端午正日,天策上將府特有的胡蘿卜粽受到除七七之外所有人的嫌棄,隻有仇月給他麵子的吃了兩個。


    “姐姐,擊鞠賽,走走走。”七七變成了人形,穿著一身很是颯爽帥氣的騎裝,腳上的小馬靴踩得噔噔作響,當然在老是被天策上將府的馬噴一鼻子氣之後他沒敢自己騎馬,隻是坐在仇月身前。


    端午日的擊鞠賽是長安城一大盛會,尤其是今年天策軍與神策軍球隊的比賽,一大早球場內外就熙熙攘攘人群往來不絕,不少販賣瓜果零嘴的小攤更是看準了時機,還有細竹筒做的筒粽,在米裏『插』了根竹簽,拿刀將竹筒切開了舉著竹簽就能吃,方便得很。


    “姐姐,你有沒有對天策軍的球隊說贏了比賽會有賞賜?或者得了最多分會有?”


    “什麽賞賜?”仇月微微挑眉看著他,“天策府特產胡蘿卜粽?”


    七七擠出來一張苦瓜臉,求放過胡蘿卜粽。


    仇月低頭親了親他扁起來的唇角,“輸贏不重要。要是天策軍輸了,端午過後我就有理由給她們加出『操』訓練時間了。”


    仇月帶著七七坐到天策隊的休息區域,隊員入場前按照慣例是兩軍主帥鼓舞士氣的時間,每隊八人上場,擊鞠賽是馬背運動很容易受傷,替補也有八人,每隊共十六騎,天策軍穿紅衣,神策軍穿藍衣,額頭上綁著相同顏『色』的綢帶,場下還有為烘托氣氛設下的大鼓,兩隊隊員騎馬入場的時候咚咚咚敲起來敲得震天響,愣是把人群的哄鬧聲都給壓了下去。


    仇月例行鼓舞士氣結束迴到休息區看台就看到七七也在額頭上綁了根紅綢帶,手裏還舉著一根非給她也綁上了,一邊綁一邊問她,“姐姐你為什麽不上場?”


    七七見過仇月擊鞠,他跟著去看過仇月訓練球隊,仇月彎下腰由著他給自己綁上紅綢帶,“主帥不能上場,這是規矩,你要是想看我打,得等下次有外邦來朝邀賽的時候。”


    咚——又是一聲大鼓響,兩邊各八騎馬對麵而立,馬蹄撥著土,帶起煙塵陣陣,頗有兩軍對壘的陣仗,球場兩端各立有一門,下開一小孔,兩隊隊長互相敲擊球仗,緊接著評判吹哨,示意比賽開始。


    葉艾正坐在看台上,視線追著蒲菖的身影,這比賽還沒開始多久,天策軍一名隊員就一腳離了馬鐙,側身掛在馬背上進了一球,神策軍緊隨其後也進了一球,進球的正是蒲菖,動作比之前那人更險,看台上一陣陣喝彩聲,葉艾卻看得心驚肉跳。


    阿菖,千萬別受傷。


    中場休息的時候神策隊領先了天策隊一球,神策上將戶淵晃到了天策隊的休息區域,“仇將軍,打個賭如何?”


    “說來聽聽。”


    “聽聞仇將軍有一隻極為寶貝的垂耳兔,不如就以此為賭注如何?若是天策隊輸了,這兔子,就是我的。”


    七七騰地跳了起來,仇月沉聲道,“不賭。”


    “嘖嘖。”戶淵衝著天策隊的隊員搖頭道,“看來你們仇將軍不相信你們能贏呐。”


    七七的小馬靴蹬蹬蹬跳得直作響,戶淵嘴裏還嘖嘖有聲地轉了身,仇月從背後按住了她的肩膀,“拿球隊輸贏打賭不過動動嘴,有多大意思。”


    “那你是什麽意思?”


    “規矩隻說主帥不能上場比賽,沒說你我不能一對一比一次,就趁這中場休息,先進球為勝,怎麽樣,敢嗎?”


    “我會不敢?”戶淵伸出了手,“一言為定。”仇月和她擊了下掌,兩隊的隊員一見主帥要上場一對一比試頓時全都來了興致,消息傳出去,看台上也沸騰起來,等到仇月和戶淵換好騎裝戴著護套各自騎著高頭長腿膘肥體壯的大馬出來,那鼓聲又是咚咚咚連聲敲得那叫一個熱烈。


    兩人互敲了一下球仗,哨聲吹響,戶淵先一擊球,兩騎馬並列騎出去,速度飛快,帶起了一陣陣塵土,球遠遠滾出去落在兩人前方幾丈遠,還沒徹底停下來,仇月俯身貼在馬背上,超出了戶淵半個馬身,球仗先是一挑,再是一擊,球輕輕鬆鬆進了。


    咚——鼓聲很是配合地敲了起來,戶淵一甩球仗,“一球定勝負如此草率,再來三球。”


    仇月沒理她,“中場休息馬上結束了,別占了比賽時間。”


    仇月牽馬迴了休息區,天策隊有這一球鼓舞,下半場一開始就氣勢十足地連進了三球,一下子趕超了神策隊。


    “姐姐,姐姐,她鼻子都氣歪了。”七七一雙紅眼睛直勾勾亮閃閃看得仇月差點沒忍住親上去,她『摸』『摸』他的腦袋,“嗯,看比賽。”


    神策隊大概是被主帥剛剛輸掉那一球連累丟了些氣勢,雖然有包括蒲菖在內的幾個人配合著接連又進了幾球,與天策隊差距一直隻在一兩球之內,但還是沒能超過去,直到比賽結束的哨聲吹響,還是惜敗了一球。


    “贏了!”七七開心直跳,接下來計算每個隊員的進球數,天策隊贏了比賽,全場單人得分最多的倒是神策隊的人,那人七七還見過一麵,正是蒲菖。


    葉艾坐在看台上不知道是該為她高興還是該為自己難過,酸澀的苦蓋過了本該為她驕傲的喜悅,他甚至沒敢留下來就匆匆離開了球場,他不敢看蒲菖求得賞賜的場景,他怕自己會在大庭廣眾之下控製不住眼淚。


    端午日熱鬧的街道彌漫了一股雄黃酒的味道,葉艾心神恍惚地一路走著,他想起了很多小時候的事,他記得蒲菖叫他小豁嘴的樣子,別人叫他豁嘴是嘲笑他,隻有蒲菖叫的時候,叫得比小名更親昵,那是不是錯覺,他無法分辨。他還記得小時候和同齡的孩子一起玩家家酒,玩搶親遊戲,別的小男孩都輪流扮演被搶的小新郎,隻有他從來挨不上。


    她們說,“你那麽醜,誰要搶你。”


    傍晚他哭著迴家,蒲菖知道後第二天壓著那群小孩過來,讓葉艾蓋著紅蓋頭坐在當中,旁邊四個假裝抬轎子,其他的都扮演看熱鬧的人,蒲菖自己騎著竹竿假裝是馬過來搶了親,葉艾趴在她背上,她丟了竹竿背著他原地轉圈圈,看得旁邊幾個小男孩直羨慕。


    還有蒲菖當兵離家前那猶豫不決的樣子,她說,我不擔心別的,我隻擔心我走了,你又被人欺負。


    “阿菖…”葉艾迴家趴在枕頭上大哭了一場,有人來敲門的時候,他眼眶還紅通通的,過去開了門,蒲菖還舉著手維持著敲門的動作,一低頭看到他一副哭過的模樣,頓時怒道,“又是哪個欺負你了?”


    葉艾搖頭,吸了吸鼻子,“你怎麽來了?你,你要到戶將軍的賞賜了?”


    “拿到了。”一提起這個,蒲菖又笑了開來,葉艾看著她喜上眉梢,覺得鼻子更酸了,他低著頭打了個哭嗝,蒲菖突然將手伸到他鼻子底下,手上是兩隻很小的鼻煙壺,細細的肚子,還沒人拇指粗,蒲菖滿臉都寫著求表揚三個字,“這是吐蕃上貢來的『藥』,先拿白瓶子這個裏麵的抹在舊疤上,這會很疼,不過舊疤抹掉後再用藍瓶子裏的『藥』膏塗上去,連著塗三天,新傷的地方就不會留疤了。”


    葉艾傻愣愣地看著她,蒲菖撓了撓頭,“你不喜歡嗎?我以為你很想把嘴巴上的疤去掉,你總是會下意識地捂住那裏。這貢『藥』我們平時在軍營裏也用不到,戶將軍那裏也就一份,好不容易這次擊鞠賽戶將軍放了話得分最多的能提一個要求,我還以為…”


    葉艾突然就哭了出來。


    “…你會高興。”蒲菖懵在那裏,好半天才道,“那,我要丟掉這『藥』嗎?”


    葉艾搖著頭,一邊止不住抽噎一邊道,“我,我塗。”


    蒲菖鬆了口氣,還是沒明白他怎麽突然就哭了。果然就像隊友們說的那樣,男孩子大了心思她就弄不懂了,不過就算弄不懂也沒關係,小豁嘴還是那個小豁嘴,不管是三瓣嘴,是有疤還是沒疤,永遠都是最可愛的。


    擊鞠賽結束後,仇月帶著七七和天策軍一起慶祝,傍晚騎馬迴家七七還是坐在她身前,“姐姐,端午節就快過去了啊。”


    “嗯。”


    “剩下來那些胡蘿卜粽子怎麽辦?大家都不喜歡吃。”


    “我吃。”


    “可你也不喜歡吃啊。”


    “沒關係。”仇月低頭親了親他,“我可以愛屋及烏。端午節快樂,我的七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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