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權是在十一歲的時候被衣絡,也就是衣九的母親收留的,那個時候的衣九,還是衣鳳閣的少閣主,嗜武成癡,對什麽人都不理不睬的,當然也包括他。


    可他卻偏偏喜歡纏著這個酷姐姐,衣絡叫她九兒,他也跟著叫,她練武他就在旁邊看著,她上哪裏他都跟著,衣鳳閣的人都笑少閣主多了條小尾巴。


    有一次他在她練武的時候衝了過去,她硬生生收掌,晃了幾晃,怒氣衝天,瞪著眼,“再跟著我我就掐死你,信不信?”


    他搖頭,她扣著他的脖子把他提起來,頂在牆麵上,他腳夠不著地,唿吸困難,終於怕了,眼淚不由自主地嘩啦啦留了下來。


    然而那手卻鬆了開來,他坐在地上,看著她走開的背影,一手胡『亂』擦著眼淚,大聲喊道,“阿容最討厭九兒了。”


    她的聲音傳過來,帶著隱隱的諷刺,“那最好。”


    那天晚上,他不肯吃東西,第二天發了高燒,衣九被衣絡押到了他床前,要她道歉,她別著臉,衣絡終究沒辦法,還是隻能讓她走了。


    “阿容,不哭了,有娘在,一會就去教訓她。”


    他搖頭,“不要,不要打九兒。”他燒紅的小臉皺在了一起,喝完『藥』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衣絡搖著頭走出去,就見到衣九站在門口,看到她,過了半晌,才麵無表情地問道,“他怎麽樣了?”


    “自己去看。”


    衣九站了會,終究還是離開了,衣絡看著她往練武場的方向走去,也隻能歎著氣。


    +++


    鄭霜讓兒子出去叫了人來,總算是把這“金銀爪”抓了。對外都說是在衣鳳閣閣主的相助下才收得這兩個妖女。


    江湖中人不免好奇,這衣鳳閣衣九少怎麽就突然會管起這閑事來了。說那衣九,雖是少年成名,卻是冷血無情,江湖上衣鳳閣的仇家也不在少數,隻是震於威勢也不敢造次。難道說九少轉了『性』了?


    鄭霜卻明白,衣九這次『插』手,怕都是因為那個小侍,當然他的身份自然也不會是個小侍。她記得衣九臨走時的那句“衣容權”,而且就那日兩人的動作看來,這個男子,該是衣九的夫君。


    可又怎麽就同姓了衣姓?她搖頭不解,衣鳳閣的人,果然不能以常理去推斷。


    不過鄭霜怎麽都想不明白,衣九能親自來救人,想必這男子也是受寵的,那又怎麽會到她家當了小侍,連賣身契都簽下了。當然她還沒那麽找死的會拿那張紙去向衣九討便宜。


    然而沒隔幾日,鄭霜卻又見到了衣九,其實她隻是站在一旁,一句話沒講,麵目平和淡然。但鄭霜仍然提著一口氣,直到兩人離開才鬆下來。沒辦法,當年那場血戰太過刻骨銘心,雖說當時沒有人見到九少的真麵目,但是那一身白衣翻飛,最後被染成血人的景象實在太過震撼。


    “主…額,鄭大俠,我是想來要迴那張賣身契。”叫慣了一時還真改不迴來。


    鄭霜一愣,“那張紙,我已經毀了。”笑話,這種東西,她可沒膽留著。


    容權拿著一隻錢袋,“這裏麵是當日管家買下我的三十兩銀子,我知道鄭大俠也不在乎這些,不過帳還是算清楚的好。”他沒注意到鄭霜在他說那句“帳算清楚”突然背脊發涼,遞上錢袋。


    鄭霜接過錢袋,還想說些什麽。衣九已經抱過眼前的人,一晃眼,人影閃過。


    這個衣鳳閣閣主,還真是偏愛這種離場方式。不過今天的容權,還真是感覺很不一樣。一身和衣九同樣的白衣,上繡黑『色』花紋,玉扣寬腰帶,頭發束起,是已婚男子的發式,而不再是小侍的發式。當初那個討喜的小侍,還真有些貴公子的感覺。


    +++


    再說那一日容權被衣九抱著出了鄭家,直接走進一家客棧,衣九一直抱著他,也不管周圍人的目光,徑自要了一間客房上樓。倒是容權,一直漲紅了臉,把臉埋在她懷裏


    到了房裏,衣九把人扔上床,“說吧。”


    “那個,九兒,我好餓,我們用晚膳好不好?”


    衣九眯著眼看著他,看得他一陣心虛,看來他打岔子的招數已經太老套,用了兩次就不靈了。


    其實衣九倒不是氣他離家出走,這也不是第一遭了,自己隻要忙一些沒空陪他,他無聊起來就會玩這招,不過每次都會“不小心”把行蹤告訴她。他出去玩是沒事,可這次居然玩到把自己賣到人家家裏去做小侍。她衣九的寶貝夫君居然去伺候別人,這怎麽讓她不嘔氣。


    “那,那個,反正我就出來了,然後你也知道我沒有帶銀子的習慣嘛,為了不被餓死,就隻好簽了賣身契進鄭家當小侍了,而且,我想你總會來…”說到後麵有點心虛,聲音也低了下來。他每次都敢肆無忌憚的離家出走,就是因為吃定她必會來找他迴去。


    “要是哪次我不出來找你怎麽辦?”


    “不會。”脫口而出。


    “你就這麽確定?”月棱眉輕挑,看得他眼冒星星。九兒挑眉的動作實在是太美太帥了,害他每次一看到就想親親她。


    他像小狗一樣湊到她身上,“因為你不會丟下我嘛,九兒,你最好了,我好想你。”


    衣九本來就隻是心疼他,他這樣哪裏還有什麽氣。“這些天累嗎?”


    “嗯。”扁扁唇,可憐兮兮的表情。


    “那就早點睡吧。”


    容權脫了衣服上床睡下。他就知道,九兒那麽疼他,怎麽舍得罵他。“你不上來睡嗎?”


    “你先睡吧。”吻了吻他的額,替他拉好被子,衣九走出房門。容權歎了口氣,果然她還是不肯碰他,就算兩人成親這麽久,也從不曾同房過,她寵他,疼他,可是最多最多,似乎就是親他的額頭,難道在她眼裏,他還是她的弟弟嗎?


    好半天,容權還是躺在床上睜著眼看著帳頂,本來計劃的好好的,他聽說了那“金銀爪”的『亂』子,特地弄來她們一路犯案的路線,算著下一站鐵定就是靖州,所以特地離家逃到那裏,等到九兒來找他的時候,自己纏著她去把那兩個人解決了,九兒總會答應的。這樣江湖上的人就不會總覺得衣鳳閣是魔煞了。


    自從第一次下山以後,他就知道,不能告訴別人自己是衣鳳閣的人,運氣好點也許會送他迴去,運氣差點,而且這估計是大多數情況,大概人家會抓他上衣鳳閣尋仇。唔,不過不知道他的身份應該不會想到要用他去威脅衣鳳閣閣主,那太找死了,那估計就是直接殺了他解恨。他的妻主和她的衣鳳閣在江湖的人緣實在不是一般的差。所以他一定要努力幫九兒改善這個局麵,雖然他不是什麽賢夫,不過也總還有點用吧。


    這次的結果雖然在意料之外,不過也還不錯,九兒好像還是很有正義感的,她不是把那“金銀爪”解決了嗎?想到九兒突然出場救了他,不得不承認,他的妻主真的是很厲害,讓他小小得意了一下。不過再細想想,怎麽就出來的那麽巧了呢?猛然坐起,不會吧?


    衣九迴房時發現容權抱著被子坐在床上,“怎麽不睡?”


    “九兒,我問你個問題?你是不是早就到了?”


    “什麽早就到了?”


    “在鄭家,你出來之前已經到了。”


    “嗯。”很輕的一聲,容權抓住她的手,“那你見到鄭大俠她們被打傷了?”


    “看到了又怎麽樣?”


    “救人啊。”


    “與我何幹?”


    “那是不是如果我不攔著人又被打飛,你都不會出來?”


    “我會。”


    “真的?”


    “我會出來帶你走。”


    “那其他人呢,你不管嗎,那個女人要侵犯鄭公子,你也不管?”


    不說話,表示默認。


    “可你最後還是解決了那兩個人?”


    “她們居然敢碰你。”眉頭蹙起。


    他放棄了,他怎麽能指望九兒有什麽正義感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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