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大方向上向左行駛一段距離後,就拐向了右。其間的岔道分支眩暈得讓人難以計數,他們甚至有時是從某些建築的廳堂裏橫穿而過。不知道是搜查官先生本身就對豪登城無比熟悉,還是因為有前方哨探領路的原因,如此複雜的行進路線,他們卻是沒有再遇見前方有獸人,甚至一次迴頭路都沒走過。趙無憂覺得是後者。因為……搜查官先生在這過程中,依舊在不時“走神”……


    趙無憂的身體和臉也不像之前的路程中表現得那麽僵硬。似乎是知道自己已經嵌入獸族犬牙交錯的巡邏範圍,且前方將遭遇更多的獸族軍隊,馬車上這點“小顛簸”就再也無法給他帶來多少觸動。


    如此行進約10分鍾後,搜查官先生突然將馬車停了下來,招唿趙無憂道:“下車吧!”趙無憂疑惑地打量了周圍一眼,從右側跳下了馬車。這是一個兩麵是建築,一麵是馬廄,最後一麵是圍牆的二層小院落。


    建築裏隱隱有不少人打唿的聲音,馬廄裏的馬也在唿唿大睡。兩名搜查官隊員分別從馬廄和前方建築裏的顯露出了身形。他們唿吸悠長、節奏穩定,連精神波動都處於“安定”狀態,看上去完全不像是在馬車前方狂奔了40多分鍾的樣子。


    花鳥魚蟲四位統領中,蟲率領的隱秘者,無疑是最擅長隱匿和消息打探的。但從今晚的行動看,鳥麾下的搜查官和他們是各有勝場。


    他倆向領隊先生行了一禮,又對趙無憂點了點頭,算是打過招唿。之後便引著他倆進入了正前方的建築。但他們並未在建築裏停留,而是一路穿過一樓的房間,來到這棟房子的後門,示意他們向門外街角處的一個普通陶罐看去。


    “崗哨圖騰!”領隊先生隻看了一眼便認出了那東西。


    崗哨圖騰?薩滿?趙無憂曾在不少書籍裏見到過這個職業的介紹。和巫醫一樣,也是善於與“靈”溝通的職業。不同之處在於,巫醫偏好自然之靈;而薩滿更偏好“人造靈”。


    圖騰是薩滿對“靈”的一種應用。他們將自己或者部落族人的信仰之力灌注到精心雕刻的圖騰柱上。經過一段時間的滋養,圖騰柱就能誕生出各種各樣的“靈”。不同的“靈”將帶來不同的功能。崗哨圖騰是其中相對初級的,其作用是對進入其一定範圍內的活物進行預警!


    “不是普通的崗哨圖騰,”讓在一邊的搜查官隊員解釋道,“它們相互之間存在著某種特殊的關聯——隻要有一個進入預警狀態,附近一定範圍的其他崗哨圖騰也會跟著響應。


    “也不能光我們進步不是!”領隊先生神態輕鬆地道。


    “領隊先生的心態真好!”剛要驚訝的趙無憂忽聽領隊先生如此說,心裏一動,“不,應該是協會的心態真好!”說起來,自己最近一頭紮在“扮演救世主”的劇幕裏,很久都沒有關注過協會最近的新理論了!


    一邊的領隊先生還在繼續分析:“他們這是在為後麵的大部隊掃清障礙!”他看向領路的搜查官隊員問道,“這些罐子的密度如何?“


    “按它們的極限監測範圍擺放。”


    ”這麽說,來的薩滿不多。這種密度擋不住真正想要偷摸進去的高手。他們該知道這一點……”搜查官領隊先生的目光掃向南麵幾個正在爆發衝突的方向,尤其是掛著帝國龍旗城衛營那邊,“這裏的圖騰隻是要防備大部隊突然進入城南。高手自然有高手去對付。”說到這,搜查官先生臉上露出一個壞笑,“撒旦先生,接下來又需要你的召喚術幫忙了!”


    他打了個響指,然後將一個大膽的主意如此這般地向趙無憂和兩位搜查官隊員和盤托出。趙無憂聽得目瞪口呆,而更令他驚奇的是,兩名搜查官隊員竟向領隊先生提出了許多質疑——之前他們可是對領隊先生的命令言聽計從——這不禁讓趙無憂對搜查官們的相處方式產生了興趣。而領隊先生不僅向他們解釋了這些疑慮,還根據這些疑問對接下來的行動方案做出了些許微調。


    趙無憂受此鼓勵也插言道:“我會一點巫醫的技能,”見三人的注意力都被吸引過來,他繼續道,“其中有一種可以讓‘靈‘降低活躍度的法術!”


    “安撫?”搜查官先生的眼睛豁然一亮。


    趙無憂詫異地點點頭,事實上因為學會後就沒怎麽用過,趙無憂自己一時間都沒能想起這法術的名字……領隊先生淵博的學識可比他這個冒牌貨的“博學者”要紮實多了!


    “去抓些老鼠來試一下!”領隊先生麵露喜色地對一名隊員吩咐道,然後他轉向趙無憂,“我們需要知道你能把崗哨圖騰的警戒範圍縮小到多少。”


    也對哦……趙無憂點點頭,隨即對領隊先生行了一禮。咋一聽,要去抓老鼠來測試,趙無憂心裏還有點不爽,這是懷疑他所言不實嗎?但後麵搜查官先生的解釋卻是讓他無地自容——前麵的道路是否能下腳,就看崗哨圖騰的警戒範圍能被控製到多小——其重要性不言而喻!雖然自己隻是嚐試性地提出一種可能有用的法術,想要為領隊先生的方案添磚加瓦,但做為施術者,至少該想到要量化這種法術的效果——實戰中,每一個失誤都要拿命去填!


    自己到底還是太嫩了!多虧有領隊先生和派他出來的海瑟女士!趙無憂繼續反省道。


    老鼠很快就被找來。它們的尾巴被搜查官抓在手裏,一隻隻安安靜靜地倒吊在他的手裏,就像是死掉了一樣——它們被搜查官先生的意念控製住了!……這是將人家的四世同堂都抓了來嗎?


    ……


    可是又要怎麽精確地測出這個範圍呢?


    崗哨圖騰的警戒範圍是一個以圖騰陶罐為圓心、半徑在40米~50米的半球形,地麵以下會受到泥土幹擾——趙無憂為什麽沒有想過通過打洞術直插敵後?獸族連精神力傳遞都能幹擾,封禁整座城的土元素自然也不在話下。甚至他們都可能通過監測土元素動靜來誘捕喜歡在地底打洞的“土老鼠們”!是以,趙無憂連試都沒敢嚐試。


    在搜查官的引路下,他們一行四人避開那個陶罐,從前門離開了那座二層小院兒,繞道來到後門這條巷子的另一頭——一個“t”字巷口。在這個巷口朝南的方向,有著兩個相聚不遠的陶罐。


    這一瞬間,趙無憂的魂海中閃過幾種測試辦法,可無論哪一種,都必定會觸發崗哨圖騰示警!


    “先對它們施放‘安撫‘,我們稍後就開始。”


    咦唉(連音)?這就開始嗎!讓我想想它的步驟是怎麽來著呢?


    ……


    在搜查官們殷切的目光中,趙無憂擺開架勢,然後,施法失敗了……場麵一時間相當尷尬。三位搜查官臉上止不住的驚訝像是幾個大耳巴子抽在趙無憂臉上——人家冒著生命危險跟著他出來冒險,結果他竟然是個會施法失敗的菜鳥……


    趙無憂沒有用“手生”之類的借口來搪塞,這個時候再多的言語都是多餘的,他板著臉直接開始了第二次施法——還好,這次他成功了!他強忍著擦汗的衝動,又對另一個圖騰施放了“安撫”。然後,他麵無表情(尷尬不減)地對領隊先生點了下頭,示意可以了。


    領隊先生並未露出什麽特別的表情,他對那位手提老鼠的隊員挑了挑下巴:“中軸線。”


    一隻老鼠被丟在了地上。它甩了甩頭後,來到那兩個崗哨圖騰的中軸線上,然後不管不顧地衝入了崗哨圖騰原本覆蓋的範圍。


    ——什麽都沒有發生!


    趙無憂忍不住在魂海裏捏了捏拳頭,臉上卻沒敢露出任何表情,依舊僵硬著。


    那隻老鼠一路爬到了兩個崗哨圖騰連線的中點才停了下來。兩邊的陶罐自始至終都沒有絲毫反應!搜查官先生對趙無憂豎了豎大拇指。趙無憂揣著殘留的汗顏向他躬了躬身,心裏終於大鬆了一口氣。


    就在這時,又一隻老鼠被丟在了地上,領隊先生開口道:“聽著,”三人(包括地上那隻老鼠)同時看向了他,“這次老鼠的前進路線會更加靠近陶罐,”他挨個看向他們三人,“如果一會兒引起崗哨圖騰示警,我會立刻帶你們離開此地。”說著,他將右手五指張開伸向三人,過程中,他的手指越來越長,長到分別纏繞在他們的腰間,然後他再次看向趙無憂,“不用驚慌!”


    “中軸線,開始吧!”


    老鼠在這一聲令下,來到之前那隻老鼠與左邊陶罐之間的中軸線上,“唰”地衝了進去!


    ——也沒反應!這表明,趙無憂的“安撫”至少能將崗哨圖騰的警戒範圍縮小一半!


    不賴嘛!


    搜查官先生再次發出指令:“往崗哨這邊稍微偏一點!慢一些!”


    要繼續探索邊界嗎?


    搜查官先生顯然知道“安撫”的大致效果!


    老鼠人性化地試著向崗哨這邊伸出了小短腿。以趙無憂的目力,甚至能看到它張開的腳趾。它快速地在地上點了一下——依舊什麽也沒發生。接著它把整個腳掌都按了下去。


    “嘶!”


    左邊的陶罐立刻像花兒綻放似的從罐口爬出一隻黑綠相間的半透明大蜘蛛。趙無憂隻感覺自己腰身一緊,眼前鬥轉星移,再定身就已經離開了之前的地方。而他身旁正是之前停在二層小院裏的馬車。


    在他們離開後,一道意念降臨到那個蜘蛛狀的崗哨圖騰上。“看”到兩隻倉惶逃走的老鼠後,蜘蛛的兩隻前腳靈動揚了揚,好像是在發怒一般。


    這道意念並沒有立即離去。而是在附近的崗哨圖騰之間轉了一圈之後,才選擇離開。


    “那麽按照之前的方案開始吧!”在馬車旁待了四分之一柱香後,領隊先生開口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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