之,都非真實。


    當自己心裏的隱約的不妙感得到證實之後,章文並沒有著急起來去尋找真相,因為他知道這一切的真相總沒有那麽簡單,但也總能夠找到答案。


    隻是這一切,恐怕還是要從陳傑入手。


    既然他在這裏待了如此久,不應該對這一切毫無察覺,一切總有原因吧。


    章文起床之後慢慢的下樓,此刻他看這個別墅的角度確實是完全不一樣了,如果說自己處於幻覺之中,也不是不可能,但是眼前也沒有辦法去證實這個推測。就像在花花的村裏那樣,如果不是人們失憶,他是怎麽都不會想到自己處於幻覺之中的。


    一切的發生都算是無縫連接,如此自然又合理。


    而這裏,除了衣服複原之外,並沒有任何詭異的場景,陳傑人格分裂本身應該就確實是實驗的後遺症,這個已經在之前別的人身上見過了,陳傑的成功之處應該在於,新芽成功的克製了這些人格,並且還利用這個開啟了新的實驗,並順理成章的留下了陳傑。


    倒也算是雙贏了。如今的陳傑,看著也蠻開心的樣子,畢竟在他眼裏,他的自由,確實沒有被限製,但是具體的穿梭情況是個怎麽迴事,章文也不知道。


    他喊過桔子,將自己的發現告訴了桔子,沒想到桔子倒是一點也不驚訝,機器人的通常在物質的細節方麵確實較於人類更為敏銳,隻是桔子缺乏了情感邏輯,所以即使發現了不對,也不會去多想,隻當做一件平凡的事情,默默的就放著了。


    在聽完章文的話之後,桔子眨巴著大眼睛道:“這裏所有的東西,都維持在一個位置哦。”


    章文不解:“你的意思是所有東西每天都擺放在一個地方嗎?”


    桔子點點頭。


    “可能是管家每天都會迴收東西吧。”管家一定有自己的一套清潔標準,按照這個標準每天嚴格執行程序也不奇怪,畢竟它的設置就是如此,而且又不需要休息。


    桔子搖搖頭道:“不是這樣,每天的所有東西,它們的狀態都一樣,就算是殘留的水痕也一樣。”


    這些雷同的畫麵不斷地重複進入桔子的係統,從而被分析出了異常的情況,但是桔子一直也不明白這些有什麽特別,直到今天章文說起,她才想到把這個講出來。


    章文聽完心裏一驚,這倒是和他發現的衣服複原是一碼事,也就是說這裏所有的物質,在某個特定時間都會迴複到另一個特定時間的狀態。


    他暫且隻能這麽推測,但需要更多的證據。


    於是這一天他幾乎沒時間跟陳傑對話,也來不及解釋自己正在做的事情,他隻忙著觀察各類小物品的細節,甚至在夜晚臨睡前偷偷的摔碎了幾個杯子,並且為了不引起管家的注意,悄悄的將碎片掃起藏在了櫥櫃裏。


    這一夜章文又沒有睡好,夢裏他又迴到了花花和王點的村子,但是已經不再是幻覺之中,他們的一切都很好,都在正常的生活裏繼續。


    章文一覺醒來還沉浸在夢中的情緒當中,他沒有想到那個村子居然給了他如此多的感觸,以至於到現在隻要想到了幻覺就會想到村子,而後那係列事情之後帶給他的震撼至今留在他的心底,這麽多次不同種類的幻覺,唯獨那一次,他真的虛實不辨。


    而這一次,又會是怎樣呢?


    章文懷著忐忑的心情來到了藏著碎片的碗櫥,這個地方管家應該不會想到,就算想到了,破碎的東西又如何複原。


    但事實上,眼前的場景卻讓他愣在了原地,在意料之中又在意料之外。


    杯子好端端的放在他昨天拿出來的那個位子上,完好無損的,仿佛從來也沒有移動過。章文真的開始懷疑自己是處在幻覺之中,也隻有幻覺才能解釋眼前的這一切。


    甚至會不會陳傑也早就死去,在那樣的經曆過後又有多少人可以承受住,最後挺過來,到現在看來,很可能是陳傑自我放棄了,最後大腦淪為了新芽的實驗道具。


    這裏,恐怕也是和村子一樣的場景吧。


    眼前既然已經知道有這麽迴事,章文反倒也不著急起來,他知道別墅距離新芽的總部入口已經很近,而在這裏進行的實驗恐怕也非常重要,他要去新芽,至少得弄清楚別墅的事情。


    照目前的情況來看,章文能確定的隻有東西會複原這一點,這就是和村子最本質的不同。


    村子裏一切也確實不會改變,但是那裏連天氣都不會改變,所有一切都是在循環著同一天,就連人都一樣,也因此人才會每天更新,每天失憶,也正是因為這個漏洞,章文才會發現端倪。不然的話,恐怕現在的章文還能在那裏麵繼續兜圈子,因為在這之前所經曆的一切,幾乎算得上是真實的毫無瑕疵,憑借章文的洞察力,他還真不能發現什麽,直到現在迴憶起來,他都有點虛實難辨。


    這座別墅是什麽情況章文一點數都沒有,要說是被困在同一天吧,也不太可能,因為顯然幾人都能出去,還去了很遠的地方,最重要的是,陳傑的記憶沒有失常,他本人雖然人格多重,但是記憶是連貫的,這至少證明,陳傑是個有思想有記憶的獨立個體,而不是磁場裏的一段記憶鑄就的影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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