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托克家族的府邸就在城西。趙無憂早就向蟲打聽好了。但這豪登城的房子修得那叫一個密啊!就跟從一根竹根上爆竹筍似的,一棟挨著一棟。又是幾米高的大高個兒,隻在房頂那一截有些縫隙。最關鍵是長得也差不多——完全找不著北!


    他一開始怎麽找到西的?


    (當然是我領他去的……不是,)因為他也打聽了豪登城的魔法師高塔在那個方位——北邊——出了廣場右拐到頭,自然就到了。但他現在掉了頭,又追著幾個老哥看人家姓名稱號,走著走著就來到一個三叉路口——其中有兩條岔道幾乎長得一模一樣!他一迴頭,找不著北了……


    他攔住一個路人,一邊在空間戒指裏摸錢,一邊措辭向那人詢問。他本想直接問“斯托克家族的府邸怎麽走”。可剛要張口,趙無憂便意識到,這個問題太有指向性,萬一碰到個斯托克的對頭,招來不必要的麻煩就得不償失了。於是便把問題改成了:“東城門怎麽走?”此時,10個銅子兒已經握在了他的手心,臉上的表情……這個算了,遞錢的動作已在魂海裏按火狼團長地描述模擬了兩迴。隻要對方做出索要的動作,他就立馬“準確無誤”地遞到對方手裏。


    “那邊!”


    唉!


    被攔住的路人抬手就是一指,然後就和趙無憂擦身而過。趙無憂愣了一瞬才想起迴頭向那人道謝。可那人隻頭也不迴地向趙無憂搖了搖手,便徑直朝前,融入了人潮。他要去的,恰好是那兩條岔道中的另一條。趙無憂看著他的背影,魂海裏翻滾著魔法師高塔大門前的那一幕,心想,同一座城,這做人的差距怎麽這麽大呢?


    知道方向,趙無憂找到斯托克家族的府邸就不再話下了。可經過剛才這一通折騰,時間已臨近中午。踩飯點兒上門拜訪,可不是做客之道。於是他在府邸附近的街區找了一家很是應景的酒館——戰爭酒館,打算先填填肚子。


    ——


    保羅.巴斯托斯沒有想到,那位魔法師大人竟然會真將他關起來,而且還是以“偷稅漏稅”的名義。一開始,他還以為是那位大人“充分”認識到他的困難後,為他量身定製的“保護方法”。畢竟牢裏管吃管住,還有人時刻盯著。而對商業聯盟而言,他好歹是魔法師協會的人“介紹”來的,說不定還能讓他機會認識一兩個聯盟裏的大人物。結果,日子一天天過去,大人物沒等到,卻等來了探監的妻子和商會管事。一聽交清“所逃稅款”和罰金就能出去,他咬了咬牙便同意了。


    出了牢門,登上自家馬車,妻子興匆匆地告訴他,家裏準備賣到獸人那邊去的貨,不僅全部售罄,還賣了一個他想象不到的價格!仔細一打聽,他才知道,就這麽幾天的功夫,外麵世界已變得讓他感到陌生:


    人族和獸族要打仗了!?


    隔壁打鋤頭犁耙和鍋碗瓢盆的“農夫與主婦之友”變成了打刀槍棍棒的“傭兵之友”,但老板卻還是那個老板——老實巴交的鐵匠,老傑克。不過,同街其他好多商鋪卻換了老板。待到馬車駛進他商會所在的那條街,一張張陌生麵孔和店鋪招牌,讓他以為走錯了迴家的路!


    而自己家的貨之所以賣得這麽快,也要托打仗的福。“要打仗”這消息出來的頭幾天,因為害怕戰爭帶來的物資短缺,不僅是即將迴國的獸人,連豪登城的居民都開始囤積日常的生活物資。好些商品的價格開始一天一個價地瘋漲。跟他多年的管事瞧準了機會,但因自家老板“失蹤”,隻能找到老板娘,把這裏麵的厲害關係說了,這才在商業聯盟和帝國出手穩定市場前,將商會屯的貨高位清空。


    保羅聽了,立刻大讚管事做事得力,可心裏卻有些不是滋味……


    這之後,雖然日常物資類的商品價格迴落並重新趨於穩定,但依舊比之前高了不少,連帶著中部平原那邊的進價都有提升,若再加上運費關費……保羅這種小門小戶的,已經很難從中賺到利潤。


    商會主要營生沒了,保羅自然要想辦法為商會找到新的經營方向。但他在豪登城的關係基本都是卡諾先生介紹的,全在日常物資這一條線上……現在,他隻能靠自己從其他途徑尋找突破口。


    酒館,是他在加入那個“邪教”之前最常獲取新消息的地方。而在豪登城,消息最靈通的就是戰爭酒館。今天他照例在人開始增多的午間推開了酒館的活頁門,在他前幾天常坐的桌子旁坐了下來。方位在大堂右上的角落。這裏對他而言是大堂視野最好的位置,不僅能看到活頁門,還能看到每一張酒桌和圍在酒桌旁的人。


    酒保已經認得他,一陣風地來到他的身邊,給他遞上了一杯低酒精麥酒:“嗨,幸運的保羅,今天來點什麽?我今天早上看見廚師燉了蠻牛肉濃湯,那味道饞了我一上午。我建議你來點!”


    保羅剛要答應,活頁門就又被推開了。兩人一同向那邊望去。隻見從外走進來兩個肌肉爆炸的戰士和一個體型圓潤的……魔法師!保羅立馬同意了酒保的建議,沒有讓心已經不在他這裏的酒保小哥為難。他相信對方會在餐點份量上給他一些迴饋。他拿起酒杯,裝著不經意地樣子再次看向那三人。


    酒保小哥把他們引到就近的空桌子坐下,然後賣力地向他們推薦起店裏最貴的幾種酒。可對方卻毫不猶豫地拒絕了。搭話的是其中背了柄重劍的戰士。字正腔圓的中部平原口音,再看那人的嘴部肌肉……保羅立馬瞪圓了眼睛,然後又趕緊低下了頭——那個人和卡諾先生一樣——沒有地域特征!


    這一刻,他隻感覺兩股寒氣從腳底沿後背直竄頭頂,背上的汗毛被帶得根根豎起,頭皮也跟著一麻,身體徹底地疆在了凳子上。還好,碩大的麥酒杯擋住了他的臉,讓其他人看不到他臉上的驚慌失措。


    他猛啄一口麥酒咽下,希望通過酒精的刺激來喚醒自己僵硬的肢體。可他這口酒吞得太急,麥酒的氣性還沒下去就又上了來,讓他情不自禁地打了一個響亮的嗝:


    “呃~~”


    酒館裏所有人都向他望了過去。保羅僵硬而蒼白的臉被解讀為尷尬。不少人都隻是咧嘴一笑就迴頭繼續對付起自己餐桌上的食物和酒水。唯獨那個背劍的戰士,多看了他兩眼。酒保卻帶笑意向他們解釋道:“是最近常來的客人。”


    “c,你小子這就把我賣了?


    “……那位魔法師大人不是說我周圍有他的人嗎?


    “可他沒告訴我該怎樣向他們示警啊?


    “難道要我遇到危險?


    “……我上哪找危險去?”保羅偷偷向四周看了看,沒有看到他想找到人,“在酒館裏唿救肯定不行!對方要是暴起傷人……自己一個非戰鬥職業者,活不過3秒!不知道我這個時候站起來走出酒館會不會被對方懷疑?”


    “你的蠻牛湯!”酒保的聲音突然在保羅耳邊響起,“酒嗝不賴。”說著,還往蠻牛湯裏使了個顏色。離開前,他表情不變地用很輕的聲音快速說道:“他們要了最貴的烤蠻牛肉!”


    保羅看著麵前用料很足的濃湯,拿起勺子在湯裏劃拉了兩下。


    好家夥!


    牛……牛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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