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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師叔真不愧是師叔,我就表示一下自己的憤怒,他倒好,十分配合地拉起了我的被褥又開始唿唿大睡,完全不顧及我的感受!我向來是說話算話,既然都說了出去,我就一定會出去!


    當我再次翻窗戶出去,走在那寂靜的石板路上,心底陡然生出一股悲涼。


    冷冷的月光灑在衣衫上麵,我有些微微的頭痛,畢竟天晚了,自己一個人在外麵,總是有些不安的情緒在浮動。


    每走幾步,我都要迴過頭去看一看,以確認自己身後沒有其他人。


    樹蔭濃密,我就走在搖曳的樹葉下麵,沒有了棲身的地點,我能夠想到的,就是那個相府了,這個時辰了,不知三師姐有沒有休息,我貿然闖入,會不會打擾到她?


    然而我別無選擇。


    榆城的夜晚是靜謐的,萬家燈火全部化為了黑暗中的一縷微風,吹得頭暈暈的,很久以來沒有使用仙術,我自己都快忘記了自己仙子的身份,做任何事情都是和普通人一樣,如今要去相府,用仙術是很方便的,可我還是不習慣。


    我踩著被雨打落的花瓣,不斷揉著自己腰間的衣衫,氣極了就一腳踢開路邊的石塊。小石頭骨碌骨碌轉個不停,忽然間停了下來,我的眼風緊跟著石塊,穿過了重重黑暗,才看清麵前有個人。


    “二師兄你大半夜不睡覺,在街上亂跑做什麽?”


    我抱著雙臂翻了個白眼,就連跟他說話也是沒好氣的。


    他聳聳肩摘了一片樹葉放在唇邊,聽見我的聲音驀然吐了出來,略有無奈地反問:“你不也在街上麽?怎麽反倒問我?”


    好像是這樣。


    幸好是晚上,若是白天讓那麽多人都看見兩個神仙在街上碰麵,估計會引起不小的轟動。


    懷冥說:“我要去崇望,白天不能駕雲,故而選擇了晚上,那你呢?”


    “我……我要去找三師姐,就是不知道她休息沒有。”


    “你去吧,她這會兒估計還在倚著窗子看月亮。”


    月亮?我下意識地抬起頭來往天上望去,那朦朦朧朧的彎月已經在雲層中隱去了,方才的一片皎潔隻剩下了一絲絲穿過厚厚雲層遺留下來的微光。


    據說在雲之仙女那裏,這微光都是可以扯出來的,手指夾著光線輕輕一拉,就好像拉絲一樣,它們就順著指尖滑下來。雲之仙女就是用月光織成布匹,等到節日的時候,她就送給各路神仙,聽說穿起來很是舒服。


    可惜我身為一介小仙,根本沒有資格去見雲之仙女,更不用說穿那月光織成的衣裳了。


    等我迴過神來,二師兄已經唰的一下飛到了空中,一時間隻聽到衣袂翻飛的聲響,再一抬頭,他就踩著雲層遠去了,隻留下一句話在我身邊。


    “以後裳葉就托付給你了!你要好好照顧她!”


    二師兄啊二師兄,臨走前就知道囑托人家照顧三師姐,而且還這麽直白地把我一個黃花女神仙丟在大街上,萬一碰上個什麽圖謀不軌的男的……


    哦,我似乎忘記了我自己長得又不好看,最重要的是,我又沒有銀子。會有什麽男的對我圖謀不軌?不管戒色還是劫財,他都輸定了。


    想到這裏,我就放心大膽地甩著衣袖在街上慢悠悠地走著,可還是覺得有什麽不對,“唰”的一下,我敏感地抬起頭來,隻看到了頭頂上晃晃悠悠的樹葉。


    有人!


    我合上雙眼迅速念起仙訣,手指上也開始了動作,待我再次睜開雙眼,視野中就是三師姐的閨房了。


    大概三師姐突然間感覺到多了一個人,心裏麵十分不自在,故而我看到她的時候,她的眼裏盛滿了恐懼和緊張。


    我鼓著腮將食指壓在唇上:“噓,有人在追我,我也是不得已才用仙術躲到這裏來的。”


    說完了三師姐還很配合地望了望窗外,她眼珠一轉,扯了扯自己的衣衫,轉身合上了窗欞,道:“我知道你們神仙也有著不得已的事情,最近崇望也挺忙的,所以懷冥才迴去了。”


    怎麽聽她說“你們神仙”感覺這麽別扭,其實她也是神仙的啊,隻不過在渡情劫而已。我扁扁嘴,搬了個凳子稍有拘束地坐下來,說:“我剛剛遇到他了。”


    等等,我自己是安全了,那個跟蹤我的人若是找不到我,轉身去薰藥堂找師叔的麻煩怎麽辦!我竟然還把師叔跟一個不知道多少歲的老妖精放在一起!


    手指忽然間碰到了一個硬硬的東西,我將那玩意兒取出來,發覺是我的小銅鏡,銅鏡上的鏡像此時特別清楚,床榻依舊鼓鼓的,但是拉近了一看,裏麵根本就沒有人!


    師叔,師叔去哪裏了?


    我開始緊張起來,甚至手心都有汗水隱隱滲出來。


    陡然間畫麵一轉,便是師叔大人走在街上,清冷的夜色中,他隻穿著薄衫步履蹣跚地走路,距離他身後不遠的地方還有一個人影,那是南桑。


    不知怎的,在銅鏡裏看到她飄飄悠悠地跟著師叔大人,驀然間覺得她和亦央的某些動作很是相像,如果亦央不是她的一個分身,那就是和她一樣,都是九尾狐種族的。


    隔著重重樹影,我依稀看到南桑的身邊多了一個人,鏡麵太小,我看不清那是怎樣的人,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他是魔族的,因為模模糊糊可以看到,他的額頭上長了一隻角。


    當我開始緊張的時候,發覺他們對於師叔似乎並沒有什麽惡意,尤其是南桑,還跟師叔保持著不遠不近的距離,就好像在守護他一樣。


    這一刻,我才感受到了自己的多餘。


    他有南桑似乎就夠了,南桑做事情都比我要好,照顧他也是無微不至,就是性子高傲了些,其實也沒什麽不好的,隻是我一直看不慣她。


    得,師叔大人的生死也不用我操心,我還在這裏扒拉著鏡子看他做什麽!


    打了個哈欠之後,我將銅鏡放起來,轉而看向三師姐:“裳葉姐姐,我能不能借你的地方睡下啊?”


    三師姐環顧四周,略帶尷尬地說:“我這裏就隻有一張床榻……”


    看樣子她身為相府小姐,一個人清靜慣了,若是知夏,我一定死皮賴臉地睡在她房裏,可如今這是裳葉,我們兩個又不是特別熟悉,貿然住在人家的閨房裏也不是多麽順理成章的事情。


    我便說:“三師姐,有沒有廂房,賞給我一間就好了。”


    “廂房有的是,現下天色已晚,我帶你去吧。明兒要是有人問起來,就說你是昨天沒有走,硬是讓我給留下來了。他們也就不好多說些什麽。”


    “好的好的。”


    “正好家母最近身體不適,明兒也好讓你給看一看。”


    喲,我還真不敢相信這是我三師姐說的話,她竟然相信我這渣到家的醫術?等到了明天,我還是叫師叔過來診治一下吧。


    躺在柔軟的床榻上,我不由得感歎這相府的待遇就是高,比在薰藥堂的時候住的房間都要舒服,哈,在這麽一個舒適的地方,住著這麽舒適的床榻,我便可以安然入夢了。


    次日天氣晴好,我還沒醒過來,迷迷糊糊中就聽到有人在外麵喊:“哎呀,周公子您怎麽來了啊!”


    原本我還處於淺層睡眠狀態,一聽師叔大人來了,立馬就坐了起來。


    師叔大人這麽早過來,聯想一下昨天我在鏡子裏看到他的時候他還在街上——莫非他是半夜裏趕路來的相府,就在門外呆到現在?


    天哪,若真是這樣,那我豈不是虐待了師叔?


    我不如南桑好也就罷了,竟然還虐待師叔,這要是傳出去可如何是好?丟我一個人的臉也就罷了,重點是崇望啊,我是崇望的人,可是要對崇望負責的。


    手腳麻利地穿好衣裳,忽然就聽到了叩門聲,“篤篤篤、篤篤、篤篤篤”,仿佛押著韻腳的詩句,讓我的腦袋瞬間清醒許多。


    拉開門的刹那,熟悉的臉龐躍入視野,師叔大人的嘴唇一張一合,嗔怪道:“怎麽敲了這麽久,你才開門?”


    興許是晚上的被褥有點薄,我竟然直接就衝著師叔大人打了個噴嚏,之後才使勁唿吸了幾下,捂著口鼻甕聲甕氣地迴答:“我剛剛在穿衣服。”


    “走吧,去給老夫人診治。”


    他的眼眶下方有著明顯的淡淡深色,整個人也顯得沒有精神,我走出了廂房,跟在他身後始終低著頭,什麽也沒有問。


    我可以想象他為了找到我去四處打聽相府在哪裏,甚至冒著夜色叩響那些他曾經熟知的門,他或許也一直問南桑,問了他認識的任何一個人。他走了很久很久,他穿梭在夜晚,在清晨,在滴滿晨露的花葉之間。


    很多個畫麵,我都從鏡子裏錯過了。


    但是他畢竟是他,來到這裏的時候,仍然可以雲淡風輕,還是放不下他要去給老夫人診治這個理由。


    師叔終歸還是關心我的,對於我這種沒有任何存在感的人來說,得到這個消息就比任何事情都要讓我激動。


    此後的日子裏,從薰藥堂到相府這一路,我們走了無數次,累歸累,但是兩個人一起走過的路,終究比一個人的落寞要好,更重要的是,在這條路上,我遇見了很久以來都沒有見過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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