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靜的時候,感情或許是朦朦朧朧,但一旦麵臨著失去,將會開始深刻。


    柳常源是什麽時候開始真正地看透自己的心的,那就是當他被黑子驚慌失措地叫過去,看見了現出原形,躺在地上的露亞的時候,那個時候的她臉色慘白,虛弱極了,甚至看向他的目光都帶著吃力,他仿佛迴到了他們第一次見麵的那個時候,隻是他的感覺已經全然不一樣了,不僅僅是心疼,竟然有些害怕,害怕失去。他衝了上去,知道她定是隻身去赴險了,責備的話在對上她楚楚可憐的眼眸的時候收了迴去,一言不發地從楚姑娘那兒接過她,抱著她去休息。


    將她小心翼翼地放在床上,柳常源終是還是不放心地問了一句:


    “受傷了嗎?”


    露亞用被子擋住了自己的尾巴,輕輕地搖了搖頭,有些不敢看眼前人的眼神,她知道他此刻定然是很生氣,這次畢竟是她自作主張去冒險。


    柳常源瞧著她愈發慘白的小臉,此刻怯懦看著自己的模樣,終究是不忍心嚇到她,伸手安撫性地摸了摸她的頭,嗓子還有些啞意:


    “露亞,不要再這般冒險了。”


    一想到她剛剛在他看不見的地方受苦掙紮,幾乎是命懸一線,他害怕極了,心久久無法平息。


    “哦。”


    露亞小聲地答應著,他們都不讓她去,可是她這不是將青蓮取迴來了嗎?


    這姑娘的情緒就寫在臉上,柳常源自然都看了進去,一股莫名的惱意襲上心頭,攪亂了他的心,一對上那雙看著自己的澄澈眼神,像是什麽都不知道的模樣,柳常源終是受不住了,猛地上前去抱住了她,什麽克製,什麽禮儀,似乎都成了虛無了,唯有此刻懷中的柔軟可以讓他一顆懸著的心得以慰藉。


    沒想到柳大哥會這般做,露亞整個人都傻掉了,一動也不敢動,她的尾巴劇烈地搖晃起來,甩掉了被子,晃得更加厲害了,無聲地暴露了她此刻的情緒。她輕抿嘴唇,一抹紅爬上了她的臉蛋,那些日子以來努力克製的情感,那些下定決心的自持,似乎都要被她摒棄了,露亞不管不顧地迴抱住了他的身體,有些委屈起來,他不知道,這些日子,她有多難受。


    良久,柳常源才放開了她,伸手撫順了她的頭發,眼中都是毫無收斂的溫柔,細看之下,耳朵還有些紅尚未褪去。


    “柳大哥。”


    離開了那個懷抱,理智迴來了幾分,露亞忍不住開口喚他,百般情緒,她卻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嗯?”


    瞧著她還有些白的小臉,柳常源將她扶了下來,讓她休息得更舒服一些。


    “柳大哥,剛剛……”


    露亞任由他的動作,目光始終放在他的臉上,深怕剛剛的一切都是自己的錯覺,一覺醒來,她還在飽受煎熬著。


    “咳~”


    被她突然這麽一問,柳常源有些不好意思地輕咳一聲,剛剛腦子一熱,就對她做出了這樣的事,也不知她會怎麽看他?


    露亞顯然是誤會了他的意思,以為他是後悔了。她的眼眸失落地低垂,嘴角努力地擠出一抹笑說道:


    “柳大哥放心吧,露亞不會誤會的。”


    露亞斂了斂身上的被子,往裏麵縮了縮,大概是她太累了,才會產生這樣的錯覺。


    柳常源愣了愣,看著露亞對著自己的後腦勺,以及語氣裏不容忽視的酸澀,有些事,在他的心裏似乎開始漸漸明了起來。


    “柳大哥走吧,我有些累了。”


    露亞將臉往被子裏埋了埋,甕聲甕氣地說道,她怕柳大哥再呆下去自己要忍不住哭了起來。


    周圍安安靜靜的,唯有駭浪拍打船身的聲音依稀傳來。


    就在露亞覺得柳大哥應該已經走了的時候,一隻手突然放在了她的頭上,像是在安慰她的情緒一樣有耐心地摸著,溫柔地不像話。


    “傻瓜,誤會什麽?難道我表現地還不夠明顯嗎?”


    露亞猛地睜大眼睛,扯掉了擋住自己的被子,不可思議地看著已經離她這般近了的人,反應了好一會兒,她才知道了他的意思,一想到如此,她的眼中裝滿了喜悅,快要溢出來了一般。


    柳常源也忍不住眼中染上笑意,有些事既然已經確定了,那他便不會逃避。


    “柳大哥,你……”


    露亞還是覺得有些夢幻,甚至眼前人的身上都似乎染上了一抹有些恍惚的光芒,她不確定,會不會是因為自己的熱切過於濃才會產生了這樣的幻覺,她真的不確定。


    “我喜歡你。”


    柳常源直接了當地告訴了她答案,他四處奔波多年,認識了很多人,他性子平和,總是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唯有與她的那次碰麵,不時地出現在自己的腦海中,她一次次地靠近他,讓他的心亂了,讓他每個夜深人靜的時候,都會忍不住想:那位姑娘迴去了嗎?修好人身了嗎?還在等他嗎?他承認,當聽說要去珊瑚島的時候,他的心中閃過一絲期許,他想要見到她。


    得到了想要的答案,露亞控製不住自己的激動,忍不住開始掉眼淚,一顆一顆的珍珠泛著光,滾落到了地上。


    “還哭什麽?是不喜歡我嗎?”


    柳常源有些心疼地拂去她的眼淚,以後不能讓她再哭了,她以前的珍珠還被他好好的放著。


    “可我們不一樣啊。”


    露亞隻要一想到這一點,母親的話就會在她的腦中響起,一遍一遍地告訴她他們不合適,他們沒結果,讓她原本的喜悅如同泡沫一般消失不見。


    “哪裏不一樣?我們不都是活在這世上的一小部分嗎?”


    “可你是修仙之人啊?”


    “修仙之人也有七情六欲。”


    “可……”


    柳常源伸手捂住了這個喋喋不休的小嘴,他不想聽她說他們的不合適。


    “唔~”


    露亞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她還沒有問完呢,她想要將母親甩給她的那些問題說與他聽,她想要他的答案,也想要給自己一個說服自己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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