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傳奇風係魔法“風暴之眼”的推動下,骨筏擠開兩側的海水,像一根利箭般刺破海浪直射那黑色的海域而去。


    從沒坐過海上快船的趙無憂差點被第一個浪頭掀翻。他趕緊單手扶住旗杆,放低重心。在經曆幾次顛簸後,他整個人直接盤在了旗杆上。


    血色斷劍似乎知道此刻已到了生死關頭,掙紮得越發厲害。白色的骨筏、巨大的骷髏、藍色的海水,一團血紅色的光芒在其中相當顯眼。


    “傻大個,商量個事兒唄!”血色斷劍的聲音突然在骨筏上響起。


    趙無憂心中一驚:“你能開口說話了?”


    “啊,哈,就在剛才……這不是重點,重點是我們能不能……”


    “不能!”


    “……”


    血色斷劍被噎得它一口老血嗆在嗓子裏。但在這節骨眼上,它也無心計較。隻是繼續開口誘惑道:“你難道就不想知道這片‘牧場’之外的世界是個什麽樣?”


    “不想!”


    “我們(我)想!!”幼年白犀和二傻的聲音同時在趙無憂的魂海裏響起,額外還有一個聲音來自德博拉希伯。


    ……這就尷尬了。


    但趙無憂沒有臉皮,他成功穩住:“我們還有點時間,你先講講,我聽聽值不值你一條性命。”


    幼年白犀、二傻、德博拉希伯竟然都對這個話題感興趣?!“牧場”?圖克提亞是一片牧場?養什麽的?


    以血色斷劍狡詐如狐行事風格,在這個節骨眼兒說什麽都是為了活命,能信嗎?趙無憂心裏一時間泛起了很多嘀咕。


    就在血色斷劍即將開口說話當口,一個無聲無息的迴頭浪將趙無憂的骨筏直接送進了黑色的海水裏。這個巨浪來得毫無道理,以至於一直在往前衝的趙無憂和在空中護航的德博拉希伯事先都沒有察覺。


    迴過神來的德博拉希伯隻能眼睜睜看著趙無憂的骨筏駛進了黑色裏。白和黑在這一刻是那麽的分明。


    幼年白犀最先反應過來,再也顧不得什麽秘辛,它在魂海裏對趙無憂大聲喊道:“別愣著,趕緊把它按進海裏!”


    趙無憂的身體反應比腦子還快。幾乎是下意識的,他的整個右手掌和半截上臂就都沒入了海水裏。直到這時他才清楚的意識到自己的手臂剛才做了什麽。他本能的想把手抽迴來,但卻被理智將其按得死死的。而此刻他也才發現,骨筏邊緣不停的在冒著小泡泡,他右手骨與水麵接觸的地方也在冒著小泡泡。再往下則是一片漆黑。


    這就完事啦?


    血色斷劍怎麽連聲最後的慘叫都沒有?


    好不真實……但也說明這黑色的海水著實厲害!


    臥槽,我還在上麵飄著呐!


    趙無憂示意幼年白犀是不是可以把右手抬出海麵看一看,如果完事立馬扯唿。這黑色的海水雖不是第一次這麽近距離看著,但給趙無憂留下的都不是什麽美好的迴憶。


    得到肯定的答複後,趙無憂十分幹脆的將右手從海水裏抬了起來。隻見一股白色水流順著趙無憂抬起的手臂被拉出了海麵。哪裏來的白……那是手骨化成的小泡泡!而他右手臂沒入海裏的那一截已經全都沒了。血色斷劍連點兒渣都沒留下。


    “要馬上延著肘關節把右臂整個截掉,否則粘在上麵的海水會順著你的右臂繼續腐蝕。”幼年白犀一邊給趙無憂解釋,一邊不由分說的把他右手肘關節給“哢嚓”掉了。


    趙無憂倒沒覺著有什麽舍不得,能以一條手臂換掉一個大麻煩,怎麽算都不算虧。而且自己吃點骨頭補補,眨眼的功夫就能再長出來。


    現在的關鍵是趕緊迴到藍色海水那邊去!


    這筏子撐不了多久……想到這,趙無憂立馬不放心的又從身上刮下三尺白骨將筏子重新進行了加固。同時他造出一根船槳,玩命似的劃了起來。但劃沒兩下,離藍色海域反而更遠了一些!


    他趕緊用“骨質增生術”臨時湊了隻右手,改單槳為雙槳。又在筏子兩側立了根骨樁,雙槳從外往內遞,穿過骨樁頂端的洞握在手裏,這是在他老家那邊的搖船方式,他小時候就玩得賊溜。但他鼓搗兩下之後依然不能將骨筏往藍色海域靠近。


    似乎有一股力量在阻止他這麽做!!


    德博拉希伯見他遇到麻煩,冒險飛入黑色海水上空想給他的骨筏來一發反向的“風暴之眼”。但跨入之後才發現,隻百米開外,就已經無法聚集起風元素。他連忙又做了其他嚐試,火元素、土元素,大海上最容易的水元素,都聚集不起來。魔法元素在這裏仿佛都已經死去!


    趙無憂一邊拚命的劃水,一邊用希冀的目光看著德博拉希伯念咒施法,但他發現德博拉希伯雖然一直在念咒,但卻沒施放出哪怕一個魔法。他想到了什麽!連忙試了試自己最熟練的“召喚之門”,結果連個泡都沒冒……遂絕了讓德博拉希伯救自己的念頭。


    他衝德博拉希伯大喊,德博拉希伯卻跟沒聽到似的,還在不停嚐試念咒。可怎麽會聽不到呢:“你讓不要管我!我是個骷髏,已經死過一次,無所謂死亡!你陪我死在這裏不值得,快退迴去!”


    都聽著呢!


    我救你不值得,但你救圖克提亞千千萬萬生命就值得?要在平常,我一定好好和你掰扯掰扯這裏麵的邏輯關係。但現在,多省點力氣把自己救出去才是正理。


    德博拉希伯又努力幾次無果後,踉踉蹌蹌的飛出了黑色海域上空。趙無憂見他終於肯離開,大鬆了口氣的同時心裏也泛起一股濃濃的失落,緊接著是無邊的恐懼,這次真的要死了……


    誰知這個時候德博拉希伯又迴來了……他在藍色海水那邊聚集起一個“風暴之眼”後又衝迴來了。可沒突進來多遠,他手上的“風暴之眼”便消散了去……


    德博拉希伯在原地愣了愣,不信邪的又帶了個“風暴之眼”過來,結果依然很快就消散無蹤。他還待再試,卻被一個膀大腰圓、毛發旺盛的肌肉男一把拽住,捏暈。趙無憂心中一緊。卻見那肌肉男將德博拉希伯順手交給後麵的人扶住,自己90度彎腰向趙無憂行了一禮。他身後的人,包括扶著德博拉希伯的人也跟著向趙無憂深深的鞠了一躬。


    搞什麽,整得跟追悼會似的,我還沒死呢!


    我是不是該說些什麽?


    不過在自己的追悼會上發表感言會不會顯得不那麽莊重?


    最終趙無憂什麽都沒和他們說,隻靜靜看著他們帶著德博拉希伯退走離開。


    趙無憂幹脆放棄了搖槳,任由黑色海水把他往絕域海更深處推。在這片黑色的海洋上,他的體型顯得十分渺小。這讓他的思緒有了更廣闊的舒展空間。


    不知道死是一種什麽樣的感受呢!上一次好像沒什麽感覺,眼睛一閉就啥都給安排好了。


    隻是對不起老趙家,對不起二叔啊!老趙家最後的希望就這麽斷在我手裏了。如果救人一命真的勝造七個娃,那我足足造了一個世界的娃,想想都覺得滿足。


    “可他們不會叫我‘父親’!這不算!嗚嗚嗚嗚!”趙無憂跪趴在骨筏上,聲嘶力竭的哭喊了出來。


    隨著他的抽泣,一滴滴靈魂之力化作淚水濺落在骨筏上,一個又一個的骷髏從那滴淚水裏爬了出來。有的跑到旁邊就地躺下,有的則自發的跑到骨筏邊緣,手拉著手壘起一道高牆。


    他看著小人兒忙碌的身影逐漸平靜了下來。似乎在他眼裏,這些小骷髏就是他的孩子,而這些孩子在用自己的生命拯救他這個“父親”。


    骨筏慢慢的改變著樣子。趙無憂的身體也逐漸瘦削了下去。他暫時忘卻了這首骨筏將去向哪裏,什麽時候會沉,就靜靜的看著小人兒們“周而複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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