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許墨白突然有點不知道該說什麽好。


    姚沐心抬起手腕擺了擺,“你不用說話,聽我說就行了,我今天很樂意說話。”


    許墨白看出來了,她今天很不一樣,有種渾身輕鬆暢快的感覺。


    這種感覺,他以前從來沒在她身上見過。


    可正因為這樣,他覺得有些奇怪,就好像……她以後都不會再來了似的。


    他這麽想著,姚沐心卻並不停頓地繼續說道:“我還威脅他,如果他敢報警,就如何如何如何……


    “後果有很多,總之每一樣他都難以承受。不過我沒有在他身上留下任何痕跡……


    “而且我給他下了一點點藥,這樣,他對當時的記憶會有點錯亂。


    “所以即使他真的去報警,每次說的都會和之前不一樣,那樣的話,警察就很難相信他。”


    “有那種藥?”許墨白有些驚訝。


    “有的,你沒聽說過?”


    他搖頭,“從來沒有。”


    “那種藥很難弄,也很貴,不過因為它的藥效太隱蔽了,所以知道的人不多,有價也無市。”


    姚沐心一口氣說著,隨即揮了揮手,“這些都無關緊要……”


    她頓了一下接著說道:“然後,江離來了,他擔心我,批評了我一頓,然後我們一起出了賓館,然後發現……賀千城就等在外麵……”


    許墨白察覺到她的語氣有些變化,在說最後一句的時候,語速突然慢了下來,聲音也變得沉鬱。


    他有預感——她要說的重點來了……


    可是姚沐心卻在這時不說話了。


    她怔怔地望著天花板上的吊燈,眼裏閃過一絲驚惶。


    許墨白皺眉,“然後呢?”


    姚沐心突然起身,正坐在沙發上,直直地看著許墨白。


    她伸出一隻手,比了個槍的手勢舉著,“你知道他有槍嗎?”


    許墨白沉默著,微微整了一下領帶。


    “哦,你知道……”姚沐心點點頭,許墨白作為心理醫生,有些話不能說,但他會不自覺的表現出一些小動作,時間久了,姚沐心也就明白了他每個動作的含義。


    “一把很漂亮的銀色手槍……”她補充了一句。


    “他用它幹嘛了?”許墨白眼眸幽深,沉聲問道。


    姚沐心嘴角噙著詭異的笑意,慢慢調轉那隻暫時充當槍的手,指向自己的額頭……


    不需要語言的描述,許墨白也懂了。


    他抬手遮住眼睛,似乎努力克製著複雜的情緒,片刻,那隻手又移到唇邊。


    終於,他把手放下,重新看向姚沐心,“……然後呢?”


    姚沐心諷刺地一笑,“什麽然後?我當時以為沒有然後了……我真的以為他會開槍……”


    “可是你還坐在這裏。”


    姚沐心點點頭,“對,你說的沒錯。結果發現他隻是試探我們,看我跟江離有沒有睡過……”


    許墨白無語地垮了一下肩膀,似乎對他這個朋友做的事情也很不齒。


    姚沐心眉心微蹙著看著許墨白,一臉的不理解,“你怎麽會有那樣的朋友?我覺得他就是一個瘋子!”


    姚沐心站了起來,顯得有些激動,地在許墨白的辦公桌前來迴走,“他可以突然間暴躁,又立刻恢複優雅,他可以前一秒溫柔得跟你說好久不見,後一秒就拿槍指著你扣動扳機!”


    許墨白怔愣了一下,問道:“他扣扳機了?”


    姚沐心停下腳步立在他麵前,“對著江離……其實槍裏沒有子彈……但是我和江離都嚇壞了……”


    許墨白神情嚴肅地歎了口氣,“千城他……這兩年在洪城經曆了一些事,加上他本身性格就有些扭曲……所以現在有些……不可理喻……但他不會傷害你的。”


    姚沐心怔怔地看著他,“你在替他說話?”


    “抱歉……”


    姚沐心淒淒笑了笑,搖搖頭,“無所謂,我真的不會再迴洪城了,不想再見到他。”


    許墨白輕歎了口氣,“不過……他在努力把公司的業務重心轉移到懷馨了,所以我想你以後要迴來的話,大概避免不了要見到他。”


    姚沐心怔了怔,臉上有點茫然,“……洪城那邊就沒有一個人能把他弄死?”


    許墨白捏了捏眉心,“看來……你真的很恨他……”


    “他用槍指著我的頭!”姚沐心突然像頭母獅一樣嘶吼道。


    吼完,她一手捂著額頭,站在那裏忍不住哭了……


    許墨白又是一聲歎息,他起身從桌麵上的紙抽裏抽了一張紙,走到姚沐心身邊遞給她。


    姚沐心擦了眼淚,轉身迴到沙發上坐下,止住了眼淚。


    許墨白沒有迴到桌子後麵,而是坐在姚沐心附近的沙發上,深沉地看著她。


    姚沐心恢複了平靜,又說道:“然後他請我們去吃飯,提到了我父親……”


    她皺起眉,接著,又出現了剛才那個表情,目光空洞又驚惶。


    許墨白知道,這又是一個重點。


    果然頓了片刻,姚沐心突然道:“你覺得應不應該放了梁奎慶,讓他去懺悔?”


    許墨白心頭一顫,“為什麽?”


    “你們改造他,不就是想讓他變得更好嗎?如果放了他,對他的治療更有幫助的話……”


    “沐心……”許墨白打斷他,“我們改造他的前提是對你有好處。可我承認這個項目有點失敗。現在放他自由,隻會對你有傷害,所以我們不會那麽做。”


    “但他還在活著,如果每天生活在痛苦中,那他活著的意義在哪裏?”


    許墨白的臉上少見地流露出一絲慍怒,“也許痛苦的後半生,就是他活著的意義,畢竟他做錯過太多事……”


    姚沐心怔愣了一下,“你真的是心理醫生嗎?”


    許墨白看著她勾了勾唇,“我不是普通的心理醫生。”


    姚沐心還在思索這句話的含義,卻聽許墨白說道:“姚沐心,安心出國念書,迴來之後和初霽晨結婚生子,這是你應得的。”


    姚沐心困惑地看著他,“可我在騙初霽晨的父母啊……


    “我父親應該是個罪犯,而我是罪犯的女兒,受害者是初霽晨,而他的父母在供罪犯的女兒出國讀書,還準備接受她做自己的兒媳婦!這難道不荒唐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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