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是不是蘇蕎想多了,她聽江禾這麽說,立刻聯想到陸靖深和自己說過的他小時候差點被人販子拐走的事。


    “他們是什麽時候被蔣家收養的?”蘇蕎開口問。


    江禾瞅她一眼,然後翻白眼:“我哪知道那麽清楚,那會兒我還沒出生呢!”


    蘇蕎想了想,也是,江禾比她還小兩歲,會知道有些事,應該是聽江又臣或其他年長者說起的。


    “我不清楚這個,但我知道別的事。魍”


    江禾拿眼斜她,好像在說——我知道很多跟靖深哥有關的事,你就羨慕嫉妒恨吧。


    蘇蕎沒把她的挑釁放在心上,管自己挑選合適的魚竿。


    “選這裏的魚竿,省得到時候你釣不上來魚哭鼻子,靖深哥還要怪我。”江禾邊說邊把蘇蕎拉到旁邊豎著的那幾根釣魚竿前:“如果等會兒阿莉莎來了,你不準給她臉色看,得像我那樣好好照顧她。檎”


    江禾自顧自的說:“敏嬌姐挺可憐的,她以前不喜歡待在蔣家,年紀很小的時候就跟人走了,後來還出了國,可是那男的不好,喝醉酒老是打人,有次把敏嬌姐打到流產。”說到這裏,她撇了撇嘴角:“那男的特別惡心,在外麵養情人,不小心被敏嬌姐抓到他們鬼混,敏嬌姐的脾氣本來就火爆,然後跟他們打起來,當時她肚子裏又有了寶寶,結果孩子沒保住,所以阿莉莎其實是她第三個孩子。”


    “我跟你說了這麽多,你怎麽還這個表情?”江禾見蘇蕎神色平靜,不高興的蹙緊眉頭:“你這個人心真硬,我當初聽到這些事的時候,整整哭了一晚上,房間裏的抽紙都被我用完,你是不是還不知道敏嬌姐是誰?”


    蘇蕎低頭看著那些魚竿,迴答也像信手拈來:“陸靖深的姐姐。”


    江禾抿了抿嘴。


    其實蘇蕎的心裏遠不像麵上表現的這麽輕描淡寫,會記得那個打扮豔麗的女人,多少是因為陸靖深,當初自己還誤會他們的關係,對陸敏嬌的印象,說不上好,畢竟那人曾罵過自己是不懂英文的土鱉。


    江禾用張揚跋扈形容蔣熙,蘇蕎卻認為,這個詞用在陸敏嬌身上可能會更加貼切。


    “反正不管怎麽說,靖深哥他們在蔣家過的日子並不像外麵說的那麽好,那時候靖深哥還小,還要靠著蔣家才能醫治他媽媽,所以受了很多委屈,靖深哥比那個蔣聿城聰明,蔣聿城就背地裏老欺負他,我哥說靖深哥對法律專業沒什麽興趣,他更喜歡精算,但蔣聿城說靖深哥以後會跟他搶家產,在填大學專業的時候,不讓靖深哥讀經濟方麵的專業。還有啊,靖深哥本來可以上北大的,還能出國念書,不過為了照顧他媽媽,他選擇在海城念大學。”


    蘇蕎忽然轉過頭問江禾:“為什麽要和我說這些事?”


    江禾挑眉瞅她:“我哥眼光這次真看走眼了,你不僅膽子小,還不太聰明,我在跟你示好要和你做朋友,你難道沒看出來麽?”


    “……”蘇蕎竟無言以對reads();。


    江禾又開始警告蘇蕎:“這些話我是偷偷告訴你,你可別大嘴巴的到處說。”


    蘇蕎還未說話,又聽到江禾歎氣:“靖深哥是真的喜歡你,看來我這次又沒希望了。”


    說著她拿起兩根釣魚竿,讓蘇蕎先挑一根。


    蘇蕎指了那根紅色的,江禾卻把那根藍色的塞她手裏:“好了,藍色這根歸你,紅色這根是我的。”


    然後拿著釣魚竿大搖大擺走去租借登記的櫃台。


    蘇蕎隻有一個想法,真是小孩心性。


    ……


    釣魚的湖泊在高爾夫球場不遠處,上迴來滕青牧場,蘇蕎散步有到過這裏。


    江禾像隻快樂的小鳥,一會兒跑到江又臣旁邊一會兒又晃去其他人那瞧他們釣的怎麽樣了,自己則靜不下心來釣魚,那根紅色釣魚竿被她擱在蘇蕎腳邊,不時跑迴蘇蕎那兒嘲笑她釣不上魚來。


    蘇蕎不介意,倒是江又臣,聽到妹妹亂講話,偶爾皺眉出言訓她。


    江禾蹲在蘇蕎旁邊,撇著嘴角不以為然,又仰頭跟蘇蕎說:“靖深哥跟黎家劃清界限,說實話我挺開心的,那樣黎荀就不會再纏著他,不過一想到是因為你,我整個人又不太好了。”


    蘇蕎手裏的魚竿輕動,平靜的湖麵上蕩開圈圈漣漪。


    陸靖深那晚是說過,他會找時間跟黎家說清楚,聽江禾的話,已經說了麽?


    她剛有些走神,江禾突然尖叫:“快拉線,魚上鉤了!”


    下午2點多,陸靖深抱著孩子姍姍來遲。


    阿莉莎用小胖手摟著陸靖深的脖子,看到湖邊坐著不少人,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閃爍著好奇,又有些怕生,奶聲奶氣地問著陸靖深一些稀奇古怪的問題,譬如草坪上怎麽會有個這麽大的湖,湖裏有沒有鯊魚,陸靖深哄起孩子來很有耐心,一路走來,能聽到他很低又有磁性的嗓音。


    蘇蕎心想,顧懷成沒說謊,他確實喜歡孩子。


    看著江禾領走阿莉莎,陸靖深才轉身朝她這邊走過來,發現他離自己越來越近,蘇蕎突然有些不好意思。


    陸靖深看了眼湖裏的魚餌,又瞧向旁邊的水桶,一條小鯽魚在桶裏遊動,向來有些嚴肅的五官有笑意:“比我想的要好。”


    “要不是我,那條魚她都釣不上來。”江禾在不遠處邀功的嚷了嚷。


    陸靖深蹲下來,他揀起草地上那根紅色釣魚竿,開始弄魚餌。


    白襯衫外,他穿著藏藍色夾克棉衣。


    湖邊時不時刮來冷風。


    蘇蕎把幾縷頭發勾到耳後,注意到陸靖深夾克拉鏈沒合上,不知道冷不冷,江禾剛才把她自己的小馬紮拿到江又臣身邊,這會兒正抱著孩子坐在那兒reads();。


    見陸靖深沒地方坐,她忍不住開口:“蹲久了會腳麻,要不先去弄個馬紮過來?”


    “不用。”說完,陸靖深抬頭看向蘇蕎,眼底有笑意,他不鹹不淡的來了句‘腿確實有些麻’,隨後坐在蘇蕎沒碰到的馬紮另半個凳麵上,他從把蘇蕎整個人都摟進自己懷裏,蘇蕎沒料到他會坐到自己後麵,臉倏地發熱。


    這個姿勢,讓蘇蕎覺得很尷尬,她相當於坐在陸靖深的蹆間。


    馬紮的凳麵不大,兩個人挨得非常近。


    一時間,蘇蕎的心思全不在魚竿上,周圍還有相識的人,她臉上流露出怕被調侃的羞澀。


    陸靖深低頭,看到她紅紅的耳根,他笑了笑:“今天天氣確實不錯,如果真的熱,可以把大衣脫了。”


    “還好。”蘇蕎能感覺到男人的氣息拂過自己頸側。


    在他懷裏她不敢亂動,以免到時出現讓彼此尷尬的情況。


    陸靖深開腔:“江禾從小被家裏寵著,性格上像孩子,不過沒什麽惡意。”


    “嗯。”蘇蕎輕輕應一聲,又覺得自己這樣的迴答模棱兩可,可能會讓人誤會,補充道:“人確實不錯,釣魚竿就是她幫我選的。”過去半晌,她主動道:“你請顧先生幫蘇家的事,謝謝你。”


    “懷成告訴你的?”他用的是肯定口吻。


    蘇蕎默認,過了會兒才說:“不管最後有沒有成,都要謝謝你肯幫忙。”


    “就口頭上的道謝?”


    男人冒著淡淡青茬的下巴碰到她臉頰,蘇蕎聽到他沉穩的唿吸,他的嗓音像在蠱惑著她的心神。


    蘇蕎大腦裏很亂,不知道要怎麽接他這句話。


    下一刻,手裏的魚竿發沉。


    陸靖深在她耳邊說:“收線,魚上鉤了。”


    蘇蕎臉頰還紅,依著他的命令收線,看到自己釣起來的是條黑魚,唇邊揚起淺淺的弧度。


    ……


    離開牧場的時候,外邊天色漸暗。


    因為車上多了個孩子,蘇蕎跟阿莉莎一塊坐到車後排。


    阿莉莎還認得蘇蕎,她坐在座椅上,晃著兩小腿,從自己的小書包裏拿出三顆大白兔奶糖,探身趴著駕駛座遞給陸靖深一顆,陸靖深邊開車邊接過糖,不忘跟她道謝,阿莉莎非常大方的說不客氣。


    阿莉莎坐迴去,她又捏著另顆糖遞到蘇蕎麵前,沒有急著給蘇蕎,抿著小嘴一本正經的說:“我知道劉翔是誰了。”


    那模樣,像是在等著誇獎。


    蘇蕎摸了摸她的頭,笑著誇讚:“阿莉莎很聰明。”


    阿莉莎滿意的晃著小腦袋:“這顆糖給你reads();。”


    然後自己迫不及待地開始剝糖紙,把過大的奶糖塞進嘴裏咀嚼。


    陸靖深醇厚的嗓音從前麵傳來:“阿莉莎,你在換乳牙,記得你媽媽的話,隻準吃一顆大白兔。”


    阿莉莎很小大人的比了個ok的手勢。


    小孩子嘴巴小,阿莉莎含著糖,含了會兒嘴角滴滴答答地流出口水,蘇蕎眼疾手快的伸手,剛好把差點落衣服上的口水接在手心,另一手已經從包裏拿出紙巾:“阿莉莎別動,先擦一擦嘴巴。”


    阿莉莎很乖巧的把小手背到身後,配合地嘟起小嘴。


    蘇蕎被她逗笑:“阿莉莎你幾歲了?”


    “五歲。”阿莉莎得意的伸出一隻小肉手晃了晃。


    蘇蕎又替她擦掉嘴角的口水,可能是下午在牧場玩的太累,沒一會兒阿莉莎就趴在她腿上睡著,車裏開著空調,蘇蕎還是拿過陸靖深脫車裏的西裝蓋孩子身上,她用手摸了摸阿莉莎圓鼓鼓的臉蛋,聞到孩子身上淡淡的奶香味。


    陸靖深問她:“晚上想吃什麽?”


    對吃的,蘇蕎沒多大講究。


    聽到她說都可以,陸靖深又道:“阿莉莎沒有半小時醒不過來,等會兒開車經過湘庭湖壹號,車上還有釣的魚,你要是不介意,我們可以自己做飯,吃完後再送你迴去。”


    蘇蕎沒意見。


    帶個睡著的孩子去餐廳,確實還是迴家吃飯合適。


    ……


    車子開進別墅旁邊的車庫,已經晚上七點多。


    下車後,陸靖深從蘇蕎手裏接過阿莉莎,五歲的孩子也有30幾斤,蘇蕎放開孩子後,手臂有些泛酸,她從後備箱拿了那桶魚,下一秒又被人接過去:“我來拿吧。”


    阿莉莎正趴在陸靖深肩頭唿唿大睡。


    陸靖深單手摟著孩子,另一手拿過沉甸甸的水桶,蘇蕎想幫忙,聽到他說:“幫我把車裏那件西裝拿上。”


    等蘇蕎取了西裝,陸靖深早已先朝別墅走去。


    燈光下,他的背影格外挺拔,被橘黃光線在地上拉出修長的影子。


    蘇蕎不由地,想起江禾說的那些話。


    那些過往,是陸靖深從沒向自己提及過的,他們才剛開始交往,她對這份感情有所保留的時候,陸靖深應該也有留退路,他過去幾十年的生活,蘇蕎現在才明白,不是自己想的那樣無憂無慮,要怎麽樣的逼迫才能讓一個人走完全不是自己喜歡的那條路。


    蘇蕎進別墅的時候,陸靖深已經把阿莉莎放在臥室下樓來。


    尼可趴在樓梯口的毛毯上,瞧見她晃了晃尾巴。


    陸靖深很少在家裏吃飯,所以這個點,加上是冬天,胡嫂收拾完別墅,早早地迴旁邊的小洋樓休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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