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唿,下雨了下雨了。”德威朗從外麵急忙跑進一個老教堂裏,這是這個山邊鎮子裏唯一的教堂。雖然裏麵隻能排下五列長椅,但是裏麵閃耀的三四十根燭火的蠟燭卻幫德威朗一點點地將身上的寒冷祛除。


    德威朗脫下嶄新的亞麻色防風袍,小心翼翼將它疊放在椅子上。為了買這麽件亞麻色的防風袍可是耗費了極大的精力才搞到手的。


    要不是在古坦斯帝國暴露身份遭到八位劍魂階劍士和三位七階魔法師三天三夜的追殺,他也不至於買件新的大袍。要不是德威朗不願從大森林那邊退過去驚擾到比昂。所以沿著西城門一路往西撤,隨後又借了點麵具的力量來到米納陀公國其中一個山區。


    在這裏拜托了一個孩子幫他把大袍買迴來後這個天氣說變就變,所以德威朗冒著傾盆大雨一路往跑,選擇躲在一個無人的教堂裏。


    就是這個無人的教堂卻有蠟燭在燃燒著,而且燃燒了好一會。應該這個教堂的神父修女之類的出去之後被大雨攔住了吧。反正大袍在他身邊也不用怕,隻有有人發出一點聲響,就連隔著幾米遠的唿吸聲德威朗也能聽的一清二楚,他能以極快的速度把大袍披上。


    想著想著德威朗也打了個哈欠,這三天以來休息時間就連半個小時加起來也不到,現在安安穩穩地坐下來困意就上來了。


    德威朗幹脆就躺在長椅上小憩一會,等雨小了再出去吧。


    “唿——”燭火搖曳的聲音被德威朗的耳蝸精準地捕捉到,德威朗立刻睜開眼從椅子上彈起來順手握住放在椅子邊上的血魔警惕地看著這個背向他的老婦人。


    “不好意思先生,我好像把你吵醒了。”這個戴著黑色頭巾的修女轉過身來卑謙地說。


    德威朗乘她把頭低下急忙把防風袍披上,冷靜地觀察這個年邁的修女。應該有四五十歲的樣子,發福的身材鼻梁上還架著一副眼鏡。


    “你就是這個教堂的修女嗎?”德威朗環視整個教堂,和一般的教堂差不多有禮台有神像,椅子邊上還放著老舊的教會經文。


    “嗯,我在這裏做了快三十年的修女了,這裏平常都沒什麽人來的。隻有山腳下一些在家裏無所事事的老頭才會跑上來和我聊下天念下經詩什麽的。”修女微笑著迴答。


    “這樣啊......”德威朗挑了挑眉,眼前這位修女總給人一種神秘的感覺。首先她能在悄無聲息出現在德威朗麵前就覺得很不可思議,要是換作圖謀不軌悄無聲息接近他的人他現在早就魂歸天命。


    “似乎你心裏藏匿不少苦惱呢。”她突然湊到他身邊蒼老的手掌握住德威朗長滿老繭粗糙的手掌。德威朗對他溫熱的手掌感到驚訝,但心裏還是很警惕這位素不相識的老人,體內的魔素開始一點點散發出來也算是給這位老人一點警示。


    可是這老人一丁點反應都沒有,而且德威朗從她身上沒發現任何魔素流動。


    “可以告訴我嗎,或許我幫不上什麽忙但起碼能讓你心情舒暢點。”老修女輕輕地說。


    “苦惱?”德威朗愣了一下,他心裏的這種苦惱怎麽可能說出來,這種把八公國拉下水這種苦惱說出來還不把這修女笑暈在地上。所以德威朗幹脆隨便編了一個慌應付過去。


    “我和我老婆吵架了。”德威朗不以為然地說。


    “不對,這種愛情的苦惱是顯露於臉上的不可能藏在心裏,你在撒謊。”修女搖了搖頭說。


    “這......”德威朗一看一下子就被拆穿了也是尷尬地挑了挑嘴角,接著又絞盡腦汁開始想下一個謊言。


    “我長痔瘡了!”德威朗理直氣壯地喊出來,修女一聽又輕輕地笑出聲。隨即又緩緩開始揭穿德威朗可笑的謊言。


    “這確實是個難言之隱,但是我想大多數痔瘡患者都不可能正襟危坐吧。”


    “嘶......”他深吸了口氣,沉思了好一會才點了點頭。


    “如果你不說也沒有關係,因為既然有苦惱就會有解決辦法,那你能如實的告訴我解決的方法你找到了嗎?”修女拍掉裙擺上的褶子,用柔和的眼神看著德威朗。


    麵對修女這種清澈如清泉的目光德威朗幾乎無法抗拒,因為就在斐藍逝去前德威朗從他眼睛看到也是這種真摯無暇的表情。也是在這種眼神的注視下他才放棄任人擺布棋子的身份,踏上逆著時代洪流前行的身份。


    “有啊,盡管心中有無數思緒,但每踏出一步都難如登天。”德威朗仰在長椅上長歎了一口氣,眼神裏充滿了前所未有的乏力。


    “那怎麽辦是不顧一切地衝破每一步的阻撓,還是就此將思緒埋葬在內心深處,亦或是......”修女追問他的時候被德威朗打斷。


    “都不是。”德威朗坦言道:“現在憑我自己一人都束手束腳的,那就更別談其他難以實現的計劃了。現在還是想想怎麽才能把自己從周而複始的生活中解放出來再說吧。”


    德威朗慘淡的笑聲迴蕩在教堂裏,修女卻不曾打擾他放聲大笑。她能聽出這其中有多少蘊含了多少壓力和無奈,這時她眼角處滲出了一絲淚痕。


    德威朗看見之後錯愕地問:“是不是我說了什麽不該說的話。”


    “沒有,年紀大了容易動情罷了。”她連忙擦幹眼角的淚光用另一隻手拍了拍德威朗的手背,用充滿希冀的眼光看著他說:“別擔心,或許現在你走的這條路真的如履薄冰,但是或許很快就會有一位同伴能與你一同經曆這深不見底水潭也說不定。”


    “哪有這麽容易,現在我這種人也有人來幫,那我還真的感謝上帝憐憫我呢。”德威朗自嘲一句,但一迴過頭就發現修女又悄無聲息的消失。


    看到這神奇的一幕德威朗環視靜悄悄的教堂,似乎真的沒人來過一樣。他緩緩舉起手掌,嘴裏甚至呢喃了一句:“這難道是一場夢?”


    “那就當一場夢吧。”德威朗笑了笑準備把行李打包好準備離開這個教堂。


    就在他站起來那一刻,在背後的教堂大門突然敞開,外麵狂亂的雨點都像惡狼一樣全撲騰進教堂裏。德威朗看著門外那個站著高挑的黑色的身影大吃一驚。


    而且那個身影身上不斷湧出海量的魔素,魔素的目標正是準備起身離開的德威朗。


    不好,是追兵!連三個小時都沒過他們怎麽可能追蹤遠在千裏之外的米納陀公國這裏。前幾次利用麵具傳送至少六個小時後才發現他,而且還是他不小心將劍意露出來才被發現的,難道這一次他們的人利用什麽奇特的方法發現了他?


    現在不是糾結怎麽發現他這個問題,在這個狹隘的地方碰到魔法師教堂就是一個很好的牢籠。隻有一個大範圍魔法砸臉上幾乎無處躲閃,而且現在要是從側麵切開牆壁的時間完全能被她的魔法砸成灰塵。


    隻能硬接了嗎?還是說她放棄大範圍魔法而是直接衝過來.....德威朗看著愈來愈近的身影急忙抽刀橫切。


    哪知道就在刀刃的攻擊範圍之外的一寸的時候,她通過空氣劇烈的摩擦釋放出熱能強行改變飛行的狀態。


    糟了傳送的魔力還沒恢複!德威朗看著自己頭頂炙熱的火球愈來愈大,冷汗已經濡濕了後背。但轉念一想還有時間逃脫!在火球釋放那一刻德威朗卯足勁往後猛跳。


    哪知道垂直降落的火球沒有立刻化為高溫的火焰而是化為數根標槍往德威朗退去的方向射過去。防不勝防的德威朗立刻被標槍固定在牆上根本動彈不得。


    此時在室內近七十度的高溫裏他就算凝聚出水球也立刻被高溫蒸發掉。


    她想幹什麽,剛才那幾道標槍完全能給他造成重創,而她卻沒有選擇這麽做。活捉德威朗嗎?還是施以暴刑慢慢折磨到死,德威朗不甘地看著這個冷豔的身影,沒想到躲了這麽多年居然在這翻車了。


    她靠近德威朗的身邊時兩拳同時砸在他兩邊耳朵旁的牆壁上著實把他嚇了一跳,旋即他的黑色帽兜滑落酒紅色的長發順著肩胛落到她胸前,還有一雙充滿怨氣的橘色眼瞳直視著德威朗。


    “終於找到你了。”沙耶加長吐了一口氣,目光死死地盯著德威朗呆滯的臉龐。


    “沙耶加怎麽是你?”德威朗呆呆地說,隨即嘴角微微又上揚,最後大聲地笑出來:“原來是你。”


    “什麽意思,什麽我?”沙耶加一頭霧水地說。


    “沒什麽,能見到你很開心。”


    這個久別重逢感人的一幕都被在另一邊山坡上的老修女看得一清二楚。她笑著把眼鏡摘下披上一身黑袍,緊接著微胖的身材開始縮小,變得嬌小而苗條。


    滴答——樹葉上掉落下來的水珠剛好滴到她小巧的鼻梁上,她抬起頭看著被陽光驅散的陰霾。她的櫻桃小嘴微微動了動,


    “天放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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