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麵插播一條特別新聞,就在剛剛,英國女王伊麗莎白已經簽署將香港歸還中國法案,這一法案的簽署,標誌著我國統一大業又向前邁出了堅實的一步……”


    廣播裏傳來的聲音,讓陳學武感覺很不真實。但周圍的一切又是那麽的清晰可見,觸手可及。


    陳學武不得不相信,他真的重生了!時間迴到了1985年4月4日。


    看來上一世關於穿越,重生者,必須是社會精英,或者地痞流氓的說法並不正確,至少自己上一世的人生可謂圓滿無缺。


    20歲以前靠父親養,衣食無憂;20歲到40歲,國家養,衣食無憂;40歲到60歲兒子養,同樣衣食無憂。


    就算60歲生日那天死的時候,也是因為釣到一條大魚,在跟大魚進行拉力賽的時候,因為輸了比賽,才英勇就義。


    上一世,陳學武雖然隻活了六十歲,但絕對可以說得上是完美無缺。


    再看看眼前的房子,雖然略顯狹小,但八十平米的三居室樓房,電視電話收音機,縫紉機,還有樓下的兩輛自行車,家具也頗為講究。這在八五年,絕對不是普通人家可以擁有的。


    按時間算,今天應該是父親頭七的最後一天。


    自己剛剛把才兩歲多的女兒狠狠地打了一頓,此刻還能聽見她小聲的哭泣聲。原因就是她竟然偷吃了獻給爺爺的供果。


    重活一世,發現那些曾經在乎的東西,現在再去看,竟然一文不值。


    試想一下,當爺爺的去世了,兩三歲的孫女兒吃個蘋果怎麽了?要是老人家真的在天有靈,他也一定會感到開心吧?


    父親勞累了一輩子,總是沉默寡言的性子。


    就算是當了十年的工會主席,依然見誰都是笑嗬嗬的,老好人的名字也算是傳遍了整個工務段。


    一個星期前下班迴家的路上,看到一個年輕的女孩子跳河自殺,他毫不猶豫地跳下去將女孩子救了上來。


    可惜他低估了女孩子赴死的決心。趁他不注意,竟然第二次又跳了下去。


    這次,兩個人都沒有上來!


    就在剛剛,地方政府的人也來了,除了給父親授予了一張烈士的獎狀以外,還送來了2000塊錢,算是撫慰金和獎金一塊吧。意外的是一起送來的竟然還有兩罐茶葉,隻是被撕去了商標,看不清是什麽牌子的。


    父親一生都把平安是福掛在嘴上,不想他自己,卻走得這麽突然。


    雖然已經21歲了,但陳學武還真沒做好當家作主的準備。


    現在父親沒了,按照上一世的軌跡,從明天開始,陳學武自己也要去單位報到,由原來的學徒工一躍成為工會幹事,股級幹部,不但解決了編製問題,而且直接就是幹部身份。


    畢竟父親是因為救人沒的,加上父親在單位的人緣一向極好,也順利地被認定為工傷死亡。


    有句話說有人出生就在羅馬,陳學武覺得自己就算不是出生在羅馬,那也一定是生的皇城根底下。


    七幾年的時候,爺爺在西南邊兒戰場上沒了。


    那時候陳學武還是個毛頭小子,隻記得家裏來了很多人。也像這幾天一樣,打起了白帆,吹起了嗩呐。


    也是在那一年,父親從維修車間一個普通工人,直接成了車間副主任。


    可惜當年的父親也不過剛參加工作沒幾年,哪裏能指揮得了大半個車間的生產,更何況其中不少還是技術崗位,他根本就弄不明白。


    沒事兒,他主動提出到後勤去工作。


    上級組織了解到他的實際情況,也批準了他的請求。就這樣,他在工會主席的職位上一幹就是十個年頭,級別也提到了副處級。


    在陳學武的記憶力,家裏也從來沒有像其他人家一樣缺食少穿。


    記憶中父親不僅沉默寡言,而且也是個很有原則的人。


    不偷,不貪,不拿,不搶,不要,不卡,可級別到那裏,該有的好處一絲一毫都不會少。


    別人家裏粗糧吃不飽,自己家裏。陳學武卻經常抱怨包子的肉餡太少皮太厚。


    說起來也是奇怪。


    以父親的條件,上門說親的人有很多,可父親卻始終沒有再結婚。


    至於母親,哪怕是到上一世陳學武去世,也沒有任何消息。


    他也曾問過父親,但得到的答案永遠是沉默。


    幾次過後陳學武就再也不提了。


    好在父親的工作總是朝九晚五,從不加班。倒也有足夠的時間,照顧陳學武這個皮猴子。


    “嗬嗬!”想到這些,陳學武忍不住笑出聲來。


    他有些懷疑自己上輩子是不是拯救了銀河係?不對,不應該是上輩子,應該是上上一輩子。


    那麽完美的人生,竟然也有重活一世的機會。


    仔細想了一下,要說上一世唯一不完美的,大概就是紅塔山抽了一輩子,沒有實現華牌香煙的自由。


    要不,這輩子稍稍努力一點點?一點點就夠了。


    站起身來,打開房門。妻子李文芳正摟著的女兒,擔心地看著自己。


    妻子是農村戶口,能嫁到這個家裏吃穿不愁,也不用下地幹活,時常還能接濟一下娘家,對她來說已經是天大的福分。


    李文芳生怕陳學武一不高興將她趕出門去,畢竟一胎他給陳學武生了一個女兒,如果現在自己肚子裏的不是男孩,那……


    想到這個可怕的結果,李文芳整個人都顫抖了起來。


    “好了,不要哭了。剛才是我太衝動了,不應該打小籠包。你也不用擔心。等會我把那這些東西拿去陵園燒了便完事了。”


    小籠包是陳學武給女兒起的小名,大名叫陳燦燦。


    陳學武一直覺得父親給小籠包起的這個名字不好,果然,名字都是反著來的,上一世,小籠包就是隨了李文芳的性子,半輩子都謹小慎微。


    “這幾天也辛苦你了,注意身體。”


    正打算出門的陳學武,突然轉身對李文芳說了一句。


    就是這麽一句簡單的辛苦了,讓李文芳紅了眼眶。


    這次不是因為擔心害怕,而是因為感動。


    從五樓走樓梯下來,坐慣了電梯的陳學武,還真有些不適應了。


    四月的jx市,已是初夏時節,家屬院裏幾株柳樹早已經鬱鬱蔥蔥,讓整個小區都多了幾分樂趣。


    “咦,學武哥,真是你嗎!”


    一道清脆的聲音自身後傳來,打斷了陳學武的思緒。


    陳學武轉過頭去,發現喊自己的是一個年約十七八歲,容貌秀麗,身材高挑的女孩子,一身淡黃色的連衣裙襯托著她婀娜的身姿,顯得十分有氣質。


    “啊,是啊,出來透透氣!”


    眼前的女孩子陳學武隻感覺很熟悉,卻怎麽也想不起來他是誰?隻能尷尬地應付道。


    “學武哥,你不會是不認識我了吧?我是紅梅啊!”


    顯然,陳學武迷惑的神情全被女孩子看在眼裏,毫不留情地拆穿了陳學武的把戲。


    “紅梅?”


    心裏一嘀咕,陳學武終於想起眼前的女孩是誰了。郝紅梅,段裏上一任書記,已經退休好幾年的郝學誌的孫女。


    比陳學武小兩歲,上初中的時候也是陳學武的小弟之一,隻是高中的時候轉學去了外地,之後便沒了消息,也不怪陳學武想不起來,畢竟兩輩子加起來四五十年沒見了。


    “嗬嗬,原來是紅梅啊,剛才確實沒認出來,果真是女大十八變!”


    再次見到一個熟人,陳學武還是很高興的。


    “哼,什麽女大十八變,分明就是你把人家給忘了,你說過等我成年了,就讓我做大嫂的,結果你孩子都兩歲了!”


    郝紅梅氣唿唿的說道。


    聽郝紅梅這麽一說,陳學武倒真的想起來了。幾年前,那時候的郝紅梅應該八九歲的樣子,當時正是家屬院裏孩子王的陳學武有很多小弟,郝紅梅就是其中之一。


    隻是陳學武怎麽不記得說過要讓郝紅梅當大嫂的話?


    “咳咳,死丫頭,沒個正經,你學武哥都是有家庭的人了,還開這種玩笑!”


    沒等陳學武迴話,一道蒼老的聲音傳了過來。


    郝學誌,算時間,今年應該還不到六十歲,他是因為舊傷複發,無法繼續工作提前退休的,但此刻卻是滿頭白發,臉上的老人斑也是密密麻麻。


    “爺爺,不是說等我爸準備好了車子,在上來接你嗎,你怎麽自己下來了?”


    郝紅梅吐了吐舌頭,立刻小跑過去攙扶著郝學誌。


    “郝書記好,我是陳學武,我爸是……”


    “不用介紹,我知道你個皮猴子,陳解放的崽。”陳學武還沒介紹完,郝學誌就打斷了他的話。


    “咳咳,可惜了解放這樣的好同誌,這五塊錢你拿著,本來應該親自上門送你爸一程的,可我這身子是不行了,已經有半年沒下樓了!”


    一口氣說了這麽多話,郝學誌咳嗽得更厲害了。


    “謝謝,迴去我就給您記上!”


    父親是新喪,一般來吊唁的客人是不用隨禮的,但也有部分人會隨禮,這個純粹看客人意願,如果是三周年的話,那所有到的客人就都要隨禮了。


    “你們這是要出遠門?”


    陳學武看見後麵還有一個中年女子正費力地拖著他一個大行李箱走來。嘴上雖然說著話,但陳學武還是三步並作兩步,幫忙把行李箱從樓道口給拖到了路邊。


    “你是學武吧,我是你李阿姨,我們也是今天早上到的,現在就走,沒辦法送你爸爸一程了,這五塊錢你拿著,算是我們的隨禮!”


    不得不說,這領導家裏條件就是不一樣,雖然陳學武一再推辭,表示老書記已經給過了,但郝紅梅的母親還是堅持要給,理由是他們已經快四十多歲的人了,可不能再當成一家子。


    之後聊天,陳學武才知道,郝學誌一家子這是要去京城,郝紅梅的父親前幾年就已經調到鐵道部工作了,這次就是要把老爺子接到京城的療養院裏去住。


    看著郝建設開著吉普車消失在小區大門口,陳學武還在感歎領導就是大氣。


    這年頭大家隨禮都是五毛一塊,農村更是一毛兩毛,再看看手裏的兩張五塊的鈔票,不禁有些五味雜陳。


    好在自己家條件也不錯,不僅父親給他留下了一筆不小的存款,地方上送來的2000塊,而且父親是工傷死亡,單位還會有一筆撫恤金,差不多應該也有2000塊,所有家底加起來也有兩三萬,妥妥的小康家庭!


    隨後陳學武又在籃球場上遇到幾個熟人,這種物是人非的感覺讓陳學武又是一番傷春悲秋。


    迴到家裏,妻子已經做好了飯。一個豬肉白菜,還一個西紅柿炒雞蛋,配上主食麵片,看著就很有食欲。別小瞧這一餐,後世司空見慣的西紅柿,也是外地運過來的,若果不是幹部家庭,普通人就是有錢也吃不上。


    洗完手,接過妻子準備好的毛巾,擦幹後再遞給她,工人階級的日常就是這麽樸實無華。


    先給小籠包的碗裏夾了一塊肉,然後就開始吃飯。


    “謝謝爸爸!”


    稚嫩的聲音讓陳學武有些恍惚,才兩三歲的孩子,由於開口晚,剛能說清楚話而已,竟然已經如此懂事了嘛?陳學武都已經不記得這些事情了。


    也許上一世自己太過忽略家人了……


    突然的安靜,讓剛坐下來的李文芳心裏一顫,她不知道丈夫又哪裏不對了,雖然陳學武從來沒像其它家庭的男人一樣打老婆,但恰是陳學武那種永遠無所謂的態度,才真的嚇人。


    “嗯,小籠包真乖,都是媽媽教得好,那給媽媽也夾一塊肉吧!”


    感覺到氣氛不對的陳學武總算反應過來,給李文芳碗裏也夾了一塊肉,招唿她快點吃飯。


    “嗯……”


    李文芳端起碗,低著頭開始吃飯,可眼裏已經有了淚水。


    吃完飯,李文芳開始收拾殘局,陳學武則準備好祭奠的東西,就打算去陵園給父親燒去,當他準備出門的時候,又轉身迴到了屋裏。


    “快點收拾,帶上小籠包,和我一起去給爸燒紙!”


    衝著廚房喊了一聲,端起桌上早已泡好的熱茶抿了一口,味道還不錯。家裏的煙酒茶都是不花錢的,陳學武也不知道是什麽檔次,反正感覺比前世陳學武自己花錢買的茶葉要好不少。


    “當……”


    一聲脆響從廚房傳來,這是把碗打碎了?


    廚房裏,李文芳激動得都有些不能自已,從吃完飯她就在等,聽到開門聲她的心都涼了。當陳學武聲音傳來的那一刹那,她感到前所未有的幸福。


    從陵園迴來的路上,李文芳雖然一直強忍著,可那種見人就要搭訕幾句的模樣,怎麽也不能掩飾她內心的喜悅。


    看著李文芳高興的樣子,陳學武也輕鬆了許多。


    或許自己上一世所謂的完美人生,都和李文芳一輩子不求迴報的默默付出分不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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