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傻走近山壁,把手裏的狼牙棒依在旁邊,附身張嘴在白色的山壁上添了添,試著咬了上去,緊接著他的腮幫子慢慢鼓起,四分之一柱香後,他鬆開嘴,扭頭對二傻點了點頭。


    二傻滿臉驚喜的將沉浸在符文凝聚中的趙無憂喚醒。非常激動的指著白色山峰說道:“主人,這是大光明獸的遺骸!!”看到趙無憂仿佛沒有睡醒的表情,二傻提高了音調:“始祖巨獸大光明獸!”


    “始……始祖巨獸?!”他指著那座山,臉皮吃驚的看向二傻,其實他並沒明白二傻為何這麽激動,但他敏銳地察覺到這似乎涉及到圖克提亞某個層麵的常識。封閉的高等精靈遺跡並不是萬能的。趙無憂這次迴遺跡還幫助《圖克提亞百科全書》補上了不少新的知識點。可這才沒出來多久?就又遇到了!


    為了不讓自己異鄉來客的身份向更大的範圍擴散(按女王的原話,凡是有腦子的都不行),他不得不拙劣的表現出吃驚的樣子。為此他還從口中蹦出了從前世洋人那裏學來的詞兒,“噢美人兒(amazing)!”


    二傻對於趙無憂表演很滿意,再奇怪的表現在親眼見到始祖巨獸的遺骸時都不為過。她轉過頭仿佛朝聖般盯著白山。趙無憂都不敢去看她的眼睛。他怕自己會被那炙熱的目光融化。


    從第一、第二紀元遺留下來的隻言片語中透露出一個近似神話的信息——第一紀元毀滅於始祖巨獸的混戰。


    巨獸作為第一紀元的寵兒,天生擁有一副規則具現的龐大軀體。其中有的幾位被後來的學者們尊稱為“始祖巨獸”。如今能夠確定存在的有六位:光明、黑暗、時空、元素、生命、死亡。它們的身量都以“萬”計,每一位都有把整個圖克提亞按在地上摩擦的能力。而它們最後真的這麽做了……原因至今是個謎。


    第三紀元的高等精靈崇拜精靈母樹,他們偏執的認為力量的起源並不是這些粗蠻的巨獸,而是精靈母樹的賜予。所以在第三紀元力量起源的學說完全走向了另一條路。


    趙無憂最關心的還是如何從山壁上的花紋中分割出符文。既然二傻看上去似乎很博學的樣子,那麽她是否知道其中的竅門呢?話說迴來,食人魔長了一顆人類女性的頭顱才是最另類的吧!


    “二傻,你知道怎麽從這些繁複的花紋中分割出符文嗎?”為了避免觸犯常識性的錯誤,他又補充道,“你知道我剛成為正式魔法師不久,還沒有接觸到這方麵的知識。”


    “當然!”二傻仿佛被這個問題刺激到了。是啊符文!!她的粗嗓門就像被捏住一樣,聲音拔高的說道,“巨獸身上的符文都需要用精神力才能看到,肉眼看到的隻是……”


    這麽簡單?!


    趙無憂沒有聽完二傻的解說,連忙閉眼凝神將精神力的觸角發散出去。果然,在接觸到山壁的時候,他“看”到了不一樣的景象。原本發光的山體在精神力視角下隻留下一些特殊的紋路。隻是在他1000米的精神力範圍內,能看到的完整符文及其有限,山壁上的符文實在太大了。


    突然,他睜開眼。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剛才有一道靈光在他魂海中悄悄咪咪閃過。但他沒能在第一時間將其抓住。那道靈光似乎蘊含著極其重要的信息!


    於是他又閉上眼睛,仔細迴味剛才的思路軌跡。


    他順著脈絡排除掉幾條岔路,進入一條流光溢彩的隧道。在這條隧道的盡頭,他終於追上那道白光!


    趙無憂毫不猶豫地一頭鑽入其中,抓住了還未消散殆盡的靈光,其中的信息展現在他麵前——及其有限!


    他猛地抬頭望著眼前的巨型山峰,視線從山腳往上一直沒入視力的極限。如此高的山,如此大的山壁麵積。就算山壁上符文大的有上百平米,從山腳到山頂直線排列,也不可能布滿整座山壁。光明係的符文不可能有那麽多!被研究得最透徹的元素係符文,總共也不過一百五六十個。


    那麽多出來的花紋會是什麽?


    趙無憂覺得自己可能發現了一個了不得的秘密!


    第一紀元的巨獸遺骸留下來的不多。在第二紀元又被禍害不少。最終能接觸到巨獸遺骸的就隻有一小部分人。而見過始祖巨獸遺骸的就更少了。如果能破解出這裏的秘密,那他趙無憂走上人生巔峰豈不分分鍾的事!


    ……等等,眼前這遺骸霍爾曼應該也見過,神聖教廷的人也見過。他們難道就沒有發現這裏的不妥?


    趙無憂覺得不太可能。


    二叔曾經說過,“把別人當傻子的時候,別忘了撒泡尿照照,看看自己的樣子是不是也像個傻子。”


    所以霍爾曼一定會迴到這裏!


    可這大半年他為什麽沒有迴來?


    以傳奇強者的速度,從大陸南邊到北邊也……好吧,我並不知道傳奇強者到底能飛多快……可時間越長,我與他碰麵的機會就越高!


    趙無憂的魂海裏開始演繹他與霍爾曼碰麵後的各種死狀……他甩了甩腦袋,中斷了自己各種卑微的死亡畫麵。但那種閻王爺和判官正在商量他死期的緊迫感讓他有些透不過氣。他的視線裏仿佛出現了一個倒計時,上麵寫著“霍爾曼抵達時間”,旁邊的數字在發了瘋似的翻滾。


    不能再等了!


    一個一個凝聚山壁上的符文肯定來不及,先把它們記下來!


    十天!


    就在這裏待十天時間,能記多少是多少!如果十天內霍爾曼趕到,那就是他趙無憂命不好!


    這個時間讓趙無憂天人交戰了足足一柱香時間。神聖光明係的鼻祖級傳承,這是他趙無憂的命!這世間唯二可以肉白骨的魔法體係就在眼前!圖克提亞的老天爺你幹嘛不降個雷劈死我!


    嗚嗚……嗚……


    趙無憂在胸口一抹,一張皮質的紙和筆出現在他手中。離開遺跡時阿羅卡贈送給趙無憂一個吊墜樣的空間項鏈,讓他貼身帶著。裏麵是阿羅卡給他準備的一些生活用具,其中不乏筆墨紙張。


    他先挑了一個比較大的符文,以它為中心還有若幹個稍小一些的。他打算先“吃下”這一片,再謀其他。至於那個秘密,暫時隻能放著。如此大的一座山,他沒辦法一個人一窺全貌。反而是將山壁上的符文畫在紙上,有助於他找出秘密所在。


    很快,趙無憂就沉浸在符文的繪製中。實際上他根本沒辦法分神。“觀看”山壁上的符文需要精神力。他必須閉著眼才能保證看到的畫麵不被發光的山體影響。


    在紙上繪製時,他下意識睜開眼,盯著筆頭在紙上遊走,神思不敢有絲毫遊離在外。不過視角切換帶來的細小誤差很快便在勾勒出一小部分的符文上顯現出來——畫歪了。


    他停下筆,咬著筆杆想了想,然後將紙翻到背麵,閉著眼睛直接在紙上畫了起來。先前他犯了一個習慣上的錯誤。魔法師的精神力是同時向四周發散出去的,就像一個泡泡。當魔法師將注意力集中在某一個方向時,“泡泡”就會像被風吹拂一般向那個方向擠壓變形。因此他完全沒必要在抬頭和低頭之間切換。想清楚這一點後,他直接閉眼低頭重新在紙上畫了起來。整個繪製過程就像是在拓印,效率和質量不可同日而語。


    一個符文很快在他筆下躍然紙上。在符文完成的那一刻,紙上的筆跡順著他的落筆順序閃過一道白金色的流光。趙無憂模糊的感受到了它的能力效果,防禦類型,但暫時不能完全確定具體是哪一種。


    這是凝聚符文才有的效果!


    “咦,如此繪製符文倒確實和凝聚符文的過程有些類似。”趙無憂盯著紙上已經不在發光的符文默默想到。


    他很快將這個發現放在一邊,繼續繪製這個符文旁邊稍小一些的符文。這些“小個子”雖然個頭“不大”,但也有幾平米到幾十平米不等,而且筆畫沒少多少。


    趙無憂花了大約十柱香的時間,把1000米範圍內的7個完整符文都繪製了下來,在紙上隻占據一小塊。可以看到這些符文並不是獨立存在,而是個擠個的相互疊在一起,以那個最大的為中心對稱排列,構成了一幅奇特的圖案。隻是這幅圖案還不完整。


    趙無憂爭分奪秒的向左邊移動。他閉著眼,以精神力視角中最左邊那個不完整的符文為錨點向左,直到那個“不完整”成為視角中最右側的完整符文才停下腳步。可當他完成那個符文的繪製後,他的精神力竟然已經到了枯竭狀態。如此“作畫”,精神力消耗實在太大。他隻得躺下開始冥想……這是他第一次冥想睡著落下的“病根兒”。


    另一邊,趙無憂無暇顧及的大黃二黑在大傻的摩挲下老實的趴在地上。大傻二傻盤坐在地,二傻閉著眼似乎正在冥想。


    洞窟裏一時間安靜得有些可怕。光膜隔絕了外麵的海浪聲和風聲。洞穴裏沒有其他的生物。三個披著血肉的亡靈生物連唿吸都不用。要不是大傻按著,大黃二黑估計這會兒已經瘋了。


    趙無憂從冥想中清醒過來的時候,立馬便收到了大黃二黑傳遞過來的意念,它們要迴召喚空間去!這還是大黃二黑第一次主動要求迴去。趙無憂揮手打開召喚之門。大黃二黑連撲帶爬的竄進了門,門關上時還發出了一聲壓抑許久的“嗷兒”聲。


    趙無憂向大傻投去詢問的目光。大傻指了指周圍無聲的環境。趙無憂這才注意到洞窟裏的異樣。對聽覺靈敏的狗來說,冷不丁進到這種環境裏……做為一個人類還真不知道是個什麽感受!趙無憂一直沉浸在符文的世界裏對此倒沒什麽感覺,他見二傻一直作冥想狀,便好奇的向大傻詢問:“你是唯一一個一直保持清醒的‘人類’,什麽感覺?”


    大傻裂開嘴,開心的傳念道:“在這樣的環境裏我仿佛能看到以前被砸成肉泥的那些家夥們排著隊向我哭嚎,他們大多數我都記不太清楚長相,現在正好可以重新認識一下!”


    變態!


    趙無憂默默迴過頭,繼續繪製符文。


    時間在這始終光明如晝的洞窟裏悄悄的溜走。趙無憂花了一天時間,一個一千米一個一千米的把這個符文集群繪製了下來。


    當整個圖樣被完整勾畫出來的時候。上麵的筆跡紋路瞬間全亮了起來,整張紙流淌出一道道熒光。約莫十六分之一炷香之後紙上的流光突然隱沒,整張紙失去光澤,畫在紙上的符文圖案出現了一些之前沒有的焦黑。


    失敗了??


    我這是做了什麽?你就給我整失敗了?


    皮紙上燒焦了的線條給趙無憂一種熟悉的感覺。有點像上一世二叔從廟裏給他求來的“平安符”。當時他正處於癡傻中,不知怎麽把那疊成小三角的符給拆開了,給二叔氣得一頓好揍。後來二叔又到廟裏給他求了一張迴來,拿個小布袋裝好,用繩子在袋口打了死結,套在他的脖子上貼身藏好。那一天他剛好十歲。


    興許是挨了揍,那拆開的符籙圖案被他牢牢地記在了心裏,和眼前燒焦的線條在某些特質上有著異曲同工之妙。


    不知道辟不辟邪……趙無憂給自己講了一個笑話。


    紙上的圖案呈三角形,以中間那個最大的符文為中心向兩邊和上方展開,兩翼略寬,像一頂鑲嵌了碩大寶石的王冠。圖案中有不少相同的符文,它們對稱的分布在三角的兩邊。


    這可能就是那個秘密!


    神聖光明係並不比元素係的基礎符文多多少,它們隻是以不同的組合方式構成了不同的符文陣!


    趙無憂敏銳的感覺到,山壁上的符文排列組合方式興許才是這座白色巨山的最大價值!


    符文陣的信息在外麵的世界見不到半點。第四紀元的魔法發展方向已經逐步脫離符文本身。趙無憂又仔細迴顧了在高等精靈遺跡裏的見聞。他發現第三紀元的知識體係中,隻有“魔力迴路”這東西和符文陣稍微沾點邊。


    這是一種失傳的知識!


    霍爾曼不可能不在乎這玩意兒!但他霍爾曼是一個戰士,他沒辦法像魔法師那樣長時間使用精神力去記錄山壁上的符文。


    這就是命!


    趙無憂開始瘋狂的記錄白山上的符文集群,隻要能出現十六分之一柱香的閃光就算記錄成功。他沒空研究繪製在皮紙上的符文陣為什麽會燒焦;如果不燒焦會怎麽怎麽樣。現在他隻要這些符文的排列組合圖形。


    在趙無憂奮筆疾書的同時,霍爾曼已經站在壁壘外眺望血山很久了。將神聖教廷徹底“斷根”之後,他很快就發現了山崖下的秘密。他很清楚那座隱藏在山內裏的白色巨山對現在的圖克提亞意味著什麽。


    在是否該將冰原下的秘密分享給其他人的問題上,他一開始有些遊移不定。他這一身的經曆告訴他,人心是何其複雜的一件東西。


    做為巔峰強者,他沒有必要給其他人創造超越他的機會。但作為王者,他清楚的知道現有知識體係每向前踏一步,就會給社會帶來深刻的變革。其功績遠超開疆擴土。弱者和既得利益者會害怕變革帶來的衝擊。而他霍爾曼是個強大的王者,他希望變成把強大變成偉大。


    所以他帶著皇家魔法師首席和魔法師協會會長迴到了至高冰原。但他也被那道壁壘擋在了外麵。


    所有人連同趙無憂都以為壁壘是霍爾曼留下。但隻有重返至高冰原的霍爾曼知道,並不是。他也是離開至高冰原之後才得知這裏出現了一道隔絕一切的壁壘。但他當時並沒有在意,連神聖教廷都滅了,他哪裏會把失敗者留下的“小手段”放在眼裏。


    可事實扇了他一個大耳光……


    皇家魔法師首席是一位容顏秀麗的白發女性,穿著霍爾曼皇室特有的紫色魔法袍。袍子右胸用金線繡著霍爾曼家族的龍形族徽,衣領和袖口都用一指寬的金絲邊包口。衣領的領尖、袖口和衣襟下擺各自掛著一個款式相同的金色墜子,領尖的墜子貼合在胸襟兩側,袖口和衣襟下擺的墜子卻在“嘀鈴鈴”的打著轉兒。


    魔法師協會會長是一個相貌普通的精瘦老頭,丟進人群裏能找出七八個的那種。他披著一條看似胡亂裹在身上的杏黃色……布匹,姑且這麽稱唿吧,他這身行頭完全不像是一件衣服,更像是從哪隨意扯的一條窗簾兒,隨意地在身上纏了纏。一邊的枯瘦手臂光溜溜地曝露在寒風中。


    會長老頭兒出聲道:“這絕不是神聖教廷的手段!他們要是有這能耐,你霍爾曼根本就挨不著人家的邊兒。”


    旁邊一道清麗的娃娃音立刻懟道:“還不是你個老不正經,要不是為了找你,我們早就返迴至高冰原,說不定那時候我們還有辦法進去!”


    “有能耐你們別找我啊!”會長老頭兒毫不示弱。


    娃娃音立時靜默,隻從鼻腔裏發出一聲重重的“哼”,那神情仿佛在說,“我是個講道理的女人,不跟你這臭不要臉的男人嘴炮。”


    會長老頭兒撇撇嘴,心裏嘀咕道:“講不講道理隻有天知道!”


    霍爾曼站在他們身前平靜的盯著血山,不發一言。


    那個進入壁壘的人成了全世界唯一有可能掌握山崖下秘密的人。希望他不要太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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