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殿下,我的肚子好痛,真的好痛。”狄霜突然麵色發青地喊了起來,瞬間吸引了白珂的目光。


    “霜兒,你這是怎麽了。你別怕,有我在。”白珂一邊愧疚又關心地看著狄霜,她高聳的腹部裏有自己的骨肉。自己卻一時被美色所迷,對她不忠,白珂不由得連聲責怪自己沒有定力。


    狄霜卻柔柔地安慰道:“殿下,不知道是不是飯菜裏又被下了藥。陛下想要奴婢性命又有何難,但為何非得要奴婢腹中骨肉的性命。殿下,奴婢腹中也是您的骨肉呀。”


    狄霜從不會如易如歌一樣,想哭時如滔滔江河,毫不掩飾自己內心的情緒。一朵世上再美的花,被洪水吞沒時,也不會留著盛開時的嬌豔。而一朵普通姿色的小白花,若是時不時地被人為澆上些露珠,反而會平添楚楚動人姿態。


    易如歌仔細瞧著。那狄霜時不時地秋波暗送,盈盈若水,彌補了容色的不足,所以她隻是淡淡地抽噎著,那樣子卻比易如歌嚎啕大哭更加惹人心痛。


    此情此景何等熟悉,易如歌不由得想起了《紅樓夢》裏寶玉哥哥被打之後,林妹妹和寶姐姐的表現。


    寶姐姐為寶玉哥哥流了那麽多淚珠子,到頭來林妹妹出場時,僅僅是一雙哭腫了的眼睛就讓無數讀者心裏把林妹妹當成寶玉哥哥的官配。因為她都把眼睛哭腫了,難道還不是傷心欲絕的典範?


    原著中的林妹妹當然是這樣,可易如歌在現代追劇時,卻看到了幕後花絮。


    演寶姐姐的那個演員,流了好多貨真價實的眼淚,眼眶都哭腫了,可真正的戲卻剪輯掉了她眼眶哭腫了的那段。因為這是屬於林妹妹的戲份,如果寶姐姐提前演出來,就會讓兩個角色撞戲,讓觀眾丟失區分度。同時,也會讓林妹妹靠癡情的病弱美少女這個人設圈的粉絲減少。


    所以演林妹妹的那個演員,才能傷心到眼睛都中了。


    事實上,她根本一滴眼淚也沒有掉,就隻是讓化妝師在她臉上修修補補,就化出了傷心到極點的妝容。


    等開拍的時候,演林妹妹的演員,發揮出了自己的最大實力,全身心投入到了林妹妹這個角色裏。


    林妹妹那個傷心到極點,卻偏偏顧忌寶哥哥而沒法痛哭流涕的樣子,就讓無數不知道實情的觀眾感到痛心不已。為林妹妹的癡情感動,為她本就弱不禁風的身體感到擔憂。


    電視劇這麽演,才能吸引觀眾。沒人知道,那隻是演出效果,不是真人真事。


    演林妹妹的演員,演完了戲就笑了。周圍的工作人員拿出了一個冰激淩遞給了她吃,她吃得好滿足,嘴邊的笑容如花一般。


    這是自然,她完成了自己的本職工作,讓萬千觀眾看得過癮。


    就如現在的狄霜,她拚命演出,不也是為了唯一的觀眾白珂,他眼裏隻看得到她嗎?易如歌冷笑一聲,恐怕接下來這女人就又要挑撥離間了。說一切都是她易如歌的錯,她不該故意在自己的未婚夫麵前搔首弄姿。


    生來驕傲的易如歌,第一次覺得,自己穿越過來的這個惡毒女配並不是一無是處。


    至少,原主一直想要得到的,是與自己有婚約的未婚夫。而不是像書中女主狄霜那樣,覬覦她人的未婚夫,並且在那男人身上婚約沒解除的時候,就和他有了孩子。


    出乎意料,狄霜卻並沒有指名道姓地這一切都是蓄意勾引的易如歌出的錯,而是慘慘戚戚道:“殿下,奴婢知道,這一切都是奴婢的錯,求您在奴婢生產之後賜奴婢白綾。這樣,奴婢解脫了,您也不比為了觸怒皇上而待在這個鬼地方。”


    “胡說,咱們是要白頭偕老的。你忘了?十歲那年,你救我之時。我就發過誓,以後我必定與你生死不離。”白珂急切地道。


    “殿下,奴婢也不忍心離開您,放不下心咱們的親骨肉。可奴婢到現在都隻是一個宮女,連您的侍妾都不算。這樣,皇上要殺奴婢,豈不比碾死一隻螞蟻還容易。”狄霜一邊默默流著淚,一邊說出了這樣條理清晰的話。


    “那你說該怎麽辦?你也知道,咱們的事情弄成這樣,整個朝野都知道了。好多人都在背地裏指責,我不該在婚前就讓宮女懷了長子。若是這個時候我要納你做側妃,隻怕不光父皇不答應,朝裏那些心係前朝的老臣也不答應。”白珂小心翼翼地迴答,生怕一個不小心,就讓蒲葦一樣柔弱的狄霜又暈了過去。


    “殿下,奴婢是覺得,您可以宣布,奴婢就是前朝公主易如歌。這樣,什麽事就都兩全其美了。”


    “這。”白珂猶豫了,他看了一眼旁邊臉色鐵青的易如歌。這個方法,等於奪了易如歌第二生命的身份。從此,她就是一個再也不能在陽光下行走的人。走到哪裏,都會有魏昭帝的忠實粉絲罵她是個無恥的盜用身份之徒。


    像她這麽明媚燦爛的人,能接受隻能一輩子成為過街老鼠的日子嗎?他雖然任性,喜歡不把人當人看,也不過是喜歡把人當成奴仆戲耍,從未想過做如此陰損之事。


    可是,這的確是目前最好的方法。白珂看了眼泫然欲泣的狄霜,再摸了下她的大肚子,忍不住道:“這能行嗎?”


    “殿下之前說的果然都是在騙狄霜,您從未想過與狄霜長相廝守,否則怎麽會把這麽簡單的方法丟棄在一旁。”狄霜說著說著,聲音就由不得大了起來,本來一派柔弱的眉目現在居然有一團火焰在燃燒。


    “孩兒呀,咱們母子倆的命真苦。早知你爹爹如此狠心,娘親當日剛剛入這地牢就該一頭撞死,不該過這樣沒名沒分的日子。好,殿下不肯答應,奴婢現在就跟孩子一起死。免得他要不就是生下來沒有娘親,在別人手裏討一口剩飯。要不就是生為庶子,終身都是嫡子的眼中釘。”


    說著,狄霜貌似無意地狠狠剜了易如歌一眼,頭作勢要向牆壁撞去,可腳卻絲毫沒有百米衝刺的準備動作。


    即便如此,白珂還是被嚇得魂飛天外。他一把把狄霜抱入懷中,口中連聲哄道:“我沒說不答應,你什麽時候聽我說不答應了。”


    “狄霜,我答應你,隻要你開心,就算你要天上的月亮,本宮也會命人連夜造一把黃金梯,把月亮摘下來。”


    “可是,我不答應。”三道聲音同時響起。本來還算寬敞的地牢,頓時因為多了兩個不速之客而顯得擁擠了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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