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索了一下,陳學武還是把王強讓進了屋裏,雖然這件事情自己幫不上忙,也不會去幫王強謀求什麽,但現在的自己,已經沒有父親遮風擋雨了,沒必要把話說得太死。


    “都是剩菜剩飯了,就不請你吃了,喝水!”將茶幾上的碗筷往旁邊扒拉了一下,陳學武倒了一杯水放在王強麵前。


    “不敢,這會過來已經打擾陳股長休息了,是我該說對不起才是!”


    看著桌上還沒吃幹淨的幾片迴鍋肉,王強不動聲色地咽了咽口水,這更加堅定了他想要坐辦公室的決心。


    陳學武沒有搭話,安靜的環境讓王強腦門上出現了一層汗珠,他本就不善言辭,這種上門請托的事情他還是第一次幹,一時間急得臉色都有些發紅。


    “我就叫你強子吧,你是為了辦公室那個位置來的吧?”本不想主動開口的陳學武,見王強滿頭大汗的模樣,終究還是心軟了。


    “是,陳股長,你看,你能不能幫我說兩句話,我在檢修車間已經幹了七八年了,現在孩子都有三個了,我老婆又身體不好,別說照顧三個小崽子,就是她自己也天天泡在藥罐子裏。檢修車間的活又沒個時間,幾乎一天到晚都要待命。所以我想要是能換到辦公室,工資低點都沒關係,至少可以多出不少時間照顧家裏。陳股長,你一定要幫幫我啊!”


    王強的眼淚一瞬間將陳學武上一世的記憶喚醒了。


    記憶中好像是有一個檢修車間的職工,五六歲的兒子做飯時被開水燙傷了,好像還留下了殘疾,隻是不知道是不是眼前之人的孩子。


    五六歲的孩子竟然已經開始做飯了,聽著很不可思議,但在這個年代,家裏孩子多的,是真的放養,孩子能不能長大,全看老天爺的臉色。


    “哎!”


    歎了口氣,陳學武發現,重活一世,自己反倒變得心軟了。這事情若是放在上一世,陳學武決意不會躺這門渾水的。


    “既然你家裏有困難,那你有沒有向車間申請困難補助,或者有沒有申請換一個輕鬆一點的崗位?”


    按照王強的說法,家裏三個孩子還小,老大也才五六歲,小的那個才剛剛過完一歲生日。老婆身體很差,常年需要吃藥,按道理他是符合相關條件的。


    “我向張主任申請過好幾次,請他幫我換一個崗位,可他總說我的工作十分重要,是檢修車間的頂梁柱,說什麽也不同意給我調崗。至於困難補助,他倒是答應了說會給我上報,可時間都過了大半年了,申請卻始終沒有下來。我去問,他就說大家的日子都很苦,還有很多老同誌家裏比我更困難,讓我再克服克服。說等補助名額多了,一定第一時間給我安排上!”


    說到這裏,王強已經不止是掉眼淚了,甚至已經哭出聲了。


    聽到這裏,陳學武的心情也很沉重。王強家的情況應該確實很困難,畢竟這種事情是真是假,自己稍微一打聽就知道了,不會有人在這上麵撒謊。


    可要把王強從檢修車間弄到工會辦公室,頂替趙冠軍的工作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且不說自己也不過是一個剛剛轉正提幹的小萌新,沒有理由,也沒有資格去插手這樣一塊肥肉的爭奪。除非是動用父親留下的遺澤,可為了一個不熟悉的外人,真值得嗎?


    再者,就算自己打著已故老爸的旗號,說服葉文傑同意讓王強進工會辦公室,可檢修車間那邊會順利放人嗎?


    檢修車間的主任叫張文舉,陳學武並不熟悉。可通過王強的描述,肯定也是一個老油條,那種人不好對付。


    而王強想調到辦公室,或者換一個輕鬆點的工作,竟然找到自己頭上,典型的病急亂投醫,指望他自己出什麽力,顯然是不可能的事情。


    陳學武默默地點上一根煙,紅塔山特有的香氣還是那麽讓人陶醉。


    看著陳學武思索的模樣,王強也止住了哭泣,緊張地看著陳學武朦朧的麵龐。


    一根煙抽完,陳學武也沒有下定決心。


    “你這倒黴孩子怎麽迴事,不看看現在幾點了才迴家,就不怕半路被人給綁了去……”門口傳來一個中年女人喝罵的聲音。


    這個聲音讓陳學武心中一動,無它,聲音的主人是組織人事科科長的老婆。人事科長住在陳學武家樓上,如果能想辦法讓他幫忙的話,王強的事根本就不算事。


    “強子,這樣……然後這樣……”


    陳學武抓緊時間對王強交代了幾句,在王強一臉懵逼的情況下,就將他連人帶東西推出了屋外。


    “陳股長,求你幫幫我吧,不然我的孩子可真的要餓死了!”雖然不知道為什麽,但王強還是本能地選擇了相信陳學武,撲通一聲就跪倒在門口,作勢要給陳學武磕頭。


    “哎吆,好你個王強,我隻是讓你賣慘,沒讓你下跪,更沒讓你磕頭,你個王八蛋這是恩將仇報啊!”


    陳學武心裏那個恨呐,趕緊去扶住王強,不讓他磕頭,可這家夥力氣太大,一個沒扶穩,竟然把陳學武給帶倒,和王強麵對麵地跪了下來。


    這突然的變化,把門口的兩人都驚呆了。陳學武則是疼得直咧嘴,隻因他膝蓋跪到了門檻上給磕到了。


    “學武,怎麽了你們這是?這位是?”牛愛花也不訓斥女兒了,驚訝地看著跪在地上的兩個大男人。


    “啊,是牛姐啊,快扶我一把,我磕到膝蓋了!”陳學武眼淚都流下來了,這可不是裝的,是真疼啊!


    “哎!”


    牛愛花答應一聲,和已經嚇傻的王強一塊把陳學武扶迴了屋裏。


    “文芳,出來一下,把紅花油給我找出來!”坐在沙發上,陳學武才喊了一聲,讓李文芳出來。


    以往老爸在的時候,家裏經常有人來拜訪,說的事情要麽是工作,要麽就是求幫忙辦事,李文芳在一旁聽著不方便。久而久之,隻要家裏來了客人,李文芳除了進門打聲招唿,其他時間都是主動迴避的。


    “啊,我馬上來!”臥室裏傳來李文芳的驚唿聲。


    “你慢點,不著急,千萬別摔著!”陳學武又囑咐了一句。


    “一點眼力勁都沒有,不知道進去把你文芳姐扶著點啊?”牛愛花看了一眼身後跟沒事人的女兒,沒好氣地瞪了一眼。


    麵對老媽的使喚,胡麗麗一臉無所謂地朝屋內走去。趁著這個功夫,在王強的幫助下,陳學武總算把褲子挽了起來。


    右腿膝蓋的位置竟然破皮了,甚至已經有血珠滲出。陳學武吸了一口涼氣,狠狠地瞪了一眼王強。


    好好一個苦肉計,受傷的竟然變成陳學武自己。


    李文芳拿著紅花油出來,看見陳學武膝蓋受傷,並沒有想象中的驚慌失措,反倒有條不紊地指揮胡麗麗從工具箱找來紗布和繃帶。


    這種活自然不是已經七個月身孕的李文芳能幹的,糙漢子王強一上手,差點沒把陳學武原地送走。


    “讓開,我來,笨手笨腳的!”


    看著陳學武眼淚又流了下來,牛愛花隻得親自動手幫陳學武消毒包紮。


    將受傷的右腿平放在一個小板凳上,陳學武才感覺又活了過來。這個空擋,牛愛花已經指使胡麗麗將茶幾上的鍋碗瓢盆收拾幹淨了。


    “學武,你們兩個大男人,剛才在門口幹嘛呢,拜把子也不是這麽拜的呀?”牛愛花這才有功夫詢問事情的緣由。


    陳學武等的就是這個時候,隻是代價有些出乎意料的大。隨後,就將事情原原本本地向牛愛花說了一遍。


    “牛姐,你說王強這不是難為我嗎,這種事是我能辦的了的嘛?”


    其實,在看到旁邊這個年輕人,提著帆布包的時候,牛愛花心裏就已經有幾分猜測了,畢竟這兩天她家的鐵門檻都快被踏破了,不然她也不會這麽晚才出來找女兒。


    “就是可憐那三個孩子,明明有爹有媽,卻像是沒有似的!”陳學武看似隨意的一句吐槽,卻是重重地擊在了牛愛花的心頭。


    牛愛花是四九年那會,被解放軍在路邊撿的,當時的她或許是兩歲歲,也或許是三歲,就那麽孤零零地被扔在路邊。若不是路過的戰士發現了她,她肯定得死在那年夏天。


    而後的十幾年裏,牛愛花就在孤兒院裏長大。就連她這個姓,也是因為撿她的那個戰士姓牛,被孤兒院給改的。


    關於牛愛花的身世,上一世陳學武也是機緣巧合下才知道的,目前在段裏應該還沒有人知道。


    陳學武就是想賭一把,賭牛愛花聽了王強家裏三個孩子的困難會感同身受,畢竟她是一個善良的人。


    “哎,各家都有各家的難處啊!”牛愛花歎了口氣,似乎陷入了某種迴憶,好一會才迴過神來。


    “檢修車間王強是吧?這事你找學武確實是找錯人了,你先迴去吧,東西也帶走。有這冤枉錢給老婆孩子買點好吃的比什麽都強!”


    短暫的長籲短歎過後,牛愛花很快就迴過神來,又變成那個彪悍的中年婦女了。


    “啊,這……”


    王強不認識眼前這個女人是誰,畢竟這棟“幹部家屬樓”他也是第一次來。牛愛花的話讓他一時有些懵。


    “啊什麽啊,牛姐讓你迴去你就迴去,你那點事在牛姐眼裏那就不是事!”


    牛愛花看了一眼陳學武,終究沒有說什麽。就是這一眼,看得陳學武頭皮發麻!


    “啊,好,謝謝牛姐,謝謝陳股長,謝謝牛姐,謝謝陳股長……”


    王強在千恩萬謝中,總算離開了陳學武家,在牛愛花強硬的眼神中,也帶走了帆布包。


    “既然沒事了,那我也迴家了。還有,說了多少次了,要叫阿姨。麗麗的年紀都和你一樣,再油嘴滑舌,我可真生氣了!”


    牛愛花站起身來,和胡麗麗一起向門外走去,陳學武有傷在身,也隻能讓李文芳這個孕婦送了。


    “年輕人,心眼還是不要太多才好!”


    已經走出門口的牛愛花又衝屋裏喊了一句,喊得陳學武心跳都慢了一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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