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斐是個暴脾氣,她總是習慣『性』地暴躁,全京都知道,於是這天,她又暴躁了,暴躁的結果,是她陰溝裏翻船,從馬背上滾下了山,等到她意識清醒過來的時候,她發現,她被擠出了自己的身體。


    她死命地想撞迴去,卻怎麽都沒辦法迴到自己的身體裏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那個假穆斐代替了她,成為淩波府的少主子。


    從那天起,淩波府少主奇跡般地變溫和了,不會再說,“你不要『逼』我暴躁。”


    卻沒有人知道,半空中的一抹遊魂,正在對著空氣暴躁。


    假穆斐說她不喜官場的爾虞我詐,放棄了穆斐拚來的功名,堂堂武狀元出身的副將軍開始利用淩波府的家底搞什麽商會,把淩波府穆老家主氣得夠嗆,卻還是舍不下這唯一的一個女兒,明裏暗裏幫襯,甚至拉下了老臉去拜托同僚光顧假穆斐開的酒樓。


    雖然沒了副將軍的功名,但是不得不說,溫和以後的淩波府少主可絕對比以前那個暴躁少主要受男子歡迎得多,像穆斐這種打小在練武場上滾出來的粗人哪裏有什麽風花雪月的閑情,可假穆斐不一樣,七步都不用,她是信手拈來張口成詩,待人接物都是彬彬有禮,對待男子更是溫柔,原本穆斐那張能嚇哭小孩的黑臉換了個裏子,竟成了京都數一數二的風流才俊,一顰一笑都能惹得一眾男兒心蠢蠢欲動。


    不是副將軍,可人家還是淩波府的少主,家大業大,有了穆老家主背後的一手抓,如今的商會也算上了正途,假穆斐自然是春風得意,穆家主君這一日告訴她,她的未婚夫過陣子就辦成人禮了,她們可以考慮什麽時候將婚事給辦了。


    京都的世家大戶有個打小訂下的未婚夫也沒什麽稀奇,何況穆斐這個,還真不是什麽指腹為婚,對方是京都出名的幾大美人之一,論家世論才貌都是一等一的,還是穆斐見人家小時候就長得粉雕玉琢,想著大了肯定是個美人,於是見『色』心起,連蒙帶搶給訂下來的,人都說兵痞,穆斐絕對是不遑多讓。


    可假穆斐卻連連搖頭,不住推拒,看得空中的遊魂又暴躁了,尤其是沒過幾天假穆斐居然上門去退婚的時候,穆斐鬼魂的鼻子都給氣歪了。


    老子的身子給你占了,如花似玉的未婚夫也給你占了,你她姨『奶』『奶』的居然還敢嫌棄。


    穆老家主這次是徹底被氣到了,罰著假穆斐去跪祠堂,“我穆家的正房女婿隻可能是寒青,你好好想清楚,上寒府去負荊請罪!”


    穆主君溫言安慰她,“你這孩子是怎麽了,『性』子轉了,怎麽如今連未婚夫都不要了,青兒這孩子你不是打小就喜歡嗎?當初那架勢,分明就是要搶迴家了,明天好好去道個歉認個錯,這事就這麽翻過去了。”


    兩人相攜離開,穆主君親自上了寒府去道歉,穆斐的鬼魂飄在祠堂,看著假穆斐的神情就知道她壓根沒有將兩人的話聽進去。


    穆斐聽到她自言自語,“整天對著個花枝招展的男人,還不得要了我的命,好不容易穿越到女尊又混得風生水起,怎麽也得找個養眼的帥哥。”


    “也不對,帥哥在這裏都被當醜男了。”


    穆斐沒聽懂什麽穿越,帥哥的是什麽意思,她隻是覺得這個假穆斐腦子有病,聽口氣她不喜歡美人喜歡醜男?


    幾天後,穆斐更加確認了自己的想法,這個假穆斐就是腦子有病,她居然在大街上公然撿了一個男人迴去。


    這男人生得極高,比她還高,長得又壯碩,看打扮該是某個世家的庶出公子,正像個下人一樣跟在另外幾個唇紅齒白的小公子身後替他們提東西,還時不時被人吆喝。


    那男人提著東西不小心摔了一跤,摔壞了盒子裏一尊玉器,被其中一個小公子連罵帶打,就在這時,一道神祗般的身影出現在了他身前。


    看著假穆斐用她的身體來了一出英雌救醜,尤其是她的正牌未婚夫正在不遠處的街角冷冷地看著這一切,穆斐第一次有了想要自挖雙目的念頭,可惜,作為一個鬼,她有心無力。


    不出所料,假穆斐要娶那個她在街上撿迴來的男人。


    可是撇開那個男人的相貌不提,就是他的身份,也不可能成為淩波府的少主,假穆斐和穆老家主在府裏開始了拉鋸戰,這一僵持,就過去了兩個月,兩個月後,男人被查出懷有身孕。


    假穆斐站在堂前握著男人的手,看著堂上兩個老人,“母親,父親,我和元音是真心相愛,我們以天地為媒早已經成親,他是我最在乎的人,希望你們不要再為難我們,我不希望這是我最後一次叫你們母親和父親。”


    “好,好,你這是在威脅我!”穆老家主徹底給氣笑了,衝穆主君道,“你聽聽,她這是用母女關係在威脅我。”


    穆主君近來也是愁緒滿麵,“斐兒,你要真的喜歡他,那就等寒青過了門再娶他做小。”


    “不…”


    “再敢說一個不字我打斷你的腿。”穆老家主站起了身,畢竟是沙場上真刀真槍出來的人,身上的血腥氣怎麽都掩蓋不了,假穆斐怯了,雖然她一直覺得自己的商會全是她自己的功勞,就算離開淩波府她也能過得很好,但是這裏商人的地位很低,若非淩波府,她一個純商人都絲綢都不能穿,她不能舍棄這個身份,隻得心不甘情不願的答應了。


    淩波府和寒府的親事如約履行,成親前,假穆斐找上了寒青。


    她看上去很不耐煩,開門見山地對他道,“我並不喜歡你,我有喜歡的人。”


    對麵的男人有著一頭如水般的青絲,烏黑柔和沒有一點分叉或是打結,在別的女人眼裏也許是美不勝收,在假穆斐眼裏,卻成了十足十的嫉妒。


    寒青並不是太柔氣的男人,書香世家的底蘊讓他身上有一種內斂的溫潤光華,但在假穆斐眼裏,這張太漂亮的臉絕不可能成為她喜歡的對象,看著那細若凝脂的肌膚,那亮若黑曜石的雙眸,除了嫉妒,還是嫉妒。


    “是元府的那位公子?”寒青的聲音聽上去很冷淡,並沒有像假穆斐想象中那樣大鬧一場或是含淚凝噎。


    “是他,不過你不用擔心,我會和你成親,但隻是有名無實。”


    “是嗎?”寒青淡淡地挑眉。


    “是,我就要他一個。”


    他嘴角似乎勾起了一抹諷刺的笑容,“那我就等著看看,你能不能做到。”


    假穆斐轉身離開,穆斐的鬼魂停在寒青的身邊沒有飄走,她早就看到了他袖子下麵的手已經被自己的指甲給掐破了。


    像他這麽驕傲的人,怎麽能受得了自己的未婚妻主心心念念著別人,還說著“你不用擔心,我會和你成親”,好像這是種他求來的恩賜。


    他故作堅強的麵具終於在假穆斐離開後碎裂,他閉上了眼,“穆斐,為什麽?”


    “你變了。”


    “既然如此,當初又何必來招惹我。”


    穆斐伸出手,指尖觸上他流淚的麵頰,卻直接穿了過去,


    寒青的新婚夜是他獨坐空房度過的,他割破自己的手腕將白綢染紅,看著那假冒精血的一片血紅,他隻是坐在床沿看著桌上一對紅燭。


    他並不知道,這個晚上,那個真正的穆斐一直陪著他一起看著紅燭一點點燃盡,直到天明。


    ***


    雖然假穆斐不待見寒青,穆主君待他卻是極好,也許是出於虧欠和愧疚,穆主君將穆府的大小事務一點點都交到了寒青手上。


    假穆斐正一心和元音膩在一起,自然沒功夫管這些事。


    其實她最近過得也不怎麽順心,元音的長相自是她喜歡的,可他卻還是這個世界的男人,一個一米八五的高大帥哥時不時哭個鼻子撒個嬌,剛開始她還覺得別有情趣,可現在,元音懷了孕,身材越來越走形,她開始吃不消了。


    說白了,讓她偶爾去哄哄還可以,說到底,假穆斐還是更喜歡別人來哄她寵她。


    於是就在這天,假穆斐在商會裏遇上了於連,這男人和元音不太一樣,他不僅長相合自己的胃口,而且還是商會下麵的一個管事,絕不是元音那樣的小男人,而是可以自力更生的男人。


    沒多久,淩波府又多了一個侍君。


    寒青接過於連敬的茶,冷笑了一聲,不久前還口口聲聲說隻要元音一個,結果這才多久,第二個就進門了。


    於連和元音不一樣,元音是個不受寵的庶出公子,遇上寒青骨子裏還是自卑的,對他也有些害怕,除了假穆斐的寵愛,其他自然不會想著去爭搶什麽,可這個於連,卻不是個安分的。


    他以為自己的長相是不會有女人喜歡的,誰想到還真的遇上了一個怪胎,尤其這個怪胎還是淩波府的少主。


    自那之後,不管是作為淩波府少主還是商會長,除了不得不帶上寒青的正是宴席,其他時候假穆斐都是帶著於連一起,於連也『摸』清了假穆斐的『性』子,在他麵前從來不撒嬌使『性』子,還時不時地越過假穆斐下一些命令,假穆斐不以為意,反倒還很是高興的樣子。


    於連看清了這一點,開始和寒青使絆子。


    而『摸』清假穆斐喜好的人,不僅僅是於連,兩個侍君都是典型的醜男,這已經成了京都貴族圈子如今最大的笑話,想要巴結淩波府的人一個勁地挑了這型的給假穆斐送去,一年還沒過去,淩波府上的侍君已經有了六個。


    穆斐本尊並不是很清楚這些,自從那日假穆斐和寒青談過以後,她這隻遊魂一直跟著寒青當背後靈,看著父親待他好她稍稍欣慰了一點,可這唯一的一點欣慰還是在見到他一個人獨守空房時偶爾的落寞消散了。


    她跟著寒青,自然知道他在外麵受了多少嘲笑,多少譏諷,好說是什麽美人,什麽才子,自家妻主一個男人一個男人往家裏拎,關鍵是這些男人各個都是一等一的醜男,人家寶貝醜男寶貝得緊,對你這個美人反倒是看一眼都嫌。


    他在人前永遠是那個驕傲冷淡的寒青,可在人後,隻有穆斐知道他一個人哭過多少迴。


    天知道她多想告訴他那個混蛋不是我,可她什麽都做不了。


    她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寒青強撐著人前的光鮮,看著他鬱鬱寡歡,看著於連給他明裏暗裏的絆子,看著假穆斐一次又一次地默許甚是變相鼓勵府裏那些醜男口頭奚落寒青。


    日子一天天一年年過去,口頭上的奚落終於在穆主君離世後變成了真正意義上的欺負,穆老家主對假穆斐冷了心,根本懶得管她,更何況是後院的事,假穆斐徹底將寒青手裏的權交給了於連。


    說起來,在假穆斐看來,這麽多帥哥,最合她心意的還是於連,因為這個男人強勢,不會像其他男人一樣,雖然帥,但是一副娘樣。


    後來,穆老家主也去世了,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被假穆斐氣寒了心的原因,以往一向健朗的老將軍身體越來越差,最終駕鶴歸去。


    就在她最後纏綿病榻的日子裏,假穆斐一次都沒有去看過,在她眼裏,那隻是一個和她無關緊要的人,自己隻是剛好碰巧穿越到這裏成了她的女兒,最後給她一個風光的葬禮她也算是盡了孝道了。


    穆斐一個鬼魂跪在靈堂,她的母親,父親都沒有變成鬼魂,也許是投胎去了,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麽會留下來,會變成這麽一抹遊魂,對假穆斐的不滿已經日積月累成了恨意,她恨,她也無力,她什麽都碰不到,什麽都『摸』不到,什麽都做不到。


    寒青搬到了一個陰冷的小院裏,沒有了穆老家主的淩波府早已經是強弩之末,隻是假穆斐自己看不清,還以為從此以後她就當了家,還做著自己的商會叱吒風雲富甲天下的美夢。


    這一年的冬天格外冷,又被於連克扣了月資的寒青連一個暖爐都沒有,在夜裏染上了風寒,自從成親後他一直鬱結於心,身體本就憔悴,這一場病來勢洶洶,竟就再也沒能起來。


    他躺在床上,咳出了最後一口血,“穆斐,你就是我的一場大劫,我為什麽要遇上你?為什麽…”


    他虛弱不堪的聲音輕易就能被最微弱的風聲掩蓋,穆斐看著他緩緩合上了眼,從手中掉落了一塊淺青『色』的玉佩。


    遙遠而模糊的記憶,對穆斐來說卻是格外的清晰,那一年的冬天,她用近乎強盜的動作將這枚玉佩戴在了寒青尚且年幼的脖子裏,那時候的自己,意氣風發地向他承諾,“等我當上了將軍,就用八抬大轎來娶你迴家。”


    結果,到他死,她都沒有完成她的承諾。


    穆斐的眼中閃過一抹濃烈的殺意,她還記得一次偶然間曾聽到假穆斐和於連說她不是這個世界的人,她說,“我本來還以為自己已經死了,沒想到一醒過來就成了穆斐,既然老天給了我第二次生命,我就替她好好活下去。”


    替她活下去,不忠不孝,無情無義,害死她最親和最愛的人,這就是所謂地替她好好活下去。


    穆斐覺得她胸腔中太過翻湧的情緒她自己都已經控製不住,一道刺眼的白光在眼前劃開,有一股力量將她吸入了一個黑暗的深淵。


    ***


    張開眼,穆斐猛地一個鯉魚打挺從床上跳了起來。


    這行軍床,這青帳子,這分明就是她在營地裏的大帳,穆斐一把掀開門簾,不遠處的士兵正圍成一堆,喊聲震天,圈子裏是兩個正在格鬥的女人,沒多久其中一個就被另一個壓得爬不起來了,邊上一個中年女人落井下石地踢了一腳,“就這麽點本事。”她一迴頭剛好瞄見穆斐,大聲吼了過去,“斐子,過來。”


    穆斐低頭看了一眼自己腰上的軍銜徽章,偏將,她還沒有當上副將軍,眼前的中年女人是她的頂頭,這塊營地的老大,左將軍劉簌,她這是,迴到了以前?


    “發什麽愣?”那中年女人又吼了過來,“再盯軍銜這玩意自己也長不了,你還是趁早過來給老子好好『操』練。”


    穆斐還是想確認一下,“劉將,今天什麽日子?”


    “你小子還得瑟是不是?知道今天是你提副將軍的日子。”


    她果然是迴來了,還是在那件事發生的不久之前。


    那個莫名其妙的搶了她身體的假穆斐,這一迴,她絕不能再讓她占了自己的身體。


    穆斐的情緒還沒能完全從眼睜睜看著寒青在自己眼前合眼的痛苦中緩過勁來,她現在非常需要發泄,不等劉簌再發話,她已經像頭瘋牛一樣衝進了場裏,見人就打。


    她的動作實在太狠,完全就是跟見了仇人一樣,周圍的士兵都不知道她這是受了什麽刺激,在第七個單打獨鬥的人被她撂倒下,幹脆一群人湧了上去,這不是什麽正式訓練,不講究規矩,穆斐終於在被一堆人壓得趴在地上,再也沒有半點力氣站起來。


    渾身都像是散了架一樣的疼,可她也終於有了真實感,她迴來了。


    ***


    “你這孩子是怎麽迴事,不是今天被提上副將軍嗎?怎麽弄得這麽一身傷迴來?”


    饒是穆斐這個沒半點感『性』因子的粗人,在聽到穆主君的嘮叨時,眼眶也差點紅了一下,“沒事,就是平時『操』練。”


    “還不快點去擦『藥』酒,你看看,這都腫成什麽樣子了?”


    “爹,別管這些了,我想和你商量個事。”


    “還商量,你說不就行了。”


    “就是,寒青,那什麽他反正也就要成人了,我想早點把人娶迴來省得夜長夢多。”


    “什麽叫省得夜長夢多,你這孩子還是這副樣子,當年就是用搶的,你以為你是在搶親?不過你要早點娶寒青迴來,爹也是這麽想的。”


    “爹,那就交給你了。”穆斐雙眼一亮,被穆主君沒好氣地又拉住訓斥了一通,什麽不知道憐香惜玉,什麽和她娘一樣都是個大老粗,訓完,他還是立刻著手去準備提親的事宜。


    穆斐出了淩波府,直接上了寒府,她懶得通報,直接從後院翻牆,她落在寒府的後花園裏,遠遠地看到寒青正在涼亭裏,邊上的小侍見到了自己,抿嘴偷笑著湊到寒青身邊指著自己低語。


    寒青抬起眼,看了她一眼,又低下頭去。


    他的眼神很冷淡,甚至是非常的冷淡,完完全全就是無視了她,穆斐一時有些『摸』不著頭腦,走到涼亭裏,卻發現他掛在脖子裏的玉佩不見了。


    自從她強行地將那塊玉佩掛在他脖子裏以後,寒青一直都是帶著這塊玉的,就算是假穆斐退親,他也沒有取下這塊玉,可現在,這塊玉不見了。


    “我送你的玉佩呢?”


    寒青像是根本懶得理她,倒是那小侍連忙道,“公子是把玉佩收起來了,收在妝奩匣裏。”


    “為什麽不帶?”


    寒青分了她一眼,“不合適的東西,為什麽要帶?”他話中帶刺,連眼神都是不善,穆斐一心想要見他的喜悅被這麽兜頭一盆冷水潑下來,頓時又暴躁了。


    寒府的後花園裏想起了小侍的叫聲,“啊,穆少主你要幹什麽,你要帶公子去哪裏,公子,公子…”


    穆斐哪裏也沒去,她隻是把寒青扛迴了他自己房裏,砰地一聲甩上房門,“拿出來。”


    寒青被她突然像個米袋一樣給扛了起來,現在雙腳落地,冷笑了一聲,“早丟了。”


    “你…”穆斐雙手都扣著他的肩膀,她一用力,寒青哪裏吃得消,疼得眉頭都皺了起來,穆斐捏著他的肩膀,“你竟將我們的定親信物都丟了。”


    “我…嘶。”他疼得身子一縮,穆斐這才發現自己使了勁地捏著他的肩膀,頓時懊悔地想抽自己幾個巴掌,她曾經見過眼前的人在她麵前受了太多的苦,甚至是他合眼斷氣的樣子,她發誓不會再讓他受傷,結果自己才剛迴來就給弄砸了。


    “對不起。”她訕訕地鬆開了手,又伸過去要去扯他的衣服,“我看看是不是被我弄傷了,肯定是弄傷了,我給你上『藥』把淤血『揉』開來。”


    她一手攬著寒青的腰,一手刷的一聲,直接把他的衣服給撕了,果然肩頭淤青一塊,穆斐悔得腸子都青了,隻能抱著他一個勁地道歉,“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的錯,我沒輕沒重。”


    “穆斐,你究竟想幹什麽?”


    寒青的房間收拾得很簡單,什麽東西在哪裏都是一目了然,穆斐很快就從『藥』箱裏取來了化瘀的『藥』膏,把他小心翼翼地抱到床上坐好,將『藥』膏抹在他肩頭,她這次手裏知道控製了力度,極其小心地替他『揉』開,帶著粗繭的手指擦過,寒青的身子抖了一下。


    “疼嗎?對不起,寶貝,我就是聽到你把玉佩丟了,我腦子犯軸了,你別和我一般見識。”


    寒青的身子又顫了一下,穆斐以為他很疼,手下動作更輕了,卻發現有兩滴眼淚落在了自己的手背上。


    她急了,“這麽疼,我還是帶你去看大夫。”


    “穆斐,你走好不好?”寒青無力地靠在了床邊,“我現在不想看見你。”


    “我…”穆斐知道她自己現在其實很想暴躁,再呆下去她自己也不知道是不是還控製得住,萬一又傷了他,她現在真的是很想給自己幾刀子。


    “你讓我上完『藥』我就走。”


    她一點點將『藥』膏抹完,寒青看著她垂頭喪氣一步三迴頭地從自己房間離開,他緩緩閉上了眼,沒多久就被一聲急切的聲音給打斷,“公子你沒事吧,你的衣服…”


    “替我取一件過來。”


    小侍依言送來,“公子,穆少主沒有為難你吧?我剛剛見到她出去的時候就和條沒搶到骨頭的大狗一樣整個人都蔫了。”


    寒青沒有迴答他,換上衣服,視線落在桌上的『藥』膏上,眸光茫然,不知道在想著什麽。


    ***


    穆斐怎麽也想不通她哪裏惹得寒青不待見她了,她本來就沒多少花花腸子,這下愁得越來越暴躁,可是一想日子,馬上就是那件事發生的日子了,她得進入最高級戒備狀態,絕對不能暴躁。


    穆主君還在一手『操』辦提親的事,這一天,穆斐向劉簌告了假,在府裏下令說自己要在房裏閉關一天,誰也不見哪也不去。


    一直到第二天太陽出來,她終於鬆了口氣。


    去軍營的路上,聽到街頭的茶肆又不少人的議論,說是楊府一個癡呆小姐,昨晚上撞了頭,突然間清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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