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見‘夜白’的名字,蘇蕎抬起那雙像被雨水洗涮過的眼睛。


    那匹馬是他的?


    陸靖深看她一眼,兀自站在旁邊樹下點了根煙。


    等了會兒,教練牽著一匹阿拉伯純


    種馬遠遠的跑過來,沒多久便到跟前。


    陽光下,紅棕色毛發閃著亮光,額心那撮白毛跟四肢下部的白彰遙相唿應,肌腱發達,體型優美,蘇蕎聽到旁邊響起一聲唿哨,‘夜白’興奮的一揚前蹄,打了個響鼻,直朝蘇蕎這邊而來,最後停在離她身側不足兩米的地方。


    陸靖深把煙咬在嘴裏,在煙霧裏眯起眼,摸了摸‘夜白’的鬃毛鰥。


    教練在旁邊講述‘夜白’的近況,不外乎是一些誇讚的話語,至於‘夜白’逃跑、打翻食盆這些調皮的行為,都被隱去。


    蘇蕎已經把騎士帽摘下,她的頭發有些亂,好幾縷發絲從皮筋裏滑出來。


    正準備去還完騎士帽離開——


    陸靖深突然轉頭,他拿掉嘴邊的香煙,看著她說:“不是要騎馬麽?摘掉安全帽作什麽?”


    “……”蘇蕎有些沒懂他的意思。


    教練聽了這話,也有些怔愣,剛才他有給‘夜白’按好裝備,以為是老板自己要騎,再說‘夜白’的性子那麽烈,一般人誰敢觸黴頭,這個嬌滴滴的小姑娘,連普通幼馬都駕馭不了,騎這匹阿拉伯純血統寶馬?搞笑呢!


    但老板麵前,容不得他置喙,隻能盡量做好安全措施。


    陸靖深夾著煙的手指了指蘇蕎手裏的騎士帽:“把帽戴上。”


    說完,他又低聲跟‘夜白’交談。


    蘇蕎覺得這人變臉太快,剛才還那麽為難自己,現在卻讓自己騎他的馬,她又怕是自己揣摩過他的意思出糗。


    “陸總……”她站在原地,叫了他一聲。


    陸靖深循聲望過來。


    在她組織好語言詢問前,他先開了口:“去幫她拿一雙合適的長馬靴。”


    教練點頭,深深的看了眼蘇蕎,小跑著去馬舍。


    他很快拿了一雙26碼的靴子迴來,擱在蘇蕎的腳邊。


    蘇蕎沒有立即換鞋。


    見陸靖深單膝蹲著在檢查馬鞍,她不喜歡這種雲裏霧裏的感覺,忍不住出聲道:“陸總,我不太明白你的意思。”


    陸靖深站起身,將手套脫下,盯著她清雋的眉眼:“哪裏不明白?”


    蘇蕎有些不知道該怎麽迴。


    他雖然說讓她騎馬,但還沒明說是騎他這匹阿拉伯馬。


    最後,蘇蕎暗吸口氣,她抬起頭,感覺身體在這一刻仿佛被陸靖深的視線捆縛。


    “譬如這雙長馬靴,譬如……為什麽要戴騎士帽?”


    “教練剛才沒告訴你,騎馬前要做這些準備?”


    “……”他的反問,讓蘇蕎語塞。


    陸靖深往旁邊彈了彈煙身,青白的灰燼飛揚落在草尖上,他說:“還是你想讓我幫你換鞋?”


    這句平淡無奇的話,蘇蕎卻聽出了幾分輕挑。


    她臉紅到耳根。


    不知是晌午陽光太猛,還是因為神經始終處於緊繃狀態,蘇蕎有些頭暈,她下意識道:“我的手剛才被馬韁勒傷了,疼得厲害,我想迴去休息。”


    這迴,陸靖深正兒八經瞧過來。


    他掃了眼蘇蕎拿著騎士帽的右手,白皙的手背上,確實有一道紅痕。


    被他的目光一觸及,蘇蕎把手往身後藏了藏。


    注意到她這個略顯羞赧的動作,陸靖深又掀眼看向她被太陽曬得微紅的小臉,蘇蕎的睫毛很長,當她耷下眼睫時,在眼瞼處投下兩瓣小扇子,幾縷青絲落在頰側,映著她精致的五官,顯得楚楚動人,惹人心生憐惜。


    移開眼,陸靖深就吩咐教練:“拿瓶活絡油過來。”


    眼瞧教練真要去取活絡油,蘇蕎製止他:“不用麻煩了。”


    她不再尋借口,認命的換上長馬靴,想要戴帽子時,發現頭發真的很亂,就把帽子摜在細腕上,兩手伸到腦後,摘掉皮筋圈重新紮頭發,但因為她不注意力道,皮筋一下子崩斷,剛好彈到陸靖深的腳邊。


    一頭及肩的黑發柔順地披散下來。


    蘇蕎沒把備用皮筋帶在身上,那根斷了的皮筋也沒法再用……


    她正想算了,陸靖深已經到她跟前,他嗓音低低的說了一句:“轉過身去。”


    蘇蕎不知道自己為什麽要聽他的命令,待她反應過來,人已經背過了身,一雙男人手捧起她的頭發,但他帶了薄繭的指腹掃過自己的後頸,蘇蕎本能地躲了躲。


    下一刻,頭發就被輕扯,他的聲音在身後傳來:“別動。”


    蘇蕎昨晚洗了頭,導致頭發又順又滑,很難紮起來,更何況還沒了皮筋。


    她看到地上倒映出兩人的影子,自己差不多隻到陸靖深的下巴處,他正低著頭,嘴邊叼了


    半根煙,嫋嫋煙霧從兩人之間升起,他手裏拿了件繩子狀的東西,比普通皮筋都要粗,不知是從哪兒找來的。


    蘇蕎能感覺到他手勁的溫柔,一點也沒弄疼自己。


    良久,那雙骨節分明的大手才從她頭上拿開,而她的頭發,真重新紮成了馬尾,不過沒之前那麽緊。


    陸靖深摁熄了煙蒂,讓她戴上騎士帽。


    教練不知何時已經離開。


    兩人獨處,那股不自在又遍布蘇蕎的身體。


    陸靖深正低頭重新固定馬鞍,陽光從他背後照過來,在肩頭暈開一圈淡光,蘇蕎想起慕安安現在對他的評價,已經從最初的‘男神’演變為‘老公’,對一眾跟她存在競爭關係的‘情敵’,合稱為小婊砸。好像現在這個社會就是這樣,隻要有錢有勢,五官端正,就能吸引一大幫追隨者,甚至比大部分男明星還受歡迎。


    陸靖深拍了拍馬背,轉過頭對她說:“過來。”


    蘇蕎不去看他的五官,走到‘夜白’身邊,一頓折騰下來,她騎馬的興致已經不高。


    陸靖深囑咐一番,見她不動,冷不防一句:“要我抱你上去?”


    蘇蕎二話不說上前,右手抓住馬鞍,左手拽過馬韁,腳踩著馬鐙準備上馬時,左手背覆上男人溫熱的大手,蘇蕎的手指不由地攥緊韁繩,她發現手底下的馬兒更溫順了,頭頂是陸靖深的聲音:“上去吧。”


    跨上馬背時,蘇蕎感覺腰際被托了一把,當她掌控好平衡坐在馬上,臉已經紅透。


    陸靖深在旁邊糾正她的坐姿。


    不可否認,他是個好老師,也比那些一板一眼的教練懂得多。


    蘇蕎聽著他磁性極強的男低音,拋開紊亂的思緒,整個人漸漸的心安下來。


    “不要老低頭去看馬。”


    陸靖深手裏的馬鞭示意地碰了碰她的背脊,“頭部跟脊椎保持自然的正直,肩膀跟膝蓋放鬆。”


    蘇蕎嗯了一聲,聽從他的指令。


    陸靖深又說:“小腿腓肌要穩定的放在馬匹的兩側。”


    蘇蕎開始沒明白腓肌是指什麽,剛在那裏琢磨,馬鞭已經點在她的小腿肚處,陸靖深點的力道不重,但就是這種隔靴撓癢的觸碰,讓蘇蕎的脖子驀地泛起紅暈,她後知後覺的意識到,他的視線一直逡巡在自己身上。


    這份不自在糾纏著她,到最後,額頭滲出一層薄薄的細汗。


    陸靖深抬起眼,注意到她的異樣,整個人像從蒸鍋裏撈出來,又像一顆熟透的果子。


    蘇蕎正耐著性子等陸靖深指導,他的手機響了,她偏頭,看到陸靖深走到一旁接電話,他站的位置離‘夜白’不遠,隻要她這邊稍有意外,他就能第一時間製止。


    望著陸靖深寬闊挺拔的背影,蘇蕎心想,撇開男女關係這一層,他確實不是個太壞的人。


    陸靖深有事要先走。


    他朝馬上投來征詢的一眼,顯然隻要蘇蕎願意,她還能在教練的陪同下繼續騎著‘夜白’溜達一圈。


    蘇蕎選擇了下馬,她像很多初學者,對教導過自己的‘老師’存在依賴,擔心陸靖深走了以後,自己騎馬難下,即便這裏還有教練跟馴養員,卻因為剛才那場事故,蘇蕎沒辦法再給他們更多的信賴。


    下馬時有些不穩,陸靖深適時的扶住她。


    蘇蕎看著近在咫尺的男人喉結,額角滑下一滴汗,她低聲說了句謝謝。


    “很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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