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小孩子就像是午夜夢迴前來鎖魂的冤孽,教謝恬剛剛有些抬頭的生活猛然跌入泥濘中。


    蕭璟,定然是懷疑她了……


    方才蕭璟的臉色,已經很好的說明了一切。


    蕭璟在怪她……她剛剛滿懷的希望,被這一道閃電劈下,再無迴轉的可能了。


    謝恬惡狠狠的盯著那小嬰孩兒,眼中露出兇狠的光,臉上戾氣橫生,這個小孩子,不應該來到這世上,對……他不應該來到這世上。


    她還會有孩子的……


    就像是魔怔了一般,謝恬的手慢慢往前伸,落到小嬰孩兒溫熱的臉上。


    許是謝恬的手有些涼,小孩子“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教謝恬陡然迴神,這才發現麵前還站著一個婆子,正一臉後怕的看著自己。


    “咳咳……”謝恬虛咳一聲,“把小公子抱出去吧,我想休息一下。”


    婆子點點頭,腳底抹油趕緊退了出去。


    方才姨娘的神情,她是真的以為她會掐死這方九死一生得到的小公子。


    “你家姨娘呢?”


    而此時,浮萍院外,謝黎正含笑敲了敲門。


    抱著嬰孩兒的婆子定神一看,趕緊上前,“謝大小姐,我們姨娘正在歇著呢。”


    “我想去瞧一瞧四妹妹。”


    “哎,小梅,快進去通傳一聲。”


    沒一會兒,謝黎便坐到了謝恬的房中。


    “大姐姐,你來看我,我很開心。”謝恬一如從前那樣,怯生生的勾起唇角,笑意盈盈的看著謝黎。


    從這張巴掌大的小臉上,絲毫看不出謝恬方才的失態和絕望。


    謝黎點點頭,“祖母很擔心你,才讓我前來看著你生產,如今,我也可迴複祖母了。”


    謝恬一愣,似沒想到謝黎竟會說出如此一番話來,倏忽才自嘲的笑了起來,“大姐姐你也不必誆騙於我,我對於祖母來說,其實就是一養在身邊的金絲雀罷了。我做出此等傷風敗俗的事情,她又怎麽可能擔心我,讓她的寶貝孫女前來看我?”


    當初那樣信誓旦旦要將自己活活逼死的人,怎麽可能良心發現呢?


    謝黎定定的看著謝恬,唇邊閃過一個涼薄的笑意,清洌洌的聲音在謝恬耳邊響起,“不然你以為呢,你的嫁妝也是祖母送來的,你日日探望的大夫也是祖母叮囑過的,怎麽就不可能呢?”


    謝恬麵上的錯愕更甚,“我哪裏有嫁妝……”


    “不然你以為你在這宸王府的吃穿用度,都是白白得來的嗎?”


    謝黎譏諷一笑,白眼狼罷了,她也知即便是她如此說,謝恬也不會相信,但是有些事情做了不說,怎麽能算是做了呢?


    果然,謝恬麵上的遲疑之色飛快退去,轉而是滿臉的譏諷。


    “好了,我此番來,是有事情想要問問你的。”時間不多,謝黎不欲與謝恬多說廢話,“言芊芊死之前,是不是見過你?”


    謝黎向來是開門見山的性子,不願意彎彎繞繞的打機鋒。


    而且這樣出其不意攻其不備的態度,更能看出一個人是否撒了謊。


    然而謝恬隻是有些訝異的抬了抬眉頭,“大姐姐怎的如此問,我同言芊芊從未見過麵的。”


    端的是情真意切,演得是栩栩如生。


    謝黎冷淡勾唇一笑,“謝恬,你該曉得你家大姐姐的耐心一向不是很好,惹惱了我,說不定我什麽事情都做得出來。”


    “你欲……”


    “上一次蕭璟同李家姑娘大婚時,那個黑衣人的屍體還被我保存得好好的呢,你說,我若是把這件事情透露給蕭璟,他會不會相信?”


    “你什麽意思?”謝恬本以為黑衣人一死,她的生活便是“天高任鳥飛,海闊憑魚躍”,可是那個孩子的出生,給了她當頭一棒;如今謝黎舊事重提,又給了她一棒子,直敲得她一顆心都在顫抖。


    “我就說嘛,為何我會在宸王府中遇襲,果真是你。”謝黎一手撐著下巴,直勾勾的看著謝恬,“你莫不是真以為我會既往不咎?”


    謝恬咬唇,半晌才道,“你欲如何?”


    “告訴我,你對言芊芊做了什麽。”


    謝恬縮在被子裏的手已經緊緊握成了拳,眼圈甚至都紅了一圈,剛欲開口說一半留一半,便又聽見謝黎輕飄飄道:“你可別說一半,留一半,那南疆聖女玲瓏,我也是打過交道的了,喏,這傷還是拜她所賜呢。”


    謝黎的聲音輕得像是沒有重量的羽毛,尾音往上挑起,是謝恬所熟悉的語氣,刻入骨子裏麵的輕描淡寫卻教人不寒而栗。


    謝恬咬唇,“言芊芊來求蕭玥,想要嫁給世子,蕭玥沒有答應她。我瞧她神情恍惚,本是想讓她去給你添堵的。”


    其實不是添堵,她是蠱惑言芊芊,將所有的“罪過”都歸咎於謝黎身上。


    “卻沒想南疆聖女突然造訪輕而易舉便破了我的蠱惑術,另教言芊芊殺死北涼世子,以引起盛京城的動亂。”


    “你為何會蠱惑之術?”謝黎有些疑惑。


    “多年前,我曾救過一南疆的人,從她懷中得到了這本秘籍。”謝恬從枕下掏出一小冊子,“其上有魅惑之道,蠱惑之術。”


    謝恬似放棄了一般,將那小冊子遞與謝黎。


    謝黎接過,草草一翻,那其中的雲雨之道,蠱惑之術果真了得……她不是養在深閨的姑娘,看這種東西倒也並未覺得有何不妥,隻是本能的不喜罷了。


    “然後呢?”謝黎揚眉,“為何玲瓏如此信任你?”


    這才是謝黎最為困惑的地方,“誰將你引薦給玲瓏的?”


    若是南疆的勢力早早影響了謝恬,那麽他們平南侯府,危矣。


    謝恬動了動唇,卻是沒有說話,“我不能說,說了我會沒命的。”


    她言語堅決,神情中帶了孤注一擲的決然。


    “大姐姐,若是你還念著我們是一家人,便不要再逼我了,我隻能說這麽多了。”


    說著,謝恬竟輕輕啜泣起來。


    謝黎心知得不到想要的答案了,便隻得帶著疑惑退了出去。


    而屋中的謝恬,臉色變了幾變,提筆寫下一封信箋。


    送往的地方,竟是河運使傅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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